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尽春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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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翡和云琮落座,殿外,雅乐声起,如袅袅飘舞的轻烟,丝丝入耳,却又仿佛远在云端。
彩衣宫女上前布菜,一道道皆是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
这次的宫宴与上回不同,尉卓和尉东霆都不在席上,不知是否是因为丞相不在的缘故,尉琳琅比上一次开朗许多,目光和笑容都比以前亲切。
云翡心里猜想一定是自己父亲最近打了胜仗。所以自己和阿琮在尉琳琅的眼中,变得重要许多。
“云小姐在京城可还住得惯?”
云翡忙起身施礼,恭恭敬敬答道:“谢太后关怀,臣女住得惯,京城一切都好。”
太后含笑点头:“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让云琮告诉皇上。”
“谢太后。”
尉琳琅的这几句话,再联想到那一箱子赏赐,云翡终于明白过来尉琳琅的用意,大约是以为她生活困难,所以赏了金元宝“接济”她。看来,她开酒肆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尉琳琅的耳中。是尉东霆透露,还是另有眼线报给她?
云翡食不甘味的吃了几口菜,也未觉得这宫里的御宴有何美味之处,大约是心情好,吃饭才香。
席间十分安静,小皇帝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好似很困顿,吃着吃着居然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尉琳琅看向赵旻,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目光冷冷带着不悦。
云翡觉得她看小皇帝的眼神,和自己母亲看阿琮的那种恨不得爱到骨子里的眼神完全不同。或许因为赵旻是皇帝,所以她对自己的儿子格外的严厉苛责。
宫宴终于结束,云翡携云琮谢恩告退。
步出蓬莱宫,湖面上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夜色中的琼华池,像是一方墨玉,晚风从水面上拂过来,微微带着湿气。
几名宫女提着宫灯,一前一后走在云翡的身边。光影摇曳,照着脚下的地砖,也不知雕刻的什么图案,迷迷糊糊,镜花水月。
云翡牵着阿琮踏上石桥,拾阶而上,走上桥头时忽的一怔,前面站着一个人。
稀薄的月光,照着他高挑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他周身都仿佛带着一股清绝的气势。
云琮立刻停住脚步,施了一礼:“尉将军。”因为他每日进宫的时候,都恰好碰到尉东霆退朝散食出宫,长长在宫门处碰上,所以云琮对他的身影再是熟悉不过。
云翡一怔,身后的灯光照过来,果然是他。
“云琮,我和你姐姐说几句话,你先到桥下等着。”夜色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感情。云翡发觉,他只要身在宫中,身上便带了威严漠然的味道,冷冰冰的不可接近。宫里宫外,他仿佛是两个人。
云琮素来惊怕他,立刻听话地松开云翡的手,跟着那几个宫女步下台阶。
灯光一下子都消失了,桥上只剩下稀薄的月光,近乎一片黑暗。
尉东霆的身影高大挺拔,挡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团乌云。
云翡莫名有点紧张,不知他突然拦住她,要说什么?远处宫殿的影子倒映在水里,亮晶晶的一团,随着水波一漾一漾地晃动着,像是她此刻的心跳。
敌不动我不动,她默不作声,沉住气等他开口。他似乎也不急着开口,负手而立,低头看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影。
晚风吹过来她身上的馨香,时间慢的好似停驻在这月下的桥头。
终于,他开了口:“收到金元宝,是不是很高兴?”
这句话真是煞风景极了,拦住她就为了说这个?云翡几乎不想回答,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钱最好。”他声音很轻,夜色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云翡心里一沉,那金元宝难道不是太后赏赐的么?怎么听上去仿佛是他?
“尉将军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云翡抬头看着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个高大的影子。
黑影子半天不回答,她等的有点急了,他才道:“今天难道不是你生日?”
云翡心里怦然一声狂跳,好似有一股血一下子冲进了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将脑汁搅成了一团浆糊。她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僵立在桥上。
七月的夜风难道不该很凉爽么,为什么吹到脸上,这么烫。
☆、25 V章
今天的确是她的生日。以往在家里;每年苏青梅便会为她准备;如今离家在外,她根本没心思过生日;可是没想到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的生日,而且是一个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她情不自禁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太惊讶;太混乱;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说话竟然有些不利索起来,慌慌张张地险些咬到舌尖。
“想知道就会知道。”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内涵却让人浮想联翩。他为什么想知道她的生日?为什么要借着太后的名义送她礼物?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却不相信,宁愿想他是因为她爹正在给朝廷卖命;所以特别的讨好她。
可这个理由又难以说服自己。她一向胆子大;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胆怯起来,竟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天太黑,就算看他也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心里有个极其细小的声音却不服气,嗡嗡的说:不是因为天黑,是因为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她心里马上冒出来一个大嗓门,盖住了那个小声音,可是那个小蚊子一般的声音,嗡嗡地王她耳膜里钻,一直钻到她脑子里,将本来就一团浆糊的脑汁,搅得更加的混乱。
她手忙脚乱,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用不着讨好我,我爹一定会对朝廷尽忠。”
尉东霆好似有点生气,逼近一步,声音沉沉:“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父亲?”
她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他步步紧逼:“你说呢?”
