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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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棠则爽朗一笑,那双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和眉毛形成了一致的弧度,她道,“没事,王爷事多人忙,我怎么能强求王爷记得我呢?”
元椿则拱手道歉,“不,臣疏忽了,请公主治罪。”
侯棠心中暗暗骂道,你我都懂,你也不过做做样子,用得着那么麻烦么,还要我说那么多遍。老是推来推去的不累吗。不过她马上上前去扶起他,佯装客气道,“王爷不要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元椿这才抬起身子说道,“不知道公主所为何事?”边说他边打量着这个女人,多看几眼,倒也算长得清秀顺眼,将来也不至于自己吃太大的亏。
侯棠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她道,“我自然是有事找王爷。”说完她看了看谢晋,谢晋似乎是接到了指示,立刻上前拱手道,“臣是户部侍郎谢晋,此次相信王爷也有听说,臣奉命和公主去浔阳督粮。”
元椿此刻忽然眼神一凌,泛着暗光,那横眉之上立刻像覆上了千年的冰雪,终年不化一般,冷的人都颤颤的抖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晋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臣在浔阳知县府督查,县令张某给臣拟了一张名册,臣发现,张某私自收了数倍的粮草,而其中一大部分运到了王爷这里,请王爷给个交代,这些粮草为何都到了王爷这里?”
侯棠忽然瞪了谢晋一眼,严厉的说道,“怎么说话的,王爷自然是替国家保管这些粮草以免被奸人劫走,你怎么说的像是王爷私吞了一样,是吧,王爷?”说完她笑嘻嘻的瞧着元椿。
元椿看着侯棠,沉默了片刻,侯棠也直视着他,忽然元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里从来没有接到过浔阳府送来的粮草。”
那谢晋则一下子眼睛都瞪圆了,他道,“王爷不要睁眼说瞎话了,名册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侯棠一把拍到他的头上,又冲他骂道,“你给我注意言辞,王爷还用得着骗你这种人么?”随后,她又冲元椿一笑,说道,“王爷是替后面把关监督的,怎么变成浔阳府给的了,是么,王爷?”
元椿继续盯着茶盘,看了许久,侯棠和谢晋都没有说话,他这才道,“说了没有。”
谢晋当场暴跳如雷,他指着元椿骂道,“姓元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吞进去的快点给吐出来。”
侯棠又开始揉太阳穴了,这谢晋真不该带他来,竟给他惹事,她又是一个巴掌往他头上拍去,顺便狠狠的对他呲牙咧嘴了一番,随后说道,“以前怎么没见到你有这么臭的脾气,给我出去。”说完就把谢晋给撵了出去。
元椿也招招手,平澜立刻走到他的身边,他挽过她的脖子把她挽到自己嘴边,对平澜说了几句话,那轻轻的话语扰的平澜耳边一阵麻麻的,然后她笑着点头道,“我先带这位官人下去休息吧。”
说完,房内只剩下了侯棠和元椿两人。
此时,元椿不慌不忙的又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说道,“没有其他人了,公主和我大可打开天窗说些亮话。”
侯棠盯着他,“那王爷也要说点亮话才好。”
元椿忽然嘴角翘了翘,侯棠承认那道弧线倒是好看的很,元椿依旧很淡定的说道,“公主要我说些什么呢?”
侯棠一点不废话,她伸出手对他说道,“吞进去的拿来。”
元椿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胆大的女人,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来问他们元家要东西,她倒是一点不计后果,这刚正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他倒是听说公主素有才辩之色,治国之才,决策之能,这种人通常脾气都很干脆。
他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要是我不给呢?”
侯棠则狡猾一笑,“王爷你忘了么?我可是姓侯的。”
元椿顿了顿,暗忖了半响,随即也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那又如何?”
侯棠那黑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元椿,在他脸上转来转去,她道,“王爷什么事瞒得过我们侯家?”
元椿眼眸一暗,厉色即现,“你在威胁我?”
侯棠谦虚道,“不敢不敢。”
元椿冷笑几声道,“公主倒是很有勇气。”
“过奖过奖。”
元椿见她这幅敷衍之态,不由得换了一副口气,“将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公主。”
“什么一家人?”侯棠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懵了。
元椿的眼眸在她脸上绕了一圈道,“公主越是这样逼得我那么紧,我就越想快点和公主成为一家人,公主你说你这样值不值呢?”
侯棠立刻警惕说道,“什么一家人,说清楚。”
“公主不如回去问问皇上。”
侯棠冷眼瞧他,道,“这事容后再说,粮税呢,交不交?”
“我说了我没有。公主信也好,不信也好,臣都不介意。”元椿耐心十足,死活就是不承认,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这个公主搅合。
“我回去会告诉皇上。”侯棠气的牙疼,她磨着牙说道。
元椿似乎觉得很好笑,他道,“这句话你和大宴所有人都能说,但是唯独不要对两个人说,因为那是没用的。”
侯棠凝眸看着他,她早就知道他不怕宴容辞,宴容辞能动他们元家早就动了,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宴容辞不敢动的两个人,“你和连修。”
元椿赞赏道,“公主还是明眼人。”
侯棠则不削一笑,“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怕连修呢,可是你似乎不知道,很多事,我知道的,他都知道。”
侯棠看到元椿的眼眸忽然冷冷的刮过自己,她笑道,“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告诉他的,连修这人连我都搞不懂。”
元椿瞧了她片刻,忽然神情轻松了下来,他也笑道,“公主总是说,知道这个,知道那个,公主你就那么喜欢故弄玄虚?”
