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德-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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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都会死。”叶蓁蓁哭道。
“这样也好,黄泉路上就不寂寞了。”
“嗯,死就死吧。”叶蓁蓁擦干眼泪,死到临头也想开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纪无咎被她逗得笑了,他捧着她的脸,说道,“来生,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嗯!”叶蓁蓁用力点头,破涕为笑,“下辈子你要当我老婆。”
“好。”纪无咎应着,轻吻她的额头。
叶蓁蓁又向上站了一些,再一抬头就能看到纪无咎的身后,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他的后方说道,“那是一段木头?!”
纪无咎回身望了一眼,“好像真是。”
“有救了有救了!”叶蓁蓁冲着木头张手狂喊,“过来,快过来!”
纪无咎好笑地看着她,木头是你养的么,叫它过来它就过来?
不过……有希望总是好的。
他搂着叶蓁蓁,以防她失足摔进水里,由着她冲着一根木头张牙舞爪。
纪无咎不得不承认,叶蓁蓁这个人,像是被人用筷子夹着在福气里炸过一遍,很多时候她的运气都好到令人侧目。那根木头在水流中漂得很快,本来并不是冲着他们的方向来的,可是后来一个浪头打过来,它转了个弯,悠然地漂向他们的位置。
纪无咎抱着叶蓁蓁的腰,她探出身体去够,终于把那木头捞了过来。此时水已经到了大腿处,两人在水中都站得不太稳。
叶蓁蓁看着那截木头,皱眉,“这个,有点小啊,能撑得住两个人吗?”木头在水流的作用中一个劲地向外跑,叶蓁蓁只好拼命抓住它。
“能。”纪无咎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先上去。”
“哦,”叶蓁蓁被他扶着坐在木头上,向他伸手,“你快来。”
“稍等,我先把你绑上,以防被冲跑。你先趴下。”纪无咎说着,脱下袍子,扯了几块布条系在一起当做绳子,将叶蓁蓁固定在木头上。
叶蓁蓁依言趴在木头上,她抱着他的腰,看到他系停当,便说道,“好了,你坐上来,我抱着你。”
纪无咎却突然掰开叶蓁蓁的手。
叶蓁蓁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干什么?快上来。”
“蓁蓁,活下去。”他低头笑,笑容如三月春风。
叶蓁蓁醒悟过来他打算的是什么,急道,“纪无咎,你这是做什么!你快上来,它撑得住,快上来!要不你放我下来!”她用力伸出胳膊,又去扯纪无咎。
纪无咎捉住她的手,用一只手握着,他另一手扶着木头,用力一推,与此同时撒开她的手。
叶蓁蓁就这样随着木头一起漂了出去。她又惊又急又气,一边手脚并用狠命地向回划着水,一边哭喊道,“纪无咎!你混蛋!你混蛋!”被绑在木头上手脚施展不开,又是逆着水流,所以无论她怎么划,终究是越漂越远。
纪无咎向她挥了挥手,说了句什么,她看着他,耳边是水声,以及自己的喊声。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腰上,他在树枝上站不稳,加上水流的冲击,终于被推入洪流中,翻腾着。
叶蓁蓁哭得撕心裂肺,两眼被泪水堵得模糊不清。她抹了一把眼泪,再定睛时,已经再也找不到他。
☆、第86章 情况
叶蓁蓁醒来时,发现自己连人带木头正趴在一处河滩上。河水安静的流过;在夕阳下托着无数的碎金;摇动着一片淡然和恬静;仿佛之前那吞天噬地的洪水只是虚梦一场。
然而周遭的草木狼藉以及空气中淤泥的腥气出卖了这份恬静。
叶蓁蓁吃力地仰起头,向西方望去。隔着一条河,太阳沉沉地将要被大地吞噬,似乎是不甘心;它把天边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那片浓重的颜色太过刺眼;刺得她眼睛发酸,心口疼痛。
红光突然被一片阴影遮住。那是一个人;穿一身白衣;身材修长,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正笑看着她。叶蓁蓁方才因直视阳光而两眼酸胀,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眯着眼睛看他,恍惚觉得他就是他。
“纪无咎……”她情不自禁地叫道,因身体虚弱,声音不大,更像是喁喁独语。
那人蹲□,抬手帮叶蓁蓁顺了顺散乱的头发,又将她脸上沾着的污泥抹去。他低声唤她,“甄兄弟,还认识我吗?”
叶蓁蓁紧闭眼睛,强忍着泪水,“怎么不认识,黎尤。”纪无咎心心念念想要抓的人。
纪离忧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开,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走吧,先带你找个落脚处。”
叶蓁蓁点了点头。她没有拒绝他。纪离忧知道她是谁,想必有备而来,要不然也不会恰巧出现在这里,她就算拒绝也不顶用,只好先假装顺从,再图逃脱。
不过,虽然她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不知道她知道他是谁,所以,她愿意一直装傻。
为了不露出马脚,叶蓁蓁故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而已,恰巧看到你倒在河边,一开始我还不敢认。甄兄弟……我能叫你甄妹妹吗?”
“随便吧。”
纪离忧抿了抿嘴,“嗯,甄妹妹……你为何如此狼狈,发生了什么事?”
叶蓁蓁想到纪无咎眨眼间被洪水吞没的身影,终于还是没忍住,滚下泪来,很快泣不成声。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别哭。”他安慰她道。见叶蓁蓁哭得凄惨,他眉头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
叶蓁蓁胡乱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道,“黎、黎尤,谢、谢谢你。”
“你不用和我客气。”
叶蓁蓁放眼向四周围望了望,“这附近的洪水凶吗?”
