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床上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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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先生挑眉一笑,坦然应对:“有何不好?这世上诸色女子都叫人头疼心烦,生不如养,独自带孩子总少得那许多争执,搓圆揉扁尽在一掌之间,若以后想要娃,找个乖巧的来养倒也不错。”
他将饼茶碾成末,提来风炉生了火,见应笑对茶事颇感兴趣,便带她去亭下汲水,顺道传播烹茶之趣。
玄度先生看向方泽芹,挑眉问道:“小徒弟身带药香,是长期服食上等药材所致,可是身体不大好?”
方泽芹道:“生来气衰,昼时阳气不继,到了夜晚却又阴虚,阴阳难以互生,所幸她娘亲是个培植药材的能手,用下诸多细料调补,如七夜楼、龙血珠等,都是极难栽培的稀有药草,在她自家药田里却生长繁茂。”
玄度先生眼神微闪,提起些许兴致来,直起身问:“有这等人才?我倒是想去见上一见。”
方泽芹轻叹:“见不着了,前不久被寿山贼党所杀,应笑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没了娘便成孤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贸然收她为徒。”
玄度先生笑道:“你这哪是收徒,压根是为自个儿找了个女儿来带,好在你徒弟乖得很,不然可够你烦的。”
方泽芹看向在池边捞水的小徒弟,嘴角微扬,叹道:“本想替她找户好人家安置妥当便也罢,谁想应笑气虚为患,素来调养得精细,放在普通人家定是养不好,说起这个,倒有一事请你相帮,我近来以寻常药材为应笑疗补气虚,却怕突然换药对脾胃有损,想找你讨些她原本服食的药材做调剂,那些稀贵药材在官局里也很难领到。”
玄度先生笑道:“说得客套了,你开个方子,需要什么拿去用便是,也抵了你来楼里出诊的诊金。”
方泽芹但笑不语。这时,玉竹先生打水回来,柳应笑扑进师父怀中,开心地道:“我只当茶水苦涩难吃,从没在乎过,没想到茶也有那么多趣事。”
方泽芹轻拍她红扑扑的脸颊,说道:“那应笑可要多向玉竹先生学习,为师爱茶,日后你便常替为师泡茶,可好?”
柳应笑攥紧拳头用力点头,又蹲在风炉前看玉竹先生如何烧水,如何打熬茶膏,只觉得新奇好玩,便照着玉竹先生的指示,将碾碎的茶末筛细入碗,这茶盏需先用沸水冲涤,瓶中水煎至二沸,沿碗边环形注入,水不可浸过茶面,接着以竹制茶筅击拂茶膏,需由轻至重、力透上下,将茶膏打匀后再加沸水,同时沿着碗四周搅动茶膏,直到汤花紧贴盏沿不易褪去为佳。
应笑虽记性好,将这过程一学就会,无奈力道把握不准,茶膏调不细,冲出来的茶汤便泛不出汤花来,汤里还浮动着未打散的茶末,她却将这碗茶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到方泽芹身前,高高举过头顶,脆声道:“师父,徒儿给您献茶。”
方泽芹生怕接慢了,连忙将手捧过来,轻吹茶末啜饮一口,热汤顺喉头直灌入心肺里,这暖烘烘甜滋滋的感觉说不出有多受用。他喝两口夸赞几句,小徒弟头顶的发丝也被揉得翘了起来。
玄度先生摇头叹气,调侃道:“方神医,你老啰。”
柳应笑看了看玄度先生,又看了看玉竹先生,最后看向方泽芹,咬着嘴唇,眉心也拢了起来。
方泽芹与两名挚友叙聊不久,因各自有事便散了席,玄度先生问清方泽芹的落脚点,傍晚时分差遣仆从将七夜楼、龙血珠等稀贵药材送至客店里。
柳应笑自凤仙楼回来后就坐在桌边托腮发呆,舌尖不自觉地在下牙根上舔来舔去,方泽芹看得好笑,拖个凳子坐在她身边。凑过去发出怪声:“咕唧咕唧咕唧……”
柳应笑听到声音一回头,见方泽芹的脸近在咫尺,不由被吓了一跳,上身后倾,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方泽芹横手托住她的背扶稳,笑道:“你这咕唧声可要把房梁给震断了。”
柳应笑咽下满嘴唾沫,皱着眉头说:“师父的咕唧声才大,快把屋顶给震破了,您听啊,徒儿耳边还咕咕唧唧着哪!”
