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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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梦大师!”令狐团圆解释道。
门开后,果然是如梦。
四月惊诧地望着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己经让他吃惊了两次。
如梦念了句“阿弥陀佛” ,道:“女施主别来无恙!”他面色沉静,见到房间内的暗门毫不讶异。
令狐团圆寒暄了…句,问: “大师如何知道我在此处7?”
如梦答:“一如女施主猜到贫僧到来。麻烦施主先还原师兄的房间。”
“还原……”令狐团圆失笑,四月已着手恢复起房间。很快,四月第三次吃惊,令狐团圆的记性好到令人发指,大的家具不谈,小到一页纸一支笔在什么位置,她都记得湥'楚楚。
如梦微笑道:“看来女施主并没有未卜先知之能,而是记下了贫僧的脚步声。”
“是的。”令狐团圆点头。她若有如梦师兄弟的能耐,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四月复原了房间,如梦才又道:“不敢耽搁三位施主太久,贫僧只有一句话送给诸位。”
三人望他,却听他娓娓道:“贫僧很穷。”话毕,竟连辞别的话都未说,转身而走。
。
四月喃喃道:“他这个和尚喊穷,那世间还有富人吗?”如梦大名,在盛京如雷贯耳,北源寺一年的香火都及不上他三五日的解签。
“我们走吧! ”令狐团圆巳经明了如梦的言下之意。以前她被令狐家养着,前一阵被雍帝捧着,最近一阵被梁王搂着,不谈目的和居心,他们待她都好,但总归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并非靠自己生存。从现在开始,她得靠自己的力量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很好。
三人混在香客中,逐渐远离北源寺。北源寺最螅ㄖ苯蛩ィで淠⑹幼湃嗽独氲纳碛啊
“大人,您既然知晓她就藏身寺院,为何还要放她走?”先前报信的心腹武者沉声道。
直至再也望不到三人,楚长卿才平声道:“因为她是团圆。”
雍帝强不得叶凤瑶,他又如何能逼迫令狐团圆?强抢是得不到令狐团圆的真心的,而且他已经一错再错。当日他与万福交手就一错在他不顾令狐团圆,而与雍帝暗中交锋他又再错于视她为棋子。
如今叶氏之子的身份水落石出,另一个疑问就随之而生——令狐团圆究竟是谁的孩子?这个疑问被叶氏之子的光环掩盖,楚长卿却没有忽略。
众所周知,楚长卿有七个女儿,可不为人知的是,他其实有八个女儿。十七年前,他离奇地走失了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所以,他心底很湥С詈旁灿谒姆至浚煌谒谟旱坌闹械姆至俊
西门玎痴情于他,缘于他的气度容貌。讽刺的是,叶凤瑶婉拒他,理由也是他貌美。而无奈的是,他暂时收留叶凤瑶却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抛却皇族公主荣耀的西门玎,嫉杀叶凤瑶,当他赶至时,叶凤瑶已奄奄一息。楚长卿急怒之下,拔剑斩断了西门玎的一条胳膊,后者悲愤而去。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不过杀个不属于他的女子,他就残伤了她!楚长卿还记得西门玎抱着血淋淋的胳膊时怨极的话语,“我不会叫你们好过!我打不过你,就杀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孽种,我杀不了她,就杀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孽种!”
