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谁与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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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爷瞧得皱了皱眉;便问:“她的脚怎么样了?”
大夫是萧府相熟的,看惯了大宅门里的糟心事;倒是没有多少惊讶;捻着下巴的白胡子摇头晃脑道:“毛毯下那些瓷片都是极为尖锐的;显然是被人磨过的。这姑娘的双脚被刺入了七八块瓷片;伤口极深;没两三个月怕是走不了路。不过还好,休养半年,便能恢复如初了。”
这大夫的医术不错,萧府的打赏又多,他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为今之计,是让婆子先把瓷片都拔出,再上药包扎。只是这瓷片有些断开了,怕是不好处置。”
大太太不忍看了,撇开脸问萧老爷:“家里的婆子丫鬟都是胆小的,哪里处理过这样的事,只怕笨手笨脚,没能把碎片弄出来,反倒会弄疼了吟香。”
萧老爷蹙眉想了想,道:“去请四少爷过来。”
大太太想到萧暄那些乱七八糟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指不定能轻易帮吟香把瓷片夹出来。
四少爷萧暄在府里从不出现,房间里的丫鬟和婆子忍不住偷偷向门口张望,看看这位深居简出的小少爷是什么摸样的。
又听说他心醉于机关术,怕是个神神叨叨的人,众人心里止不住地胡乱猜测着。
等萧暄进来时,屋内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位四少爷的相貌与萧老爷只有两三分相似,五官柔美,比起大少爷萧晗的冷若冰霜,多了一分稚嫩,眉眼如画,让人移不开眼。一袭黑色的锦袍,银灰色的腰带,勾勒出身形的纤细柔弱。常年呆在屋内,皮肤白皙得如同雪儿一样,那双眸子显得更为漆黑锐利。
纤细的贵公子,年纪虽小,气势却是不凡,目光所到之处,丫鬟和婆子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父亲叫我来做什么,为这丫鬟治伤?有大夫在,怕是不必我出手的。”萧暄走前几步,绕着吟香的双脚看得“啧啧”出奇:“这手段虽说粗劣,却最为有效。瓷片小且尖锐,入肉三分,需要隔开才能拿出来了。”
“暄儿有什么法子?”萧老爷要救吟香,只是不想内宅闹出人命,没得让府外的人多了谈资,要说多担心,倒是没有的。
萧暄也清楚,一个小丫鬟而已,叫他出手,不免小题大做。只是这些碎片不拿出来,大夫的医术再厉害,也是回天乏术的。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放在桌上,淡淡道:“这丫鬟大命,我刚做出来的新玩意儿,正好适合取细小的瓷片。”
大夫打开木匣一看,只见里面一排闪着银光的小刀,每一把只得指头大,握在手上极为轻薄,指腹在刀面上略略一扫,便能留下线头大的伤痕,不由两眼发光道:“果真是好刀,最是适合这时候用了。”
有这些小刀在,不愁吟香脚底的瓷片取不出来!
大夫拿着小刀,两眼闪着绿光便开始动手了,萧暄拱拱手道:“若是无事,我这就回去了。”
萧老爷微微颔首,又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在海船上买到了,三五日就能送到府里来。”
萧暄眼神一亮,不由笑眯了眼:“谢谢父亲!”
他对其他事漠不关心,唯独对机关情有独钟。机关的材料,更是萧暄的心头之爱。可惜越是厉害的机关,需要的材质便越是特殊。自己费尽心思没找到的材料,没想到萧老爷倒是帮忙找来了。
不过萧老爷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这次会帮忙,只怕是有什么要求,萧暄便问:“父亲是想我再帮什么忙?”
萧老爷摇头道:“总是在院子里,与兄弟极少见面,不免生分了。这次韩先生授课,你也去听一听。”
萧暄对听课毫无兴趣,倒不如在屋内研究机关之术了。不过萧老爷显然是下了决心,要他离开房间与其他兄弟多交往,便勉强答应了:“是,父亲。”
大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几次去叫萧暄,不是把自己反锁在屋内,就是充耳不闻,为这个小儿子的事,她没少操心。
这个儿子打小体弱,算命的说是养不过七岁,要一个长寿之人膝下长大为好,七岁前父母不能太亲近。府里没有长辈,好不容易寻得百岁的天机子,收萧暄为徒弟,小儿子却又不乐意,只得挂名在天机子膝下,好歹无惊无险地长大了。
可是在同一个府里,聚少离多,大太太管家,琐碎事太多,七岁前不能亲近的事记在心头,不敢抱在屋里养,把萧暄托给嬷嬷在别的院子里细心养着,渐渐便疏远了。等萧暄迷上机关术,更是不爱出门,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大太太每回见着萧暄,亲近不得,又舍不得说句重话,实在揪心得很。好歹萧老爷把萧暄劝住了,出来走一走,说不定能跟自己多见面,也亲近一些。
她看着小儿子,慈爱地笑笑:“暄儿一阵子没见,瞧着又瘦了。”
萧暄摇头:“我一整年没变化,母亲是看岔了。”
大太太被他噎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这个小儿子可能从小跟人交往得少,说话直来直往,素来不留情面,每每让人接不下话头,着实头疼。
大夫已经把瓷片都弄出来了一半,吟香被痛醒了,又哭又喊的,扭来扭去就是不肯配合,两个婆子都压不住。萧暄皱着眉头,小脸上满是不耐烦,走上前一个手刀把吟香劈晕了,屋内这才清净下来。
见萧暄毫不留情地把吟香劈晕,婆子和丫鬟更是大气不敢出,想着这位四少爷的脾气不好,瞧着娇娇弱弱的,居然出手这么重!回头得罪了,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萧暄用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在地上,还不忘指点大夫道:“刀面侧一点,伤口会更小,出血量会不多……对,就是这样……用的是巧劲,力度太大伤口就不好看了。”
屋内的丫鬟听得毛骨悚然,只想着这个年幼的小少爷张口说着切割人肉的话,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不由消了勾搭他的心。婆子们只觉脚底一股冷意涌上来,更是规规矩矩的,就怕被萧暄看不顺眼。
大夫倒是习惯了萧暄的直来直往,学会了轻巧地用着小刀,很快就将瓷片尽数拿出来了,笑道:“要是四少爷肯割爱,老夫愿意把这次的诊金让出来。”
萧暄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精心打磨的刀具,只比得上你一次的诊金?”