侯棠展颜,眼中光晕闪动,“这几年,王爷你私下吞了多少私财,多少粮草,去年,你借皇上让你清点旧部和年老部下的缘由,将整个元氏老一代和元震老王爷的那些人全部换成了你的亲信,现在谁还敢说元家是他元震的儿子元怀的?王爷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元椿脸一沉,却还是深藏不露道,“那些老臣都老了,是该回去颐养了,我体恤旧部也被你说成有恻隐之心?”
侯棠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解释,她收回目光继续说道,“那么,老王爷元震之死呢?”
侯棠说这话的时候,那些门外刚才走过的人声,说话声,鸟鸣声,似乎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元椿深邃的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他直直的瞧着侯棠,似乎那目光穿越了千山万水,直戳的人心隐隐发烫。
侯棠被他看的有些后怕,潜意识觉得那眼神仿若那荒山野林中的血盆大口,只一瞬就能把她给吞进去,然后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一丝不安说道,“王爷,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那蝉鸣丝丝入扣,绕着耳骨一寸寸侵入,仿佛一瞬间那就是在心底发出的嗡嗡之声,和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越来越痒。
侯棠,本来我还有所犹豫,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第二十章 回宫
暖玉生烟,满城的戾气裹着瑟瑟之风,城墙爬满了斑斓的绿藻,脉络清晰而狰狞。
从元府出来之后,侯棠就一直在琢磨着,那元椿说的一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思前想后的样子让谢晋看着以为是刚才受了欺负,连忙问道,“公主,那元狐狸是不是为难你了?”
侯棠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瞪了瞪他,恨铁不成钢,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他还不至于那么无礼,但是你以后做事不要那么莽撞了,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谢晋有些难为情,他觉得自己确实鲁莽了,赔礼道歉说道,“下官知道了,但是若他没有为难公主,那公主你在想什么?”
侯棠忽然翻翻眼皮,望着那三尺青天浩浩无边,她的拳头微微的拳起,此刻是终于想明白了那元椿的意思,不过她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那么无耻,无耻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想罢,她立刻加快了步伐,整个身子也微微的前倾着,她回头对谢晋干脆利落的说着,“快点和我回建康。”
两人便立即踏上了行程。
大约颠簸了三日,侯棠终于回到了建康。冬意倦人,荷色的轻纱之下,结起了薄薄的一层脆冰,那冰的棱面晶莹剔透,似乎能看到飞鸟掠过的影子,不过似乎在江南从未见到过苍山负雪的壮丽景象。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忆当年王侯,御街而行。
刚进宫门,她就马不停蹄的往昭阳宫跑去。还没进去,就闻到里面传来的药香伴着酸酸的梅汁味。
她展袍跨进门,就看见宴容辞撑在机案上闭目养神,双眉紧锁,面色憔悴,似乎非常的辛劳。不过他天生矜雅,即便如此,也不减半分贵气。那锦袍贴着他的胸膛款款而落,似是随意而搭。
侯棠注意到他的机案上压着一张折子,宴容辞的双手正覆盖在上面,看得出他苦思着这张折子良久了。
道是风雨一炉,满地江山。
侯棠上前轻轻咳了一声,宴容辞才睁开了眼睛,一时无光,待他看清楚她来了,还没说什么,侯棠已经抢先一步开始说了。
她笔直的站着,双手落于身侧,她的肌肤也不似曾经那样的好了,似乎是一同经历了边塞的风霜,陌上的沙暴,倒是多了几分莽苍。侯棠一撩袖子行了个礼,道,“臣这次回来有很多话要和皇上说,不知皇上现在可有时间?”
宴容辞挥挥手,打断了她,“不用说下去了,容朕先来和你说件事。”
侯棠咬牙,她大概猜出宴容辞要和她说什么了,她喊他,“皇上。”
宴容辞不理她,缓缓翻着桌上的奏折,神情优雅姿态清闲,他拿捏的话头继续道,“有人上奏问朕要你的人。”
侯棠当然知道是谁,元椿动作真是快啊,估计八百里快马加鞭急奏吧。
她磨牙说道,“那皇上你的意思?”
宴容辞眼中闪着点点眸光,他微微启唇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朕也就不用和你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侯棠凄怆一笑道,“皇上你待我大侯真是太好了,简直个个物尽其用,这回轮到我了么?你防贼一样防着他,奈何那扇门不够牢,于是你需要再加一把锁是么?”
宴容辞知道,对于侯棠老说,这江山就是她一生的理想,她说过,泱泱乱世,江山却只能唯一姓,她可以为了理想放弃一切,因为她的心太大,容下的东西太多太多。
立壁千仞,无欲则刚。
若是将她置于元椿身边,那便是多了一把门锁,一把堪比九重重锁的门锁。
宴容辞沉默不语,他有时候想的事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