半年之后,楚长卿的一位新夫人失踪了,他曾一度怀疑是西门玎所为,但西门玎一去之后杳无音讯,随着时光流逝,他便淡忘了。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被令狐约带回南越的叶凤瑶身上,他失去了一位夫人,而叶凤瑶“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秘密遣得力手下前往南越查探了五年之久,但他对雍帝的禀告提前就报了上去——叶氏所生的不是男孩。他不想叶凤瑶的孩子遭遇不测,更不愿一身伤病的叶凤瑶再度遭受残酷的打击,可叶凤瑶还是死在了令狐约怀里。
当梨迦穆找到令狐团圆的时候,他便撤回了护卫。叶凤瑶死了,他心灰意冷了。十七年过去了,连雍帝都没料到的无缺出现了,失而复得的心情不止雍帝一人有……
“命四月所属,全力钳制禁军。”楚长卿转而冷漠地道,“不惜一切代价。”他不能再错第三次,令狐团圆更值得他动用所有手段。
三人易装雇佣了一辆马车,先迂回往西,而后再北上。
颠簸的马车中,令狐团圆掀开车帘,车外天光已暗,远方的盛京城肃穆巍峨。
历来皇朝对都城的选择都有不同的要求,而周围地势的险要被一致认为是必要的条件。为了防御敌对势力的攻击、保证皇权的存在,这样的条件是不可或缺的。
东有安庆、南有灞河、西有泰华、北有羊涵的盛京城,虽不如山河严密环绕的西秦京都,但一样地势险要。安庆是座山城,灞河中宽两端九曲八绕,乃盛京城南的天然屏障,泰华在肴山之西,羊肠在阳囱山上。
如此险要的盛京城,也没能阻止西日皇族的开国帝皇开疆辟土的脚步。大杲从杲北腹地一路发兵,攻下前朝王城盛京后,竟独以—面制西、南诸国,而后西日皇朝几代并吞它国疆土,国力累积到昌帝时代,最终—统天下。
这座古城见证了西日皇族的崛起,现今国内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唯有它如实地述说着历史,无能的君主辜负了它的坚固和险要,有为的君主則让它的优点得到印证。这座古城也沧桑地述说了一个真相,任由金銮宝殿上高坐的是谁,一切并无多大改变,盛京还是盛京,皇权依然是皇权。
天色逐渐黑了,盛京城越来越远,仿佛有一层迷雾笼罩了它,也遮盖了天地。令狐团圆放下了车帘,彻底隔绝了盛京的景貌。
出了肴西关,三人来到肴西镇,到了镇上,潘微之提出上药店买药。可是他并非无缺,无缺重要的物品都带在身上,而潘微之随身只带一套金针和几个香囊,他的钱袋习惯放在潘平那儿。令狐团圆比他更干净,连丝帕都不带一块,两人不约而同地瞅四月,后者无奈地解囊,他身为武圣,被打劫还真是头一遭。
潘微之掂量了下钱袋,温和地问:“你身上还有值钱物品吗?”
四月顿时觉得这位玉公子还是不要温柔的好。
“你想买多少药?”在四月憋气的时候,令狐团圆问。
“很多。”
令狐团圆上下打量他,潘微之被她看红了脸。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如当日她漂浮香江之上逆光瞪着船上的他时一样,只是现在眸光更湥С毫耍盟颇芙创
令狐团圆确实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们仨光靠四月那点儿钱是无法维生的。倘若靠偷窃来钱,既对不起四月这位武圣,更侮辱两人南越名门的出身,所以熟谙医药的陈留潘公子想重操旧业了。
“这是不可行,至少目前不成。”令狐团圆移开了目光。
潘微之想解释,她已替他说了,“我知道你精于医药,不只贩卖各类药材,还会制药,但你卖给谁去?只要你这张脸一露面,杲北就会很快传开,某个俏郎中卖得一手好药。”
只要他们从亊医药业,很快就会被人盯上,但这话她不用说下去,潘撖之也明白了。他一笑,道:“你既有了主张,为何不说呢?”
令狐团圆叹道:“你先去买药。”
看着潘微之迈入药店,她对四月道:“我们得靠手艺吃饭。”
四月皱眉,潘微之挣钱的办法她不是否决了?而她一个长年修剑的女武者难道会绣花?
顿了顿,她又道:“你的手艺。”
四月眉头拧得更紧,“我只会杀人放火和听命于人。”
令狐团圆摇了摇头,楚长卿头一次见到她时说的就是:杀人放火、抢夺掳掠都可以替你办到。倘若她命令四月也如此,那和“七月”又有何不同?
