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熏心意-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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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初熏一直没吱声。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那些药,眉心一直紧紧蹙着。
伊青宇琢磨了会儿,转过脸看向景逸:“想怎么做?”
景逸心里早有思量,伸手拉住乔初熏,不紧不慢道:“不急。先把晚饭吃了,待会儿我去趟孟氏山庄。明天一早,你带人封铺子。”
伊青宇明白他是想多搜集些证据,避免到时药堂的人矢口否认,说只是其中一包药有问题,反咬一口说是外人嫁祸。看了眼乔初熏,伊大人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不如晚饭就在我这用吧。也省得乔小姐两头折腾。”
景逸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乔初熏任由景逸握着手,既没反抗也没说话,似乎还在琢磨药材的事。伊青宇看了这二人一眼,呵呵一笑,往书案走去:“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二位慢坐。”
景逸攥了攥柔若无骨的小手:“怎么了?”
乔初熏抿唇盯着那些药看了半晌,踟蹰道:“公子,今天上午那包药,当时看不觉有什么。可是跟这些药材对应起来……”
乔初熏微蹙着眉,神色不豫:“写这两个方子的人,医术很高明。”绝对远在一般大夫之上,他有把握伤人,更有十足的把握救人。
景逸却并不担心,勾着唇角道:“智者不必仁,仁者必智,自古皆然。心存歹念者也可能有惊世之才,初熏不必为这种事烦忧。”
乔初熏身子一震,猛地抬眸看他。景逸觉察到她手抖的厉害,将人拉的更近些,揽着她的腰问:“怎了?”怎么一副被什么东西吓到的样子。
白皙面容血色尽褪,乔初熏生生打个寒颤,头一次主动回握住景逸的手,摇着头喃喃道:“没事。”没事的,她如今远在越州,与那个人一南一北相隔千里,他肯定不会找到这的。
只是,几年前的某日,那个人也曾傲然伫立在她面前,冷笑着道:“自古智者不必仁,仁者必智。我既有惊世之才,为何要托付于一般蠢材浪费时间!”
正文 十一章 初雪迎春
当晚,景逸风尘仆仆骑着快马从城外赶回,手里又拎了几个纸包。乔初熏给景逸和伊青宇做过晚膳,就一直待在府衙内的书房。打开纸包一看,包着药渣的那两包都有凌霄花,剩下一包还未煎过的,则能看出雄黄,散粉和凌霄花三样。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十成十的肯定,这家初安堂确实暗地里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伊青宇美滋滋舀起一勺炖的细嫩的燕窝,半眯着眼看了乔初熏一眼,突发奇想道:“乔小姐,你有没有姊妹的?”
乔初熏刚从托盘里端了一盏炖官燕出来,送到景逸手边。闻言露出一抹浅笑,温声道:“有一个,不过跟我是异母姊妹,今年刚满十五。”
伊青宇满足的咽下口中汤水,咂了咂嘴,有些失望:“异母姊妹啊!”那岂不长得不会太像,性子也不一定这么好了……
景逸眸色冷凝乜了他一眼,掀开盅盖,从乔初熏手里接过汤匙。甫一看成色便知是上品白燕盏,覆头缀了几颗枸杞和浅黄色的桂花,不仅功用上更为清润滋补,而且让人一看就赏心悦目,食欲大增。颇有些初春时节踏雪赏花的意境在,因此有的地方又管这道“桂花枸杞炖官燕”叫“初雪迎春”。
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官燕炖的火候恰到好处,入口绵密细腻,清香甘美,吃进肚里就觉一路熨帖到底,润喉清肺,果然是秋冬时节一道滋补佳品。景逸吃了两口,抬眼看了看桌上托盘,语调也有些冷淡:“你就这么穷,多余一盏官燕都拿不出?”不是他压榨这小子,就这种品级的燕窝,伊青宇再拿出十盏八盏来他也不吃惊。
伊青宇举起双手大呼冤枉:“不是啊!我当初不知道小侯爷会来,所以只吩咐王伯泡了两盏。”
可不是他小气喂!一般上品白官燕做之前都要浸上小半日,临时做根本赶不及。后来乔初熏帮忙做晚膳,这两盏燕窝也就经由她的手炖了。原本这两盏都是他的,这是怕小侯爷不满意自己趁他不在支使小美人儿,赶紧让了一份儿出去。而且那时景逸没回来的时候,他也谦让过了,可乔初熏怎么都不肯吃,他也就没多勉强。
景逸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脸看向坐在一旁的乔初熏:“在看什么?”
