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番外-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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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童音中,还夹杂着一股奶声奶气的味道。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厚重的王冠,纤细的脖子看着让人有些担心。
少女走得极稳极缓,一身水玉蓝色的长袍轻轻摆动着,在灯火的映照下微微泛着银色光华。她绾起的发上有一支润白的圆角簪,乌发、黑眸,都是如墨般的沉静,唯独眼神似火,一团团的,在熊熊燃烧。
她的一只手搭在腰间的配剑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嗔。闵之雁虽然不认得她,却也并不感到害怕,直直地看着她走到自己的身边,微微低下头来:“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闵之雁如实相告:“我便是闵国的皇帝呀。”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闵之雁摇头:“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该你说了。”
她不是在宫里长大,相比之下,更有同龄人的单纯。但可能是刘太君把她保护得太好,因为不能让世人发现她的存在,所以闵之雁几乎没有和外面的人打过交道,于是又添了几许天真。
苍蓝微微笑道:“我叫闵湘玉,你呢?”
“闵湘玉……”闵之雁重复了一句,随即皱眉:“你骗人!爹说过,闵湘玉是我皇姐的名讳,我皇姐已经……我不和骗人的人交谈!”说罢,她又想继续奋斗面前如山的奏折。
苍蓝按住她的小手,就像小猫的爪子那样软软的,“好好,我是和你说笑呢。我叫明玉,是你皇姐最好的朋友。”
“是父君邀请你来的么?难怪你能入得宫来……”小女孩这才笑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叫闵之雁,七岁了!”
“之雁,哦不,皇上,你觉得当皇上的感觉怎么样?”
虽是萍水相逢,闵之雁却对苍蓝毫无戒备之心。不知究竟是她天性单纯被保护得太好,还是姐妹之间终究有一种灵犀,她又把小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字,很多我都不认识,又没有人教我……比方说,这个‘民生’是什么?”
苍蓝看了看她,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民生’就是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小孩子怎么教育,大人有没有工作;穷人有没有饭吃,老人有没有人照顾;粮食有没有收成,河堤有没有修成……
民生包括很多很多东西,但总的来说,就是老百姓过得好不好,怎么过得更好,皇上明白吗?”
闵之雁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半懂半不懂的模样。“明玉姐姐,你能教我这些真好。其实好多东西我都不会,爹爹说,这是之雁的使命,必须要慢慢克服。可我好想李子巷的那些朋友,自从来了宫里,就不能再和她们玩了……我还听宫人说,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不会的,谁说不能再出去?只要皇上愿意做回之雁,这心愿就一定可以实现。”
闵之雁犹豫了,可能是孩子爱玩的天性和父君的教诲在脑海中厮杀激烈。苍蓝在心里轻叹,这还是一个那样纯真无暇的孩子,却早早地沦为了权利与欲 望的牺牲品。想起自己十一岁登基时,当是也只比她大一点点。但在灾难的磨砺下,倒是成熟太多,不由生出几分心酸,对她深为同情。
她侧耳听外面的热闹渐渐平淡下来,知道这宫里也清得差不多了,便对闵之雁轻轻道:“此刻时辰不早了,之雁应该休息了吧?”
闵之雁点点头,环顾四周:“可是青儿呢,青儿在哪里?”
苍蓝向着殿外唤了一声青儿,那个也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便跑了进来,跪在闵之雁的脚边:“奴侍候皇上回寝宫。”
一个小男孩小宫人,搀扶着年仅七岁的小女皇,摇摇摆摆地朝门口走去。就在这时,莲幻走到苍蓝面前:“皇上,国师来了,女卫们已经阻拦,但她说非要见到你不可。”
闵之雁可能是听到了那句“皇上”,心中大惑不解,立刻抬起沉重的脑袋看向苍蓝。
苍蓝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大人间的丑陋事,便对她笑道:“这个宫人眼力太差,他是在和你说话呢!皇上,我差点忘记了,刚才你父君还让我带话给你,说今儿他有点事,让你先去文太君那儿休息,要听文太君的话。”
闵之雁闻言小脸有点黯淡,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她都是父君托付给别人照顾的。有时候是姨娘,有时是姑姑,父君总是那么忙,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两人很少能在一起呆上几天。所以面对这样的托付,她也是惯了。
目送着小男孩护着小女孩一路向文太君的行宫而去,苍蓝点了两个宫人跟上,交代务必要将人安全送达。此时莲幻也依着她的话,将国师延翡翠带了进来,当她走进静庭轩以后,他就关上了大门,自己则静静守在门外。
“听说皇上将寰太君抓起来了?”延翡翠冲进来以后,连礼都省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一天,皇上突然杀了回来,还暗度陈仓地将她们的兵全降服了。此刻延翡翠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反正她有王牌在手,就算她回来了又如何,她一样可以让她下台。
“若本王没有记错,延爱卿还是本朝的臣子,本王手下的官……不知是谁教你如此大胆、如此无礼?!”她重重抛出最后几个字,就像是一块大石生生朝延翡翠砸去。
只见妖娆的延翡翠被震住片刻,而后转了转眼珠,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哦?如果是真皇上说的话,那延某自然是要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了。但如果这个皇帝是假的……”
苍蓝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样追问,延翡翠自当她是急了,不无得意:“我在说什么,真皇上肯定是不会懂的;但如果是谁假扮了我朝女皇,那,此刻她心里恐怕在打鼓吧。”她装模作样地朝天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眼神却挑衅地看向苍蓝。
苍蓝不语,她继续笑道:“皇上如果还想继续享受太平盛世的,奉劝您早日放了寰太君和刘太君,大家就此一笔勾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此百姓安居乐业,后宫歌舞升平,皇上大可与十君夜夜笙歌,反正朝堂之上,还有我等忠心耿耿地为皇上,分忧解劳。”
苍蓝睨着她,“寰太君和你说了什么?呵,本王差点忘记了,年纪轻轻的国师大人,在别人的传闻里神乎其神,可在国家战乱的时候,却连一个先机都不曾贡献过。她究竟是靠什么平步青云的呢?原来她腾云驾雾的秘宝,还藏在本王的后宫里呢。”
延翡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本是才女,却来路不明地当上了一品大官,遭人红眼那是常有的事。她最忌讳别人说的,便是她浪得虚名。如果不是为了家里的血海深仇,她至今还可能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延清清,几时需要到官场上摸打滚爬?