她凶巴巴道:“我又看不见你心里想什么,我那里知道。”她慌张的时候最喜欢用凶巴巴的样子来掩饰,对他更是如此。
他沉声道:“那你到我心里来好了。”
这句话简直像是惊雷,把心炸的快要蹦出来。还好桥上一团黑,脸红耳赤他也看不见。她满面滚烫,再也不逞强继续嚣张,提着裙子便往下跑,再说下去一定会大事不好。
没有灯光,慌慌张张下了两节台阶,她脚下一闪,就直直地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啃屎,再然后像滚汤圆一样滚下去,她吓得差点尖叫,闪电一刹的功夫,腰身被人搂住,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一个强健有力的怀抱里。
他忍不住闷笑:“我又不会吃你,你跑什么。”
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你,你快放手。”认识他以来,这并非第一次倒在他怀里,但这一次她却无比的慌乱紧张,因为这次和以前的通通不一样。
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抱起她,放到了身后石桥的木护栏上,云翡脚下腾空,刚一挣扎便失去平衡,身下便是琼花池水,她不会凫水,更不想扑通一声掉下去当汤圆,只能没骨气地紧紧抓住他。
他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恰好将她围在臂弯里。这样才好说话,不然她又要跑掉。
云翡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他困住,又羞窘又懊恼。以往都是她欺负别人,可是风水轮流转,自从遇见他便总是被他欺负。
她抓住他的胳臂,抬脚便踢,用足了气力,脚上的鞋子竟然甩出去,掉到了地上,只听一声轻响。
尉东霆忍不住闷笑,“你看鞋子都不帮你。”
她又急又气,咬牙切齿地掐他的胳臂:“快放我下来。”
尉东霆故意往前靠近些,云翡下意识往后躲,结果身子一仰马上就要掉下桥去,情急之下,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吓得一动不敢动。
耳边是可恶的闷笑声,她生平从未落到这样窘迫的境地,气得快要昏倒,可是又不能喊叫,更不敢挣扎,万一掉进池水中,传出去更会被人嘲笑。
尉东霆的双手从她身侧环过去,抱住她的腰,姿势亲密无比。
远处的灯光映照在水面上,星星点点的闪烁着醉人的迷离的乱光,像是心上纷乱的跳动,借着稀薄的月光,隐隐约约可见他的眉眼,笑容温柔惬意,仿佛得到了一样宝物。
他低头笑问:“十五岁没想过嫁人,那十六岁呢?”
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那时的的确确答应过要嫁给他,不过那都是虚与委蛇的权衡之计,根本做不得真。
她虽然从未有过感情经历,潜意识里却很抵触,那些骗人的谎话,甜蜜的誓言,蒙着让人目眩神迷,神魂颠倒的面纱,其实后面的真面目,可憎可恶,远不如银子真诚。
山盟海誓都是鬼话,骗到手的人,就像买回来的衣服,要经常以旧换新。她娘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
眼前的尉东霆,依稀仿佛,就是父亲那样的人,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只会让她避之不及,比起他,她宁愿嫁给章松年。
她避而不答这个问题,凶巴巴道:“快放我下来。”
尉东霆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顺便对着她耳边说:“等你父亲班师回朝,我就向他提亲。”
轰的一声,头顶又响起一个大大的炸雷,她惊诧的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完了,她爹一定会答应。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团乱麻,只想赶紧离开,面前的他像是一堵墙,她卯足了力气使劲推着他的胸膛,却是蝼蚁撼树,
她又打又推,把自己累得够呛,也没能解除禁锢,最后挫败地停了手,累得像一条鱼,呼呼吐泡。
尉东霆也不还手,也不生气,很有耐性很宽容地等她停下暴行,这才笑了笑:“我送你礼物,你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云翡气喘吁吁问:“什么礼尚往来?”
“章松年送你一个香包,你送他送紫毫笔,我送你十六个金元宝,你回送我什么?”
“你,你要什么?”云翡被男子阳刚而清新的气息包裹着,脑子一团乱,从来没有这样笨嘴拙舌过。
他含笑不语,突然低头亲到她唇上,十六个金元宝换一个吻,才算合理。
云翡没想到他突然会动武,脑子轰的一下,血液逆流,四肢百骸的血仿佛都集中到了脑中,又热又涨,快要炸开。
她半晌才从慌乱惊诧中醒过来,拼却全力地在他怀里挣扎,可惜他力气太大,胳臂紧紧圈住她。
趁着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他撬开了她的唇,一股清冽的味道侵入她的口中,唇齿绞缠,泥足深陷。她从未被人这样狂热的吻过,丢盔卸甲,不知所措,娇嫩的舌尖被他含住,吸到麻木发烫,火烧火燎地几乎不属于自己。
生涩的樱唇中,每一寸芳香都被他侵占到,仿佛在宣布他的领地。
她呼吸不畅,视线模糊,眼前飞起金星,让她想起第一次初见他的时候,他从竹林走出来,清俊磊落,让不屑于男色的她,也有了惊艳的一瞥。
那时她弯腰从溪水中站起来,也是这样,眼前飞着金星,闪闪的好似金元宝的光。
可此刻她不想要金元宝了,她只想要空气。
她被吻到快要虚脱,不能呼吸,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