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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斩春-第43部分

小说: 斩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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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桌子后面的美人轻轻唤一声:“舒公子……她……她是?”

舒隽说:“是我老婆。”

美人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他又说:“这样吧,素姑,你现在替我去抓药,顺便打些热水送来,我可以减你一半欠债,划算不?”

素姑抓着药方出去的时候脸色青白交错,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伊春一把抓住舒隽的衣服,轻道:“你……躲起来!不要让晏门的人看到你!”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神情冷淡倨傲:“看到我?看到我又如何!”

话音刚落,窗户便被人从外面砸烂了,约有四五个少年提剑闯入,见到舒隽都是一愣,跟着便是狂喜。

他从伊春手里抢过匕首,一把拽下帐子遮住她的视线,匕首在手上转一圈,他慢吞吞走了过去。

伊春只能听见几声痛呼,紧跟着便没了一点声音,她勉强起身,帐子忽然又被人揭开,舒隽把匕首丢还给她,跟着身子一歪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此时惊惧茫然的情绪渐渐退去,伊春突然感到无比的尴尬,嘴唇一动是要说话,他却开口道:“那天晚上,五个矮子来夜袭。”

伊春只好答道:“……哦。”

他别过脑袋,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玩。”她的回答一点都不神秘,“那……你呢?还是到处讨债?”

她刚才听见他和那个什么素姑说还钱的事,醉雪说他沉醉温柔乡,伊春很了解这个人,他的花花肠子都投注在钱财上了,估计没那个精力搞温柔乡。

舒隽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慢慢的,他的手却抚上她额头,轻轻摩挲,指尖带着温柔暖意。

“下次……”他的声音很低,“下次要走,记得和我打招呼,不要什么也不说。”

伊春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快得几乎不能承受。她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因为毒药还是什么别的,连手腕都禁不得要微微发抖。

她死死攥住一片衣角,好像这样就能让狂奔的心脏稍稍停下来歇息。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抱歉。”鬼使神差,好像又回到那个大雪的夜晚,继续他们没说完的话。

舒隽笑了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啪”一声:“惹我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是素姑来送药和热水了。

远远地,伊春见到一团艳影在门口晃一下,她生得很美,不输给醉雪,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她年纪不小了,眼角有细碎皱纹。

素姑也好奇地看着她,还没看两眼门便被舒隽关上了。

“素姑是这里的老鸨,这家软玉楼是她借了我四千白银建的。”舒隽拧了帕子替她擦洗手脸上的汗水泥巴,一面随口说,神态自然,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痕迹。

说罢端了熬好的药,自己先尝一口,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将她扶起,慢慢喂她喝药。

“小南瓜呢?”喝完药伊春躺在床上,只觉手脚无力,轻轻问他。

舒隽放下帐子,陪她半躺在床上,说:“他如今也有十五岁,到了自己出去闯荡的时候了,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后做下人。”

十五岁,她也是十五岁下山历练的,这是个特殊的年纪,从此告别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经过历练慢慢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

“睡吧,这里只是普通客房,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过,不脏。”

软玉楼毕竟不是普通女子该来的地方,他这样安抚她。

舒隽替她把被子盖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附身在上面轻吻一下:“醒过来就不在这里了。”

伊春竟然就这么慢慢睡着了,右手被他放在掌心里握着,两人脉搏靠得那么近,仿佛心跳声也变得一致,平稳又安详。

醒过来的时候天是蒙蒙亮,伊春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黄昏还是黎明。身下的床不再柔软,而是硬邦邦的,她试着动动手脚,已经不像中毒时那么麻木了,只还有些虚软无力。

推开被子起身,立即发现这里不是软玉楼。隔着绣满花纹的帐子,能隐约看见木制的窗棂,窗户推开半扇,微风把睡在窗下一人的衣袖吹得簌簌轻响。

伊春小心揭开帐子,带着一些谨慎四处打量。

这里应当是普通客栈,构造简陋。窗下放了一张长椅,舒隽人正睡在上面。他身材修长,却被迫躺在长椅上,那姿势难免拘谨的很,难得他居然能睡着,还睡得挺香,鼻息深邃绵长。

伊春蹑手蹑脚下床,不想惊动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虽然是夏天,但睡着了吹风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天边有大朵大朵彩霞,隔着窗纸也将那鲜艳的橙红色渗透进来,落在他熟睡的面上。

伊春屏住呼吸静静望着他,这张脸睡着的模样纯善又无害,叫一万个女人来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心生爱怜,剩下那个不是盲人就是呆子。

可是睁开眼就完全不同了,他脾气其实很坏,任性而且孤僻,说是个怪人绝对不夸张。

她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毯子边刚触到他身体,他立即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不似平日里神采飞扬。

“……什么时候了?”舒隽揉了揉额头,声音沙哑地问她。

“应该快天黑了。”伊春低声说。外面的彩霞万里并不是清晨的景象,只有黄昏才会如此绮丽。

舒隽飞快从长椅上翻身坐起,好像睡得不够过瘾,伸了个大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一面取了冷茶来喝。

伊春赧然一笑:“我好了,谢谢你,总是麻烦你照顾我。”

他目光流转,淡道:“谢什么,我高兴而已。”

伊春抽了一条板凳出来,坐在他对面,想了想,说:“晏门的人好像知道你爹杀了他们的小门主,所以现在到处找你呢。追我的那些人,是晏家三少手底下的秋风班。他闹得动静很大。”

舒隽很冷淡地“哦”了一声,根本不在乎。

伊春只好又说:“那……总之,你要注意。”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静静看着她:“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做什么,你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伊春顿了一下,轻问:“那你要去什么地方?”