“杀人的刀也可以杀猪吧?”话一出口,令狐团圆就觉不妥,“咳,我的意思是,你武力高强,手艺好得很。”
四月沉思了片刻道:“只要郡主你记得当日我刺杀梁王的一幕,便是要我当屠夫我也认了。”
令狐团圆敛色点头。
第二十九章 问君北游何时还
半年后,杲北尕苏镇。
尕苏的夏季,也同南方一样炎热。四月挥汗如雨地忙活,他身边的令狐团圆一身粗布衣裳,卷着俩袖口,捏把破蒲扇,扇一下自己再扇两下四月。穷苦人家的日子,可没有侍仆拉动的房置风扇。
四月靠手艺养活了三人,手艺即手上的本事。相比堂堂武圣去杀猪,揉面团体面着呢,而且令狐团圆还信誓旦旦地说,每天揉面团比练功只强不差,起初他是不信的,武圣能揉面团?揉面团的能成武圣吗?
揉面团能练腕力、臂力、腰力谁都知道,揉面团能练腿力,勉强也能接受,揉面团能练内力,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可揉面团还能练出贵族气质,四月当时听了差点儿冲动地去扯她那张小嘴。但现在的四月完全信了,他的腕力、臂力、腰力本来就好,这半年下来,整个人强壮了一圈。按照令狐团圆提供的《弥天诀》心法,在揉面团时运行内力,修为大有提升。至于贵族,四月快要揉完面团 的时候,房外对门的阿婆大嗓门喊了起来,“来两大贵猪!”
令狐团圆转身出门,“好的,阿婆。”
“阿狐,你家男人呢?”
令狐团圆卖贵猪去了,阿婆拉住她絮叨。潘微之虽不对外行医,却在上月将中风的阿婆给救了回来。阿婆醒来后以为碰上卖贵猪的俊郎君是她有福了,睡上一觉后,身上啥毛病都没了,因此阿婆每天都要问一句阿狐:“你男人好不好?”
四月揉完面团,运掌力把面团分割成等量份,再撒上芝麻。所谓“贵猪”是杲北的一种常见面食,其实就是馕饼。杲北风土民俗与南方截然不同,杲北的民风纯朴,话语直接,骂人就是骂人,“贵猪”便是如此。很多年前,杲北的贵族欺凌贫民,受压迫的贫民逃到了南方谋生,有一位头脑灵活、手脚麻利的杲北小伙学回了南方的面食,等他再次回到杲北,就开始卖起“贵猪” 了。
四月把“贵猪”均匀地摊放在大泥炉里,看着火小了,他起身吼道:“阿狐,扇子!”
“来了、来了!”令狐团圆趁机摆脱了阿婆,她回到四月身旁,小声嘀咕道:“你哪儿需要什么扇子……”
四月斜看她一眼,她立马将扇子递上。火炉边上,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四月满面通红、汗流決背,令狐团圆虽也热,却不出一滴汗,在红光的映衬下,她的面色依然有些过白。她身上的毒经过潘微之半年的医治,十去了八九,还余一二分需用药熏法才能彻底清除。潘微之平时不在简陋的店铺里,就是入城买药去了。生计艰难,靠卖“贵猪”那些钱只够三人勉强混个温饱。这半年令狐团圆所用的药,多是潘微之亲自上山采集、自行曝晒研磨而成,但药熏所需的最后两味药和一些辅助用品,却只能到附近城里置办。
等四月弄妥炉火,令狐团圆早就机灵地端上茶水,他一口饮尽。这清贫的日子连南越氏族出来的两人都过得,更何况他。四月放下豁口的茶碗,将蒲扇扇得呼啦作响,感到稍微凉快后,他问:“你体内的毒清除后,我们立刻动身?”半年前,三人不得不停留在尕苏镇,只因再北上,令狐团圆扛不过寒冷的气候。
“还要再卖一阵‘贵猪’,等秋末冬初,我们就能去那地方了。”
“究竞是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