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1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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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睁大了眼睛,奇道:“你不是昏了头吧,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能跟太子谈的?你不过是一个谋反不成的阶下囚,连皇子的身份也没有,他又何必来见你?”
耿少南幽幽地说道:“因为,我仍然有自己的旧部,有自己的死士,他就算登上皇位,也会面临我的手下的复仇,如果他来跟我谈条件,我可以放弃复仇,慨然赴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冲着这点,他不会不谈的。而且,我在夺位的过程中,掌握了不少朝中大臣的机密之事,也掌握了大明的九边巡防,山川河流,如果他这样轻易杀了我,我的手下们就算刺杀不成,也会把这些机要之事,告诉番邦外国,引外敌入侵,到时候他的江山不稳,没什么好日子过。”
陆炳的眉头深锁:“想不到,你居然还留了这样的后手,怎么我从来不知道?”
耿少南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师父多年来的布置,陆炳,你要知道,我师父对你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一直是防了一手,所以这些东西,只有我师父手下的死士才清楚,我可以控制他们,也只有我可以控制他们。如果我死于非命,他们一定会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先行刺,不成之后再逃往异国,引番兵报仇的。大明的武备差成什么样,你最清楚,有了这些山川地形,各地布防兵马的图,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倭贼,都可以长驱直入,轻者掳掠,重则改朝换代,都不是不可能。”
陆炳咬了咬牙:“你不是一直自诩正人君子吗,不是爱国吗,怎么会做这个?”
耿少南哈哈一笑:“如果我可以登基为帝,天下皆是我有,我当然要爱我的国,爱我的子民,现在,我败局已定,登上皇位的会是我的死敌,这个国家我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得不到的,就毁了它,才是我耿少南的性格!”
陆炳叹了口气:“算你狠,好吧,这个意见我会向太子转达,只是答不答应见你,我实在没有把握,而且,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耿少南冷冷地说道:“陆炳,你先是助瑞王夺位,又是觊觎太祖锦囊,然后还助我继续夺位,早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你怎么讨好他,怎么立功,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报复,就算他当太子时不跟你算账,登上皇位后,你也必死无疑,你以为把我拿去就可以平安了吗?只怕你自己也不信吧。”
陆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厉声道:“至少,我可以争取时间,从太子现在到登基,还有几年甚至几十年,我还可以继续筹划,控制朝政,大不了再拼死一搏,总比现在就没命了好。”
耿少南叹了口气:“陆炳,不必如此,我跟太子提的条件,就把赦免你,作为交换条件,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助我一路走来的人,尽管你有自己的算盘和私心,但你至少全心全意地辅佐过我,我也想保你一命,这算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的一点行善吧,至于严世藩一党,祸国殃民,罪大恶极,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也希望你能在我之后,为了大明,把他们给铲除。”
陆炳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心系大明,不会真的让你的手下做出危害大明和天下苍生的事,耿少南,你这话只能骗骗太子,可骗不了我啊。”
耿少南闭上了眼睛:“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是最了解我的,是的,我做不出那种事,但我只有这样说,太子才会跟我见面,你可以让徐林宗一起来,我也有些后事,要跟他交代。”
陆炳勾了勾嘴角,说道:“好吧,此事确实对我有利,我会去找太子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如果没别的事,我给你找笔墨吧。”
耿少南闭上了眼睛,幽幽地说道:“你去拿笔墨吧,这个休书如何写,我现在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对了,请你现在把我师妹带过来,我想,我最后要给她演一出戏,让她彻底死了心。”
何娥华的满眼都是泪痕,几天以来,她一直不吃不喝,满心满脑都是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男人,直到现在,她才突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回的任性和冲动,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可能那次的相会,就是与自己的大师兄,与自己的丈夫的永别,因为,从耿少南最后离去时的眼神,她只读到了空洞与死亡的味道,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绝望,对人世再无任何依恋,耿少南的武功是如此之高,即使是那么猛烈的毒刃,也未必能取他的性命,可是如果心死了,人还会活吗?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这是几天来,第一次有人来这里,何娥华抬起了头,眼中尽是期盼,她这辈子从没有一次这样渴望过耿少南的到来,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像在武当一样,端着自己最喜欢吃的莲子银耳羹,来敲自己的房门。
当陆炳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时,刚刚直起身子的何娥华,一下子又软回了床上,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失望,她扭过了头,幽幽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陆炳的脸上带着坏笑,走到了床前,看着床边小几上那一盘早已经冷却的饭菜,笑道:“何姑娘,你这样不吃不喝,可不是个办法啊,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多少也应该吃点才是。”
何娥华突然抬起头,厉声道:“我丈夫在哪里?我不见到他,不会吃饭的。”
陆炳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他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了。”
第1834章 春色无边
何娥华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双眼睁得滚圆,不停地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可能的,大师兄他,大师兄他怎么可能抛弃我,你是在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
可是她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一把抢过了陆炳手上的那张纸,大声地念起上面的字:“休书:兹有湖北武当山人士耿少南,因其妻子何娥华,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与他人私通生子,现特修休书一封,解除与何娥华的婚约,从今以后,再无干系,官府街坊,见书为证!”
