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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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随意捏造。而是有祁王帮衬着!”许久没有开口的赫连翌居然在此时发话了。他得出声无疑是雪上加霜,让书音冻彻心扉,只能故作阵势,“赫连大人,本宫没有与你说话!”
“娘娘恕罪。臣也是有职务在身。”他从一群大臣的身影里跳脱出来,目光犹如黑暗中得野兽,亮的恐怖,“御史台监察百官,按理臣不该参与后宫的事。但是尚书令的案子牵扯到您,臣无奈,只好得罪了。还望您不要记恨才好。”
到了这一步,任谁也冷静不了。她还能苦撑,定是还有某种力量在支持着,“您办您的事,本宫管不着。只是大人可要注意别说错了话,本宫的父王可不是随意污蔑完就能作罢的!”
“父王?容臣一问,娘娘您难道不该唤他姑父吗?”书音霎时变了脸色,只能听着他继续说完,“据臣调查,您与西祁的关系是不假。只不过并非公主,而是祁王王妃的亲侄女。恰好,这位王妃也姓‘黎’!”她得脸色愈发惨白,“按理来说,两国联姻,送侄女入皇城倒也和规矩。只是祁王对外宣称的却是女儿,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没有证据。”
“臣有证人!”
书音感到自己的声音沙哑许多,“赫连大人!本宫警告你,如果无法自圆其说,给一个交代,本宫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他笑得深意,“这个自然。不过,娘娘您应该了解臣的为人,没把握的事,臣不会做。”这就像在暗示胜利的结果。在场所有人,唯有书音听得真切,听的明白,“证人,是谁?”
“奴婢可以证明。”书音霎时僵在原地。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倒要看看赫连翌最后的王牌会有多么厉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声音会离自己这么近,近的就在耳边。她不可置信的侧目,就见沉雪直直走向殿中跪了下来,又重复了一次,“奴婢可以证明!”顿时,她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几次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好像金碧辉煌的殿堂,还有殿中的所有人都渐渐离她而去,渐行渐远。
“……小雪……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她痛声呼喊。沉雪闭着眼,似乎根本听不到她得话,“回皇上。当初修容娘娘……也就是黎夫人,她因刺客伏击失足跌落悬崖,并没有死。恰巧被祁王一行人救了带回西祁。后来黎王妃与夫人相认,便留夫人在西祁住下了。直到两国联姻,祁王这才宣称夫人乃是他得女儿,一路送进晋辕。奴婢一路跟随,每每在场。所言绝不虚假。望皇上明察。”
空气几乎结了冰。众人皆屏息等待高阳皇的意思,“朕记得你是修容的贴身侍婢?”
“奴婢沉雪。”
“你知道这番话,对你主子的意义吗?”
她吸了吸气,手紧紧拽着落在地上的裙角,“……是,奴婢知道。但谁也不知娘娘与洛大人在计划着什么。奴婢若缄口不言,岂不是成了晋辕的罪人?!”说完,忍不住哭出声,一个头狠狠磕在了地面上。等抬起一看,已然红肿了一片。书音不知她难过是为何,却知自己心里已彻底被填满了绝望,“……本宫自以为待你不薄,甚至比对青岚还要疼上几分。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你却要本宫的命!”
沉雪没有看她,亦没有回话。通红这双眼,死死瞪着地面。
赫连翌却会看时机,拱手向高阳皇道,“皇上,如今事实已大白于天下。冽书音便是黎沙薇。她诈死之后改头换面,混入宫中,想必定有所图谋。单就与洛大人特意避嫌这一点,心机已是不言而喻。至于刺客之事,修容娘娘既是相关之人,所说证言怕亦只是一味偏袒,不能作数了。幸而皇上英明,在二人得逞前便查明一切,使得晋辕免于灾祸。”声情并茂,一番总结之后,众臣跟着同声高呼,“皇上英明。”见此,她知道,总算是到头了。
只是有人还不放弃,惶恐的追寻那最后一丝希望,“皇上,此事不关修容半点。究竟是谁有何重要?她终是西祁的人,皇上亲封的冽修容。这岂是虚假!所有过错皆是臣的不是。臣愿以死谢罪,只望皇上明察,莫要冤枉了修容娘娘,坏了两国邦交。”高阳皇自然是有考虑的,看了看洛景鸢,又看了看书音,“音儿,你还有何要与朕说的?”
这话明显有引导之意。是呀。她还有西祁,还有修容的身份。虽说罪难免,但只要皇上有心,保命不成问题。可是,就算是活下来又有何意义?她眼中含泪而笑,笑容何止苦怨,“……我无话可说。请皇上发落。”
“修容娘娘!”洛景鸢痛声唤她,似要制止这份绝望。她明白他想要的。可惜,君若去,人间便无相思地。如此凄苦,不如一同归去。“您既愿为我顶下所有罪名,薇儿又怎会苟且偷生?哪怕尽是欲加之罪,只要与您一同,亦是好的。只恨自己无能,竟帮不了您半分。到头来,还害苦了您。”说到此,她自然不忘罪魁祸首。幽幽望向赫连翌,“赫连大人好计谋。一箭双雕,果然巧妙。沙薇自愧不如。”
“娘娘过奖了。”
一句话,几乎戏谑了所有。宫城一如往日,他胜了,书音终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正如高阳皇的身不由己,只要坐上那张龙椅,他便是皇上。哪怕面对的是至交好友,亦或是红颜知己,他依旧是无可奈何的君王,“……传朕旨意。尚书令洛景鸢有不轨之心,意图谋反。且蓄谋已久,不知悔改。更勾结北尧,欲犯下弑君大错。现废除其尚书令之职,贬为庶民。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字眼尖锐,圣旨无情。可是无力改变,便只能惨然承受。却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看得开,只听一声呐喊响彻宫殿,竟是虚弱了弥千苑!她发疯似的冲向弥昭仪,“怎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要死的只有黎沙薇吗!”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唯有自家姐姐的冷眼旁观,“你骗人!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皇上——!”她再次跪到高阳皇面前,精神几乎崩溃,“请皇上收回成命,这全是黎沙薇的错,与夫君何干,他……没有……”谁料话为说完,便被人利落打昏。下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得父亲弥程英。
书音看在眼里,深觉命运弄人,苦笑道,“看来你我都一样可悲,竟是被至亲至爱所出卖。”洛景鸢却淡淡摇头,“至少,还有彼此。”只那么一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对她来说,这一定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可惜后悔不得。当初若知今时,我便不救你了。葬身火海总比长年煎熬来的痛快。起码不用为我痛彻一辈子。”此话颇显决绝,却又有几分怀念的意味。难得见他嘴角有那么明显的笑意,是不是也回想起了曾经的光华?无奈现实不容许温存,随着护卫押送的脚步,他越走越远。书音被人拦着,追不上,甚至来不及道别。只在他踏出殿门的最后一瞬,出声唤住了离去的脚步,深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坚定,“纵然生死苍茫,唯君不忘。今生,不悔!”