黎尤解释道,“不凶,这里本来有一条河,洪水到了这里直接随河注海,也就在强弩之末了。”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此处属滨海县境。”
叶蓁蓁不知道滨海是哪里,但是听名字也知道应该离海不远。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下被冲出去多远。当时随着水流一直漂,遇到一个大斜坡,水流像瀑布一般飞奔,她翻下来的时候晕过去了,再次醒来,已然到了这里。
她有块木头护身尚且如此,那么纪无咎……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绞痛。
纪离忧将叶蓁蓁带到了一座宅子里。宅子坐落在一个小村落的边儿上,青砖盖的瓦房,宽敞的庭院,院中种着棵大桑树。看样子像是普通农家的房屋。
叶蓁蓁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纪离忧给她找来的干净衣服。之后她整理了一下随身的东西,没有随着洪水掉落的,只剩下荷包,一把折扇,还有一瓶药。荷包和纪无咎的是一对,折扇是纪无咎送给她的,药是她用来吓唬纪无咎的……
叶蓁蓁把折扇打开,扇面是丝绸的,没有在水中损坏,但是扇上的画面和题字已经被水泡得一片模糊。她摸着扇面,想着自己举着这把扇子打他,他笑嘻嘻地一边躲一边讨饶时的情形,心头像是有一把锥子在狠扎。
不行,他不能死,他一定不会死。他是上天遴选的真龙天子,他不会轻易死去。他是无所不能的纪无咎,他怎么会死。
叶蓁蓁把扇子捧在怀中,迷迷怔怔地想着,她一定要把他找到。
可是现在,她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逃出去。
叶蓁蓁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果然刚迈出门三步远,立刻有人走进院子,恭敬地问她需要什么。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又被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回到屋内。
她被软禁了,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她。叶蓁蓁坐在桌前,用食指轻轻拍着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这么大的洪水,不管是她还是纪离忧,都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确认纪无咎的情况。所以纪离忧才躲在这里按兵不动。
最早知道纪无咎生死的,应该是朝廷。
纪无咎是皇帝,皇帝如果驾崩了,一定会天下皆知。叶蓁蓁的心又悬起来,如果纪无咎真的……了,那么快则几天,慢则旬日,她就会知道。
但是现在她被软禁起来,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她又如何能得知?
又或者,纪离忧故意使人传假消息给她呢?
叶 蓁蓁又想到纪离忧这个人,他是纪无咎的堂兄,在纪无咎之后,比谭寄更有资格继承大统。现在纪离忧关着她,是因为不能确定纪无咎的生死,也就不知道怎么处置 她。其实从纪离忧的反应来看,就能猜出纪无咎的情况。如果纪离忧一直软禁她,或是带她北上,那么应该是纪无咎还活着,她有利用价值。如果纪离忧想杀她,那 么一定是因为纪无咎已经死了……到时候如果她大概会死得比较从容吧。
叶蓁蓁总结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得出两个行动指南。其一,纪离忧及其周围人的话,一个字儿都别信。其二,密切观察纪离忧的态度,同时不放弃逃跑的机会。
这时,纪离忧敲门来送饭了。
叶蓁蓁开门请他进来。纪离忧见她两眼通红,神色憔悴,知道她又哭过,便安慰了一番。叶蓁蓁嘴上谢着,心中却一直翻白眼。
纪离忧看到她为那个人劳心至此,心中不大是个滋味。
两人在这小村落停了几天,期间叶蓁蓁试验了几个逃跑方略,都不成功。纪离忧每天都会来看望她,陪她聊聊天,扮演了一个温柔友好有爱心的好朋友角色。叶蓁蓁的演技不如纪离忧好,一开始在心里头翻着白眼,后来一不小心,白眼就表现在脸上了。
纪离忧神色一凛。
叶蓁蓁有点心虚,又有些不耐烦,“我有些困顿,想早一点休息。黎大哥,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是该好多了,”他站起身,低头看她,“等我当了皇帝,你照样是皇后,这没什么不好,你无需担心。”
叶蓁蓁猛地抬头,错愕地看他。
他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叶蓁蓁听来,那笑声像极了暗夜里索命的鬼差。她低着头眼珠乱转,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纪离忧边笑边道,“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难为你竟然装了这么多天,我的蓁蓁妹妹。”
正好,省了装了。叶蓁蓁长呼一口气,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不会死。”
“是么,可是我听说他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现在举国上下要进行国丧,”他笑得越发得意,“我卖个人情,允许你为前夫穿几天孝,怎样?”
冷 静,冷静,叶蓁蓁握紧拳头,心想,一定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她闭了闭眼,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事发当日没有下雨,怎么会突然爆发洪水?而且,虽然 我没见过洪水,但是洪水决堤的动静怎么会和地震一样?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有人用炸药炸开了河堤。你说是不是?”
他哈哈一笑,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聪明。”
叶蓁蓁突然感觉全身发冷。这个人,为了杀一个人,而制造了一场洪水。这一片土地河田肥沃,再有一个月就到了秋收季节,然而他这一炸,万顷良田顷刻之间化为泽国一片,百姓半年多的辛苦劳作顿成乌有。最可怕的是,这一场洪水,会制造多少枉死的冤魂!
叶蓁蓁连牙齿根儿都在发冷。她站起身,走到纪离忧面前,抬眼看她,脸色平静。
纪 离忧也在看她。他被她纯净无波的双眼所吸引。这双眼睛,盛装着他渴望的一切。干净,纯粹,简单,快乐。他是长在暗处的青苔,潮湿,阴冷,不得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