方泽芹哈哈一笑,把小徒弟抱在腿上,捏捏她两片嘴皮子,笑道:“应笑是不说话则罢,一说话便如炒豆子般,字字都蹦在为师心上,后来在亭里怎的不说话了?想什么心事?”
柳应笑转了个身,跪在方泽芹的腿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问道:“师父老了吗?”
方泽芹愣了愣,随即想到玄度先生调侃的那句话,便打趣道:“人未老心先衰,为师还未做爹,却有了当爹爹的心情。”
应笑皱紧眉头想了会儿,嘟起嘴道:“那应笑不要师父当爹爹了,师父就是师父。”
方泽芹抓下她的小手,问道:“为何?师父还不够亲么?”
应笑摇摇头,垂下眼道:“做爹爹会死,我没见过阿爹,娘也不许我提爹,一说她便要生气,师父又说当爹爹会老,原来那是老死的,人老了便会死,洗面堂的山老儿、卖齿药的余家阿婆都是这么死的,徒儿不要师父当爹,不想师父老死。”说着她紧紧攥住方泽芹的前襟,大眼眶里水气氤氲,鼻头也红了起来。
☆、洛阳05
这泫然欲泣的委屈相看得方泽芹心疼不已,捧住她的脸搓了搓,柔声道:“为师虽比应笑年长许多,却还谈不上老,你瞧,为师的额上可有横褶子?”
柳应笑又伸手摸了摸,沮丧的神情稍有和缓,吸着鼻子说:“没有,师父的额头与徒儿的一般,都没有横褶子,那为何玄度先生要说你老呢?”
方泽芹刮她的鼻梁,笑道:“那是指为师还未娶妻便有了个像女儿般的小徒弟,这时当爹还嫌早了。”
柳应笑本忘了娶妻这茬事,被这么一提醒,好奇心又冒上了头,问道:“师父,娶妻到底是何意?为何要娶妻?”
方泽芹在脑中存想一回,坦然回答:“娶妻便是找个女子共同生活,自古以来男子便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
柳应笑插嘴问:“什么是传宗接代?”
方泽芹道:“只有娶妻方能生子,男女结为夫妻之后才能孕育后代。”
柳应笑对着手指问:“就像爹与娘生下了应笑?”
方泽芹点头,应笑又问:“夫妻就是在一起生活么?那徒儿与师父不是也在一起,也是夫妻?”
方泽芹笑道:“这可不同,为师与应笑是家人,家人共同生活是理所应当的事。”
柳应笑想了许久,抱住方泽芹的脖子,与他鼻子对鼻子,问道:“那如果师父找了师娘,又与师娘生了孩子,会不要应笑了吗?”
方泽芹站起身来,抱着她朝上举了举,又兜入怀中抱紧,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想到玉竹先生的话,心里忽起一股冲动,欲将这小徒弟独自拉扯大,便道:“待应笑长成大姑娘,坐上大花轿之后为师再考虑找师娘。”顿了顿,又说:“坐花轿便是要嫁人了,应笑日后会与一名能让为师相上眼的好男儿结为夫妻,到那时,为师才能放得下心来。”
柳应笑拍拍方泽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那徒儿将来不坐花轿,只与师父一同骑马。”
方泽芹没将小娃娃的话当真,抱着她转了一圈,笑道:“若应笑不愿嫁人也罢,留下来孝敬师父,替师父捏肩捶背……”
柳应笑拍手接道:“端茶倒水!应笑要为师父冲茶。”说着她还做了个击打茶膏的动作。
方泽芹扬起眉梢,问:“应笑当真对茶事有兴趣?”
