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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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西日玄钊等人均匍匐于地,修为稍弱者竟昏死过去。扑通一声落水声后,西日玄钊才抬起头来,却又是一副惊心动魄的场面,所有的栏杆在他面前碎裂入水,扑通声不绝于耳。
万福面无表情地立于水面,修为远不及他的无缺,到底还是仗着音武受重创而逃。最后时刻,万福没有再施掌力,只因无缺吹笛说明了一个实情——西日玄钊还没有资格取之性命!
令狐团圆只往回走了一步,就定住了。吴问也停止了脚步,他看令狐团圆投金发令,就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被派去西南侯府当说客,其实只是令狐团圆的虚晃一枪,她最终还是要在雍帝驾崩前拿下西南侯。
“统领大人在想何事?”
令狐团圆却望天而问:“你信这世间有神明吗?”
“大人信不信呢?”
令狐团圆笑了笑,“本是我问你,却被你反问。”
“那也是大人先反问的。”
令狐团圆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跟我去焚香。”
焚香祈愿?打死吴问,他都不信令狐团圆会去求神明保佑七月顺利诛杀西南侯,可令狐团圆就是那么做了。她一本正经地在湖心岛四处安放了香炉,燃起了片海的酴醾香,而潘微之也不理会,只顾与纳兰颐说话。
夜色降临,于水波粼粼、幽光朦耽中,氤氳的湖心岛竟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神秘高贵感来。吴问紧随令狐圆其后,突然眼—花,就失去了她的踪影。再仔细一搜寻,竟看到一身红衣的统领大人,亭亨玉立在屋脊上,神态安详。吴问早知她会武,却不知身手竟高到如此地步,前一刻还在他的身前,后一刻便已上了屋顶。吴问愈加肃然起敬,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七月一干顶尖高手都愿听之号令,能统摔一群武者的必是武者中的翘楚。令狐团圆的修为有多高,吴问不清楚,但他的推断不久就得到了证实。
月落星沉、香氛渐散,吴问半宿难眠,令狐团圆在他头上杵着,更在他心里悬着。之前潘微之还弹了—曲,意思是问她下不下屋顶来,她没动静,那就是不下来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在等七月众人凯旋吗?一来一去,没那么快的,还是在担心出师不利?一声箭响中断了吴问的猜疑,他急忙翻身而起跃在窗前,亲眼目睹了之后发生的血腥杀戮。
满目的夜雾并不能掩盖空气中透出的强大气场,早在弩箭突破水面之前,令狐团圆就己警觉到了敌袭。她能行缓兵之计遣吴问出使西南侯府,燕思道同样可以反施缓兵之计以重金利诱。倘若燕思道的野心不只西秦侯之位,那么在西日雍驾崩前,迅速掌握整个西秦才是他的心愿。想通此节后,令狐团圆就知道,七月必能诛杀燕思道,只是这场胜仗的关键,竟成了她与潘微之等人能不能存活下来的依据。
西南侯府同样螅志〕觯嫔舷露汲涑庾呕蛑氐蚪淮淼奈O掌ⅲ冻淦跄芙馕龅姆段В詈旁不故歉兄搅耍谥诙嗬吹兄校衅吒鋈说钠√乇鹎亢罚潜厝皇瞧呶晃涫ァ
第一支箭被令狐团圆一剑斩落,而更多的弩箭漫天而来,令狐团圆放弃了徒劳的挡箭,果决地飞身冲入湖中——若不杀干净水底的敌人,她的屋里人就会死。
令狐团圆一入湖中,周遭的劲弩强弓就都掉转了方向,齐齐朝她射来。水下射箭之人的修为大都在她之下,令狐团圆先是剑灭左右两人,又以两人的尸体为挡箭牌,迅速接近下一个目标。水中几无光线,而她也不需要光线,将匿气之术控制在小范围内,以气场锁定目标即可,然后斩杀、截杀、刺杀,干净利落地屠宰着。
湖面上血水翻滚,不时弹出一具半截的尸体,复又沉入湖中。吴问目瞪口呆地看着,竟连潘微之等人进屋也没察觉到。他的这间屋子正对着湖中战场,可将湖景一览无余。潘微之也来对了时候,他一进屋,便将吴问往后一拉,―支黑黝黝的短小铁箭斜射而人,钉在屋梁上,吴问吓出了一身冷汗,潘微之只要迟来一步,或没有当机立断地拉开他,他的小命就丢了。
他正想答谢,却见潘微之面色发白,纳兰颐的脸色更是惨白,再望向窗外,令狐团圆己跃出湖面,正执剑与三人在水上对打,情况不容乐观,不懂剑术的吴问也看得出来,她已捉襟见肘。对方忽地一刀砍中了她的右肩,鲜血飞溅,吴问 只听一声轻响,身旁的纳兰颐竟腿脚发软撞倒了桌子。
“不能让统领大人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吴问急问,“我们该怎么办?”
潘微之紧盯前方,口中却道:“她之前烧酴醾香,就是为了不叫我们出去,更不叫对方进来。”
纳兰颐颤声问:“那是迷香吗?”
潘微之点头,他身后的潘平突然道:“好,太好了!她刺死一个,我就知道她厉害着。”
吴问赶紧再回首,见到令狐团圆刺死一人后,手中宝剑情光和着血光四射, 迅疾地又结果了剩下的两人,可吴问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就又更高地提了起来。
令狐团圆之所以硬受了那一刀,为的就是换取短暂的优势,以最快的速度诛杀三个武圣,因为后面来的四位更强。
他们缓步包围了她,其中首领面无表情地道:“七月统领,果然了得。”随着四人的出现,潜伏在湖底的西南侯手下全都浮出了水面。他们虽被令狐团圆杀了不少,可存活的更多。
令狐团圆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侯爷府里全部的高手了?如果你们的侯爷此刻已经死了呢?”