何娥华把这封休书从头到尾读了三遍,她的眼中渐渐地盈满了泪水,终于,在她第三遍念完这封休书时,整个人都软到了床上,放声大哭起来,耿少南的字迹她非常熟悉,绝不会有假,从她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可以确认了,她心中最后的侥幸,最后的防线完全垮掉了,一边大哭,一边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师兄他怎么就会休了我!他不能这样做,他不可以这样做,我,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不能这样对我!”
陆炳冷笑道:“你这会儿想起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你把他的锦囊和诏书交给徐林宗的时候,你拿刀捅他,要取他性命的时候,就不曾想到你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了吗?再说了,这休书上说的清楚,你肚子里的,只怕并不是他的孩子吧。”
何娥华突然尖叫起来:“耿少南在哪里,我要见他,我不能这样就给他休了,我要当面问个清楚。我知道了,一定是,一定是你陆炳逼他这样写的,你就是要害我们,要拆散我们!”
陆炳摇了摇头:“何娥华,你是不是疯了。现在他耿少南不过是一个作乱不成,行将就刑的乱臣贼子,我还要拆散你们做什么?你这样害他,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有什么旧情吗?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见他,当面问个清楚!”
何娥华咬了咬牙,一下子跳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就要向外跑,陆炳突然笑道:“何姑娘,你知道去哪儿才能见到他吗?”
何娥华猛地反应了过来,转过头,厉声道:“你说,他人现在在哪里?”
陆炳勾了勾嘴角,说道:“他现在在锦衣卫的诏狱,去吧,这也许是你们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何娥华头也不回地向外就跑,陆炳轻轻地叹了口气:“耿少南啊耿少南,你怎么就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傻丫头,白白送了性命和皇位,唉。”
耿少南的小屋中,凤舞一袭黑衣,紧致地裹在身上,衬托出那一身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心动的身材,可是她的眼中,却是泪光闪闪,看着耿少南,不住地摇头痛哭:“主公,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信徐林宗的,我不该跟他合作的,我信了他的鬼话,才会害你成这样,你杀了我吧,都是我的错。”
耿少南的两只眼袋,已经变得一片黑暗,残存在他体内的毒气,根本无法根除,现在的他,武功已经尽失,形如废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和师妹,都是女流之辈,这等军国之事,你们又怎么会清楚?就算徐林宗遵守承诺,就算武当不去举报我,那陆炳和严世藩为了自保赎罪,也一定会置我于死地的。”
凤舞咬了咬牙,说道:“一切都是那徐林宗,不是他花言巧语骗我信了他的鬼话,我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帮他来骗你?主公,不要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我,我这就一死谢罪!”
她说着,手就要去抽腰间的剑柄。耿少南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难道,我向陆炳苦苦求情,让你能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去死的吗?”
凤舞的剑刚刚抽出一半,又给塞了回去,她哭道:“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救你,主公,少南,我这是要赎罪啊,要我看着你走向末路,我,我做不到,做不到!”
耿少南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你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样爱我,是不是应该尊重我的意愿,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
凤舞睁大了眼睛:“别的话我都可以听你的,只是,只是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你一个人上路,空虚,寂寞,我又怎么能忍心!”
耿少南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活着是有比死了更重要的事要做,凤舞,既然一切因你而起,那你是不是应该帮我善后?”
凤舞痴痴地看着耿少南:“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跟你同生共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耿少南的眼中冷芒一闪:“现在,配合我演一出戏!”
何娥华气冲冲地冲进了诏狱,在最底层的深处,却是有一处小小的宅院,独立建在外面,居然还有阳光,花草,看起来与普通的庭院无异,可是里面,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呢喃之声,那是,那是男欢女爱时才会有的那种声音。
何娥华的粉脸通红,本能地想要回避,可突然双眼圆睁,咬牙冲进了这小院内,她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却仍然重重地推开了面前的门,眼前的一切,几乎要让他晕倒,耿少南全身精赤,正趴在锦被之中,而凤舞却是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这张床,轻轻地摇晃着,两人身上,全是大汗淋漓,四只嘴唇紧紧地合在一起,长发披散了下来,遮住了二人的脸,宛如斗绵羊。
随着何娥华的突然闯入,床上剧烈动作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耿少南缓缓地转过了头,看了何娥华一眼,一言不发,转而继续地开始了一下一下的扭动,而凤舞转头向何娥华的一瞄,眼神中却是透出一股胜利者的骄傲,连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无比享受起来,娇喘之声一下子粗重了许多。
何娥华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居然看的是这一幕,耿少南在抽动了几十下之后,突然狂吼一声,猛地停住,然后晃了两晃,何娥华的心,也随之被震得支离破碎,她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她这样,你这是,你这是在报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