柳应笑比手画脚地说道:“冲茶也喜欢,研墨写字也喜欢,分草药也喜欢,能舒展开手脚,做着便开心。”
方泽芹倏然想起她时常呆在潮湿狭窄的井底,无人说话,只能蜷缩着仰望井口,看不到蓝天白云,只有枯黄的茅草棚。
方泽芹心里怜惜,不住轻抚小徒弟的后脑,抱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看窗外天色将暗,正当夕食,便带着应笑往楼下后堂行去,向店伙借来风炉、矮桌摆在院里,将煎药用的小秤、陶罐等器物逐一铺放上桌。
应笑问道:“师父要冲茶吗?”
方泽芹回说:“茶亦可做药,药亦可做茶,煎药与冲茶虽的过程虽不尽相同,却颇有相通之处,今日玉竹先生教你烹茶之道,为师便再教你煎药之法,应笑所服的药乃是温补元阳气血的补药,为免温药火燥,需以露水浸泡。”
他将昨夜置于檐下的木盆端来,盆底铺着卵形石块,还有薄薄一层细沙,盆里盛了半下清水,是自屋檐上滴落的冷露。
“铺白绢覆底隔去沙石,上置药材。”
方泽芹让应笑量取黄芪三钱,人参甘草各一钱,肉桂五分。
应笑对称量药材相当熟练,没要师父教便晓得先将人参折去芦头,方泽芹见她做得精细,欣慰之余不免多问一句:“应笑可知道人参为何要去芦头?”
柳应笑回说:“我娘每次煎汤都这么做,却也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过徒儿知道芦头与参身药性不同,有涌吐风痰的效用,许是与我这气虚症不合,不当用。”
方泽芹摸她的头称赞,心道:应笑对药学方面很有悟性,只需稍加提点便能举一反三,可寻常生活中该懂的却时常转不过弯来,怕是柳元春从未教过她女孩儿家当明白的事,八九岁的孩子最容易受环境与身边人的影响,还需小心引导。
应笑洗净手后,按照方泽芹的指示将药材逐份铺在白绢上,确保水漫过药材寸许。方泽芹拿出石碾与玄度先生所赠的七夜楼、龙血珠与角花,柳应笑道:“娘常以这些药煎汤煲粥,还缺一样白胆木。”
方泽芹道:“在你娘的药中,七夜楼为君药,龙血珠与角花为左辅右弼,白胆木乃为调和诸药之使,有益气和中之效,而在为师的药中,七夜楼与角花变为佐药,龙血珠与炙甘草为使药,若再入白胆木则过于温燥,不但无法调和脾胃,反倒会引起肝火,是以掠去不用。”
应笑将这方子与药理记在脑中,照吩咐量取七夜楼、角花各三分,龙血珠少许,放入石碾中碾成散,以绢袋包起,装入竹篾编成的手笼里。
方泽芹打上一桶井水在阴凉处静置,先给风炉舔料生火,说道:“煎药的火随药性不同也有所差别,但凡滋补药,以芦荻火为佳,竹火次之,桑柴更次,炭火粟火有损药性,不可用。”
他点上一炷香,十分燃去三分时便叫应笑取出盆中药材散放在筛子上沥水,瓢舀上层井水注入陶罐,加三片嫩姜,姜片与冷水大火煮沸,加小半碗凉水,放下泡软的药材,待到二沸时转文火,加盖熬煮。
这补气的药熬起来慢,需耗费工夫,方泽芹便叫店伙把晚饭送到院里来,无非是些清粥小菜,倒正和应笑的意,在方泽芹的劝哄下,她勉强嚼了两根菜叶子,小口吃完粥,又拿起扇子坐回炉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炉火,若火苗小了便轻扇两下,也不敢太使力。
慢火熬煮了约有半个时辰,其间时不时用瓷匙搅动药材,见汤汁收得差不多时,方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