大夫擦着鬓角的冷汗,心道这位四少爷说话还很是不客气,连忙摆手道:“自然是比不上的。”
萧暄这才挥挥手道:“这只是小玩意儿而已,大夫喜欢的话,只管拿去就是,这次的诊金,萧府哪能少了?”
大夫喜上眉梢,飞快地写好药方,塞到婆子手里便抱着小匣子匆匆离开了,生怕萧暄又改了主意把刀具收回去。
萧老爷摇着头,无奈道:“你们两人倒是趣味相投。”
说罢,他还是让人包了诊金送到大夫的住处去。萧暄既然开了口,这次的诊金自然是少不了大夫的。
婆子尽心上了药,萧老爷就没再看一眼,带着萧暄走了。临走前,只对大太太道:“这事你处理就是,不必来问我了。”
显然,萧老爷也清楚究竟是谁授意下的手,大太太急忙答了,带着金嬷嬷直奔阮姨娘的前厅。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阮姨娘才睡眼朦胧地前来,未语先笑:“这么晚了,太太怎么来了?是我不好,早早睡下了,整理妥当了才敢出来迎太太。”
大太太挑眉,放下茶盏问道:“阮姨娘这么早就睡了?吟香出了事,你也不知道了?”
阮姨娘满脸惊讶,反问道:“吟香怎么了?我昨夜吹了点凉风,今儿便有些不适,就早早喝了姜汤睡下了,倒是没见吟香院子里的人来禀。”
她看向身边新提上来的大丫鬟清雨,就见清雨羞愧地跪下道:“太太,姨娘请赎罪,奴婢瞧着姨娘才睡下,吟香院子里的婆子来禀,奴婢就擅自做主先拦下了。毕竟吟香那院子,前天大晚上叫嚷着要换薰香,说是屋里的味儿不对,昨儿说胃口不好,愣是让姨娘把前儿萧老爷赏下的果子给了她,今早还在门口痛诉身边的丫鬟不得力,叫姨娘换一个……这来来去去的,着实不是什么大事,奴婢便没叫醒姨娘了。”
大太太挑眉,她只问了一句,这丫鬟倒是说了一大串。话里话外,只说吟香恃宠而骄。拦住婆子见阮姨娘,却是情有可原。
可是这几天哪次都不拦着,怎么偏偏等吟香重伤的时候拦住了,真的有这般巧合的事吗?
大太太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漫不经心道:“妹妹这里的大丫鬟真是厉害,主子还没发话,就敢擅自做主,下一回是不是要替妹妹拿主意了?”
“太太饶命,奴婢错了。”清雨匍匐在地上,一下下地叩着头求饶。“家里总得要有规矩,不然都反了天,平白让萧老爷操心就不好了。老爷在府外做大事,为的不是让我们这些内宅的妇人们过得更好吗?要是我们不体谅老爷,给他分忧,却还给他添麻烦,实在不该,妹妹觉得呢?”
阮姨娘还没开口,就被大太太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坏了萧老爷的名声。捏着帕子,她强笑道:“姐姐言重了,丫鬟也是体贴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沉了,谁知道吟香那边却出了事?”
阮姨娘说到这里,不由一顿,关心道:“吟香到底怎么了?这几日瞧着气色还好,怎么就突然病了?”
“不是病了,而是被人弄伤了脚。”大太太简略说了吟香地毯里藏着的瓷片,瞥见阮姨娘眼底的惊讶真真切切的,虽说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倒是没有丁点心虚。
阮姨娘性子说得好听是直爽,难听便是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很好掌控,这也是大太太一点都不担心,又替萧老爷把她纳回来的原因。显然这件事,真跟阮姨娘没关系,那么谁会对吟香有那么大的仇,居然要毁了她跳舞的一双脚?
“这事惊动了老爷,妹妹很该束缚一下院子里的人,别什么事都自作主张,没得连累了妹妹的名声。”大太太难得提点了阮姨娘一番,免得她继续被人当枪使。
阮姨娘有些缺心眼,却不至于蠢笨,大太太说得如此浅薄,她也知道吟香的事被怀疑是自己做的,不由皱了皱眉:“幸好太太英明,不然我的名声倒是被人坏了去。”
她是想惩办吟香,却还没想到好法子,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加上吟香开了脸后,阮姨娘跟她素来不对付,吟香受伤,又是在这个院子里,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是她也无可厚非。
若是阮姨娘真的动手了,倒也算了。明明不是她做的,却莫名其妙背了黑锅,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太太放心,这院子里的事我心里有数,必定会很快给老爷一个交代的!”
“那我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大太太临睡前被叫了过来处置吟香的事,如今早就疲倦不堪,更不乐意接受这摊子麻烦事。既然阮姨娘肯代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送走了大太太,阮姨娘恼怒地一手扫掉桌上的茶具,瓷杯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也不能让她稍稍开怀。
“姨娘息怒,仔细别伤了手。”清雨急忙起身,扶着阮姨娘坐得远远的,立刻叫来粗使丫鬟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了。
阮姨娘深吸了口气,挥挥手道:“你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壁思过三天,这三天就别出来了,我会让婆子送饭进去。”
“是,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