乔初熏忙抬起头,见景逸正盯着她手里的书,忙阖上书皮方便他看:“刚才在这呆着也没什么事做,伊大人就找了本书给我,让我解闷的。 超速首发”
景逸一看书封,是孙思邈的千金方,不禁抬了抬眉:“喜欢看这种?”
乔初熏弯起唇角:“许久没看,有些东西都生疏了。”
景逸若有所思的看着玄黑色书封,道:“屋里光线暗,先别看了,伤眼。”
乔初熏坐的位置离书案最远,因此确实不比伊青宇那边亮堂,虽然能看清书上字迹,时间久了还是容易觉得双目疲惫。伊青宇听到这话,颇有些吃惊的看了景逸一眼,这么细节的事,连他都没想到,小侯爷平日里瞅着恁冷漠,对着喜欢的女子却不是一般体贴呐!
乔初熏乖巧的点点头,起身将书册放到案上,跟伊青宇道了谢。吃完燕窝,景逸又跟伊青宇说了会儿查封药堂,缉捕相关案犯的事,过了约莫小半时辰,才起身告辞。
景逸骑着马,让乔初熏如上次那般侧坐着,慢慢溜达回去。
时辰很晚了。路上行人不多,天黑黢黢一片,不见半点月光。夜间的风冷得刺骨,和北方不一样,是带着潮气的寒,阴冷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景逸用大氅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搂在怀里问:“会冷么?”
已经行了有一小段路。马走的不急,城里的路也平坦。乔初熏平常这个时辰早就睡下了,再加上这一整天都在外头,正经挺累,这会儿被景逸环在怀里,身后胸膛暖烘烘的,半阖着眼昏昏欲睡:“唔……”
景逸听着这人仿佛撒娇的应声,心中更软,低下头凑近一些,就着马匹微微颠簸,以唇轻轻蹭着微凉脸颊。
乔初熏困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脸颊痒痒的,两条手臂都被景逸圈着也动不了,便缩起脖子蹭了蹭,还以为自己是在蹭枕头。
软玉温香在怀,又主动送上温存,景逸吸了一口气,探出舌尖舔了舔水嫩嫩的颊,又顺着脸庞一路细细吻到耳垂儿。怕真弄醒了人不好收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反复亲着舔着,怀里人睡的愈加安稳,反倒是自己被撩的愈加难耐,心火更盛。
待到了家门口,景逸也没叩门,抱着人下了马翻过墙,直接送进屋。好在小桃儿一直守着门没敢睡,景逸将人轻放在床上,吩咐小桃儿帮她更衣,又折身到门外,将马牵进院子。 超速首发
……
第二日,初安堂被官府查封,当天开堂审判,人证物证俱在,那个姓肖的大夫最是禁不住事,一被押上来就将整件事都招了,连同之前景逸与乔初熏见过的那位中年男子,以及药堂里几名负责抓药卖药的工人,都被关进大牢。
事情原本应该就此圆满解决。结果没过两日,伊青宇就铁青着脸找上门,进到景逸书房半天没出屋。
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乔初熏端着托盘进屋,后面小绿也帮着拿了些东西。因为伊青宇也留下一起吃,东西难免比较多。
晚饭做的挺简单,软香糕,素馅包子,粳米粥,以及一素一荤两道小菜。素的那道名为金玉羹,是用栗子肉连同山药粒放入羊汤同煮,在汴京时,很多人家到了秋冬时节都会做。
伊青宇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羊汤,连同栗肉山药一同送入口中,嚼了两口,面上愁闷之色比之前更甚三分,有些模糊不清的叹道:“怎么就这么好命呀!”每日小美人儿看着,好酒好菜品着,看看书下下棋,天气好了出去溜溜弯,优哉游哉的一整天就过去了……哪像他呀!