除了首领,其余人均变了脸色。他们围攻七月营地,却只与一个小女子游斗,七月的众多高手难道正在刺杀侯爷?
“我们只有任务,没有顾忌。”首领依旧面无表情地说话稳住了人心,多年追随燕思道的众高手瞬间镇定了下来,一些离湖心岛较近者也开始摸了上来。
令狐团圆又是哂然一笑,血水并着湖水淌落,将她全身洗了个赤红,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敌人的血,“我的岛,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压着她的话音,那些跑近岛屿的人纷纷落水。
首领皱眉,“迷毒?”
酴釄香雾早已消散,可它的毒性却遍布了整个七里湖,此毒虽有时效性,却易溶于水,而燕思道的手下全都涉水而来,自然毫无例外地全都中了酴釄香。更多钻出水面的人开始倒下、落水、死亡,场面惨不忍睹,仿佛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轻而易举夺去了人的性命,
首领显然是冷酷之辈,他只盯着令狐团圆,毫不在意手下的损亡,“你要知道,迷毒对有防范的武圣来说是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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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己经受伤,一个人怎么是我们四人的对手?”首领冷笑一声后,又道,“连气力内敛你都做得很勉强,若非那三人没提防迷毒,死的就不是他们,而是你。你该后悔,没早点死,现在你就算想死,也不会那么容易了。你已欠下了血债,我们那么多兄弟死在你手里,你—条小命如何偿还?”令狐团圆皱了皱眉,首领却认定她心生怯弱,阴森森地道,“你虽是女人,但我们兄弟还没有那么龌蹉,最多把你废了后,拔去舌头、砍断指头,丢到荒野之地,那种地方只要是女人,都会有男人要的。”令狐团圆眉头紧锁,听他又训斥道,“女人就该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以你的姿色和出身,本可坐享荣华富贵,你却偏偏学了剑,学了剑也就罢了,还要兴风作浪。依我看,你被逐出盛京,那是活该,可笑你不仅不吸取教训、痛改前非,还想在西秦大展手脚,嘿嘿……”
压着他的冷笑,令狐团圆却舒展眉头大笑了起来,直至笑弯了腰。血色的水滴因她的动作晃落湖中,首领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负伤的年轻女子,竟然也是一位武圣。
在放声大笑中,令狐团圆放开了匿气之术。这世间确实极其可笑,女子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女子就该恭良贤淑,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夫命是从,女子生来就得为了男人。若违逆了这条“天理” ,连最恶毒的处置也是丢给男人玩弄。
令狐团圆慢慢地直了身子,育冥剑在她手中折射出—道青光,无数的血珠儿纷纷溅落,在湖面上荡起无数涟漪。她气力内敛,而后逼水干衣,于夜色光华下,淡淡的水汽蒸腾,令她宛如一位神秘的仙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优雅的霞蔚。 此情景不仅叫岛上的人屏息,也令围困她的四人暗自心惊。
首领冰冷的面孔流露出一抹极淡的惋惜,如此年轻的武圣、如此美丽的武圣,七里湖的夜光水色仿佛都因她而璀燦,可她却是敌人。然而首领的惋惜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震惊,四位武圣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名剑青冥在令狐团圆手中光芒流动,强悍凌厉的气场从剑身上喷薄而出,轻光越来越惊心魄,直至照亮了她周遭方圆近一丈的范围,此一丈范围正是她的剑境气场。
从四位武圣的表情里,令狐团圆更湥训靥寤岬揭桓鰜~理,即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力量、足够的力量,就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她的剑就是她的力量,她的剑就是她的言语,或锋发韵流,或三尺寒光,又或石破天惊,剑锋所指只要所向披靡,天下就没有不能到达的彼岸。
在靑光大作中,青冥剑发出了龙吟虎啸般的一道长声,令狐团圆持剑之手随音轻颤起来,颤动就像湖面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全身,她的整个身子微微摇曳起来,摇曳出一种危险的韵律。
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侠客之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名士之剑,水静犹明,通达豁然;而帝王之剑,横扫千军,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此刻的令狐团圆竟令四位武圣感受到了帝王之剑般的剑气,一个年轻女子居然叫他们前所未有地心悸。
四人被震慑住了,却不知令狐团圆也难控制住手中的靑冥剑,她浑身的血液似沸腾,体内经脉奔腾着千军万马,难以遏制的兴奋从尾椎骨一路直冲脑海灵台。狂热的是剑境更是身体,冷酷的却是杀机。这世间没有界限分明的善恶,亦没有绝对的生存与死亡,这世间顽固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世俗约束,顺应众人、迎合世俗就被接受、被肯定,违逆众所认定的行为准则,就是离经叛道!贵人、贱人,汝命有所制乎?
青冥剑在危险的颤动中划破夜空,四位武圣回过神来,纷纷运起内力抵挡,五人强焊的气场在七里湖上空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炸雷巨响,霎时水浪激爆,场面异常壮观。潘微之等人在岛上看得提心吊胆,夜色笼罩下的七里湖,只见水浪激荡和着一道青光水中凌乱,却不见五人的身影。
吴问几次想夺门而出,却被潘平死死拉住,“去不得,外面到处是迷毒,人一碰到水就完蛋了!”
“你去了又有何用?”
“我们谁不急?可我们要相信她,她能行的,她必然行的!”
纳兰颐的面色已惨白如鬼,可他幽幽的目光却说服了吴问。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吴问本就聪颖过人,这下全想明白了。他的心已乱,而屋外湖面上的那个女子正是他心乱的源头——她是他的王,他此生唯一的王。
吴问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