“留在建康城,这里的人欠我钱最多。”

伊春也“哦”了一声,无话可说。

屋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没人说话,这种气氛令她又感到不知所措,本能在提醒她注意危险。

她看了看屋子里的装饰,最后指着帐子上的刺绣干笑道:“那……帐子上绣的葱花挺别致的。”

“那是兰花。”舒隽只是告诉她事实。

伊春尴尬万分地站起来:“我走了,那个……舒隽,谢谢你替我解毒。”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听舒隽在后面说:“去哪里?又打算不声不响跑掉?”

“我……只是再要个客房,这里是你的客房吧……”她有点语无伦次。

舒隽靠在墙上,皱着眉头,隔一会儿忽然懒懒一笑,抬眼定定看着她,低声道:“你在怕什么?”

“我……没怕。”但好像有点底气不足。

“我会吃人?”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

“你顾虑的不错,我确实会吃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怎么把你拆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一点不剩吃进肚子里。”

他又笑起来,笑得像在叹气,声音很低很低。

伊春回头看着他,他也这样看着她。两个人,四只眼,目光里好像有千言万语在互相传递,又仿佛空空的,什么都不曾表达。

过了很久,伊春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是醉雪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她把银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声道:“这个,还你的银子,连本带利是二十两,对吧?”

他没回答,目光慢慢变得阴冷。

“我最近也知道怎么敛财了,身上不像以前缺钱,所以……”

伊春话没说完,忽觉胳膊被人大力捏住,他一路几乎是凌空提着她,最后狠狠朝墙上一推,伊春的背狠狠撞在墙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她疼得几乎站立不稳,膝盖一软就要跌下去,却被他用力捏住脖子卡在原处,动弹不得。

舒隽发怒了,应当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真正的怒火。

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眼眸暗黑深邃,望不到底。他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他低声道:“你欠我的太多了,真以为自己能还得起?”

卡住她脖子的手瞬间松开,伊春晃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

他说:“我不要你还,把你的银子带走,马上走。”

舒隽转身面对着窗户,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伊春靠在墙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突然火起,腾地一下就烧成了燎原大火。她一把抓住那个布包,狠狠朝他身上砸去,怒道:“还给你!我才不要!”

舒隽反手接住布包,神色复杂且阴沉,看看布包里露出的银子,再看看她,又狠狠把银子砸回来:“我叫你走!”

“我高兴待着!又不是你家!”伊春干脆把茶壶也扔过去。

舒隽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袖子一摞:“要打架?”

“我才不和你打!”伊春伤心地看了他一眼,“好,我走了!”

她大步冲到门边,扯开房门便要跑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腰带抓住狠狠朝后拽。木门“咣当”一声巨响又被砸上,却没半个伙计敢上来查看情况。

“钱还没还。”舒隽用力箍住她的腰,冷冷说。

“你自己不要的!”伊春大怒,此人反复无常,简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反手一掌打在他肩上,舒隽退了两步,忽然抬脚将她小腿轻轻一勾,伊春顿时站立不稳朝下栽倒,她偏又不甘心被他这么轻易撂倒,双手在地下一撑,身体像一尾柔软灵活的鱼,一下弹跳起来。

他正张开双臂迎在面前,不得不跳入他怀里。

挣扎、扭动、使出所有的力气招数来对付他,却好像没什么用。伊春觉得眼前的人变成了野兽,自己似乎也要被感染成失去理智的野兽。

唇炽热地胶结在一处,像在做血腥的厮杀,他的嘴唇好像破了,她的也不能幸免。

她咬他一口,他必然咬回来;她扯破他一条袖子,他必然也扯断腰带作为报复。

黄昏里那些绮丽绚烂的晚霞仿佛统统绽放在眼前,伊春感到灼热而且窒息,那是一种失去任何思考能力的意乱情迷。她快要被揉碎了,真的变成一片一片的,被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不知怎样纠缠到了床上,她的手脚都好似被绳索捆住,毫无用处,那个雪夜里所有的未发生完整的回忆全部倒流进脑海,令她大口呼吸,快要死去。

舒隽忽然停下所有粗鲁的动作,他撑在她身上,呼吸急促而且炽热,瞳仁漆黑,仿佛是最暗沉的黑夜。

他握着她的双肩,手指几乎要嵌进骨头里,绷得极紧。

“伊春,睁开眼。”他的吐息喷在她额头上,烫得吓人,“睁开眼看着我。”

伊春猛然将双眼睁开,恶狠狠地瞪着他,和他一样深邃而且漆黑的瞳仁,苦苦压抑着冲天火焰。

“放开我!”她声音沙哑,冷漠,却如同冰里藏着岩浆,很快便要包不住。

舒隽看了她许久,右手渐渐撤离她的身体,手指却眷恋地缠绵在她手腕上,抓起一只手放在唇边亲吻。

“……别人的心意总是被你拿来践踏,好像你什么都不需要。”他低声说,“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做这些我都不在乎,你伤不了我。”

他不会生气,生气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刺伤更没什么大不了。

“你要走,可以。我马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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