当年,一心想靠科举杀出一条血路,接近官场内部的延翡翠,意外得到了寰太君的赏识,被其拉拢到刘太君的阵营,从此平步青云。在她心里,皇上包括所有的臣子,都是她的敌人。
她娘与定西人发生摩擦,被她们执了私刑,皇上非但没有帮她讨回公道,反倒是想睁眼闭眼,蒙混过关。如果不是当时的皇上的昏庸,没有处理好闵国和定西的纠纷,她家里就不会遭人血洗,一夜之间幸福美满的家庭只剩泡影。如果不是臣子们贪婪无尽,她家里早就被觊觎的家财,也不会这么快被她们连骗带抢,让她到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她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下人;她要破坏的不是简单的一个政权,而是整个王朝的覆灭。她只是恨,单纯的恨,恨命运的不公,恨世间的残酷。她不会让闵家皇室繁华,她也见不得别人幸福,那么刺眼。
“就算说那么多废话,也难以掩盖你冒充妹妹登上皇位,对上欺骗列祖列宗,对下欺瞒黎明百姓的事实——前七皇子,闵苍蓝!”
她气急败坏地甩出那句话,但见皇上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她得意地冷哼了一声,当今皇上不是前八皇子,而是其孪生姐姐七皇子的事,是寰太君告诉她的。当她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和心腹之将时,他将这个秘密告诉她,让她藏在心底。待到有朝一日万一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么她手里还捏着这张王牌,一切尚有翻身的可能。
所以她今天,就是带着这张王牌,来替旧恩人翻身的。她绝对绝对,不会让皇室的人顺风得意——当一个帝王骗尽了天下人时,让天下人用什么来相信,“君无戏言”这四个字?
所以她心里笃定,苍蓝会就此怕了她,因为做惯了皇帝的人,怎么会舍得下来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一旦她承认了自己不是闵湘玉而是闵苍蓝,那么她就有理由告诉全天下的人,这个皇帝是多么的无耻,假借长得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容,就敢冒充自己的妹妹登上皇位!保不准,她还是个杀妹弑母的……总之,只要她承认了,她延翡翠要的便不是“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么简单。她既然不是真皇帝,那三月之期一满,闵国女帝湘玉为国捐躯的事就会成为既定的事实,而闵之雁也会就此正式成为新一任女皇。幼帝登基,人心涣散。从此国家之乱,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她简直阻止不了嘴角快要满溢出来的笑意。她叉着双手等她的一句话,一句如她所料、扭转全局的话。
“延翡翠,闵国的国法记载上,还真没有‘污蔑帝王’这条罪,因为还从来没有人敢过!”苍蓝瞬间狠戾,面容上有如狂风暴雨即将席卷而过,“若你拿不出证据来,本王就将你凌迟处死!”
第一一八话 质疑
延翡翠以为,女帝苍蓝假冒湘玉继位这件事,是无论她用多少后天努力,也无法挽回的。她们虽然是双生子,但毕竟也是七皇子与八皇子,即便长得再像,也是两个人,怎可混为一谈?
如果身为帝王的八皇子无端被换成了七皇子,那为什么不能是大皇子闵萍笙或者最小的皇子闵之雁?这个消息一旦被确证流传出去,百姓们定然也会迷惑:究竟当时即位的是哪个皇子?现在归来的又是哪一个?这等乱了皇家纲纪的大事,身为帝王却骗尽了天下人的把戏,是无论如何不能得到原谅的。
所以她很笃定地等待着,等待着天下大乱的那一刻。她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寂寂无名的童生爬到权倾朝野的一品国师,所以她确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她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心上的裂口已经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扭曲。它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那一点恨,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任何的东西都已经不足以填满这个空隙。
“延翡翠,闵国的国法记载上,还真没有‘污蔑帝王’这条罪,因为还从来没有人敢过!若你拿不出证据来,本王就将你凌迟处死!”
皇上的回答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恐,更没有一丝迟疑。她面上不动声色,继而冷笑道:“那皇上,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八皇子?此刻两位前朝皇子中,必然有一位已经不在世上,所以无从对质。臣在这里斗胆提出一个建议:臣知道一个极端隐私的秘密,也是七皇子与八皇子唯一的区别,就是……”
此时静庭轩的大门忽然哐当被推开,莲幻突兀地站在门口,见两人都看向了他,忙低头跪了下去。
“幻儿,什么事?”苍蓝看向绝对不寻常的莲幻,低低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