景逸瞟了他一眼,啜了口温热米酒:“你要是不想做也可以啊,后面一堆人可是挤破了头想坐上你这个位置。”
伊青宇忿然相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些事!憋了二十余载我才逃出来,才不要回去!”
景逸眉都没抬一下,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吻:“那你还抱怨什么。”
伊青宇瘪嘴,看了眼一旁垂首吃粥的乔初熏,底气不足的诉道:“那不是……有了比较,才觉察到自己的不足么。”他的小日子啊,就是缺这么个知冷知热的美人儿。
景逸用目光警告他非礼勿视:“食不言寝不语,伊大人还须历练。”
乔初熏握着汤匙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吃粥。
伊青宇一想起府衙里那一堆烂摊子,山珍海味都吃不出香,撑着额直叹气:“我说小侯爷,我说了一下午嗓子都干了,您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那小子上头有人罩着,难道就真这么由着他去了?且不说这越州城的百姓日后如何议论我,我每回打那‘初安堂’三个字底下过,都得觉得浑身不自在!”
乔初熏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到初安堂三个字时心中一滞,抬起头看向景逸。
景逸冷眼瞪了对桌那人一眼,缓声道:“没事。就是有人想用银子疏通这事,重开初安堂。”
乔初熏一听,心里也觉得挺不痛快,可又没什么好主意:“公子可有良策?”
景逸见她一脸希冀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自然有的。别急,先吃完饭,我慢慢给你说。”
乔初熏轻轻应了一声,弯着唇,继续低下头吃粥,心头那股憋闷消散不少。景逸说有办法,那就一定能把事情完满解决。旁边伊青宇一脸幽怨,美人一句话,顶他磨叽整个下午,没天理啊没天理!
用过晚饭,乔初熏为两人各自倒了两碗茶,又拿了一些蜜饯果品过来,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景逸的意思是,这事压根犯不着官府出面,找些途径将消息散布出去,那些被坑害过的老百姓肯定要上药堂门口去闹。到时那药堂想开门也没人光顾,不能挣钱的买卖,谁还会上赶着做?
伊青宇仍有顾虑:“可这事上面有人给说话……”
景逸瞟了他一眼,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嫌弃神情:“他不是让你不要插手么?你就不插手,随他们去闹。”
伊青宇张大了嘴,半晌才摇头叹道:“阴,真阴!小侯爷你这是教我钻人家话里的空子啊!”
景逸勾了勾唇,拿过茶碗品了一口:“对什么人用什么法。你跟泼皮无赖讲理,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伊青宇咬牙,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末了起身,朝景逸拱拱手:“这事我回去立刻就办,也好让百姓过个安生年。不把这家药堂彻底赶出越州城,我回家做吃等死讹我老子去!”
景逸浅笑着摆摆手,也没说什么。
乔初熏见两人谈完正事,起身将伊青宇送到门外。掩好门板,到炉边将架在上面烘烤的一只布包取下,又套上一层先前景逸买给她套暖手炉用的锦袋,走到景逸身边,温声道:“请公子把衣裳掀起一些。”
景逸闻言一挑眉,见乔初熏一直看着他腿部,也明白过来。依言将袍子往起撩了一些。
因为景逸是半靠在软榻,腿也平搁着,故而比较方便乔初熏往上敷药包。将冰蓝色的袋子放置在右腿膝部,又用上面原有的两条细带缠过膝盖窝,不松不紧打了个结。抻了抻布包四角,将里面药材调整的均匀一些,乔初熏抬首看了景逸一眼:“会不会太烫?”
景逸看着她一个人在那捣鼓,唇瓣微弯:“不会。很舒服。”
乔初熏仍有些不放心,将手搁在药包覆头摸了一会儿:“公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