沉默难熬,静到呼吸停止。远远看见他点头,细微而深刻。想来,话是听到了。
有道是世事多变,果真所言不虚。不久前还是风光无限的册封典礼,她异域装扮,一步步踏入皇城。皇上亲封,体贴有加,引得多少艳羡与妒意。而今摇身一变,西祁公主成了冷宫妃嫔,又将招来多少讥笑和轻蔑?只因身份特殊,皇上又念及旧情,这才没有立即定下死罪,而是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圣旨一宣读完,她当场就笑了,不顾流淌的泪水,笑得疯狂。一人走,一人留,碧落黄泉,阻碍重重。难道是要她活生生的忍受‘剜心断肠’的酷刑吗?!果真够残忍!哪怕皇上有意,将她圈在如此清雅的冷宫,终是改变不了这份楚楚凄凉。没有温度,活着不过行尸走肉,落魄躯壳,可悲可怜。偏偏有人就爱看这残忍的戏码,她前脚刚至,后脚便跟上了,“娘娘。”
她一回头,就见沉雪伫立在身后。素净的打扮,泪眼迷蒙,此时看上去全像笑话。书音视若无睹,坐到石桌旁,恍如这个冷宫里出了她自己,只有空气。
“娘娘。”沉雪又唤了一次,见书音不理她,干脆自己上前,直直跪了下去,“娘娘……奴婢,奴婢对不起您!”
她嘴角一勾,却冷得不像在笑,“你兴许不懂,这‘对不起’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它改变不了事实,亦救不了人心。就像我说了成百上千次,丝毫未得救赎,更帮不了大人分毫,不过浪费唇舌罢了。你对我说又有何用?!”想想又觉说这话的自己太傻,“也罢,既是来看笑话,你想说便说吧。”话音刚落,沉雪竟爆发似的大哭起来。她跪着挪到书音脚边,紧紧拉着她得裙摆,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是的,不是的!’
失足成恨(3)
都到了这一步,要怪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不想责备,也不想多做纠缠。用力将人拉开,她又挪了回来。她扒开她的手,她又重新握了回去。来来回回,书音终于耐不住怒气,“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即使赫连翌没有告诉你,你也应该清楚,我如今已没有值得你骗的价值了。”
“不是这样的。娘娘!求您听奴婢解释,奴婢……也是无可奈何啊。”
“无可奈何?”她真觉可笑,“难道你不觉得我才是真正的无可奈何吗?”冷宫的阴风吹得人直想打颤,“谁会乐意进宫?谁会喜欢争斗?我处心积虚,步步为营,不求别的,只盼能与夫君相伴终老。这个想法很奢侈吗?到底招惹了谁?为什么你们各个都要与我为难!”胸口一股闷气直打转,那是积蓄已久的怨念。她愤恨的发泄,沉雪只是在一旁哭泣,“赫连翌与我为难,我能恨他。弥昭仪针锋相对,我能反击。可是被近身的人背叛,就真是无可奈何!我能怪谁?你吗?即便输了全盘,我也只能怪自己看错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
“是小雪错了,小雪对不起娘娘。”
“够了!”书音吼住这令人烦躁的歉意,“我不愿听,你也不必说。……出去吧。”
“可是……”
“即使进了冷宫,本宫还是冽修容!休要让你的命白白葬送。”她真是累了,最好一切早早结束,免得煎熬。但沉雪亦有自己的苦处,“哪怕娘娘现下就要奴婢的命,奴婢也绝不会有半句不乐意。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还望娘娘成全。”她重重磕下头,良久才重新起身,“今次,奴婢知道害苦了您。这也绝非奴婢所愿。难为人难做,两全其美实在求不得。”她哽咽道,“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全都铭记在心。主仆之义,姐妹之情,统是真真的。……奴婢承认,确实有意接近娘娘。当初一路追随去西祁,乃是受人指使,只为今日棋胜一招。”
书音面无表情,眼泪却大滴掉下。曾天真以为沉雪单纯的自己,现今看来多么可笑。还足足为了‘千里寻主’的戏码感动了一番。
“奴婢自知伤透了您的心,不求原谅。至少请您相信,小雪绝不是故意骗您的。”她冷冷凝视着满面泪痕的人,“欺骗哪分有意无意?况且何止西祁这一次!你欺骗我的,不是还要更早吗?”沉雪一听,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僵硬的动了动嘴唇,“您,都知道?!”
“自你在殿上指证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