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孤鹰-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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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声里,荆之浩的铁鬼手突然遥取魏长风,魏长风虽说早有防备,由于铁鬼手的来势过于猛烈迅束,双斧挥拒之下,亦难免手心出汗,背脊泛寒。
弯月斧的光华尚凝现未散,屠难生身形猝旋立进,雪亮的大铡刀横斩而至,锋刃破空,锐气如啸,魏长风双斧回转,宫子郁已抢先挥剑封拒!
当然,天罗网的阵形一旦布下,便没有让敌人得心应手的道理,宫子郁这一表功出招,立刻推动了整个网面的运展,“飞鸿”常毅庵薄刀如电,斜刺骤至,宫子郁闪得够快,刀口贴耳擦过,那股冷风,不仅着肌若削,甚且把心腔子都绷紧了!
山莫古看得有气,断然咤叱,鸠首杖狠戳常毅庵,杖似擂杵,常毅庵走若流云,贺晚晴由一侧掩上,金瓜锤“呛”一声砸中杖端,火星四溅中,固然震得他倒歪数步,但山莫古也是双臂一麻,忍不住“三字经”连连出口!
孟天复沉浑罡烈的劲力蓦地带起一个翻腾的无形旋涡,将刚刚逼近的鲁思进兜起三尺,又重重推撞出去,夜色中寒光暴闪,屈归灵人与剑合,险极的贴着孟天复头皮掠过,当剑尾回绕,孟天复连挥九掌,却掌掌落空!
鸠首杖狂舞飞穿,山莫古沙着嗓门叫:“老孟,小心那天杀的屈归灵打暗算!”
何起涛随声展开正面攻击,“八卦铸心刀”匹练般卷向山莫古,这位老山魅挥杖硬迎,刀掣杖起,金铁交撞之声不绝于耳,何起涛贯注全身功力,大显神威,强敌当前,竟是不遑稍让!
第109页
一零九
宫子郁的“九寸肠”,又在魏长风的弯月斧掩护之下,流电也似伸缩吞吐,而潘光斗的朱漆生铁棍亦若毒龙出洞、翻江倒海,毫不客气的接刃开磕,住来纵横;荆之浩适时来援,铁鬼手点抓扣拿,狠准兼备,几乎把魏如风和宫子郁的招式完全封杀!
霍邦又对上了孟天复,这次换成屠难生从旁夹击,常毅庵助攻,孟天复任是功力不凡,老谋深算,亦不禁大感吃力,尤其令他倍受威协的,是一直虎视眈眈,待机而动的屈归灵——因为连老天爷也不会知道,屈归灵下一步狙击将在何时!
山莫古挥杖搏击何起涛,眨眼便相互过了七八招,而只这七八招的感受,已令他颇生戒惕,大为意外;在他原先的想法之中,何起涛无论名望如何、功力如何,再高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若要和他比较,尤其难望项背,但这一面对面的称量下来,事实居然完全出乎预料,何起涛艺业之精纯、动作之老到、气度之沉练,几乎不在他的修为之下,目前摆明的又是拼命的架势,照这样的情况演变下去,后果不但堪虑,说句泄气话,简直就毫无制胜之望了!
魏长风双斧连套转,抖出波波芒彩,流灿回飞,他亦看出形势不妙,黑脸上宛似抹着一层森青,背靠着孟天复的背,他觉得出自己这位老师叔肌肉的运作,贯力时的紧迫,甚至心跳的急促,出招换式间,他忍不住焦灼的低问:“师叔,看情形像是不大乐观,这时辰,安磐和舒明光也该把该请的人请来了才对,会不会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掌力呼轰卷荡,余劲澎湃里,孟天复白眉飘扬,气涌如山:“琢磨着眼前怎么过关斩将吧,顾不得下一刻的事了,我说长风!”
魏长风迅速移换着方位,斧起斧落,一边在咬牙切齿的咒骂:“好叫我不甘——”
孟天复袍袖兜起,劲气啸旋四溢,他冷冷一哼,厉声厉色的道:“休说这等的丧气话,胜败存亡之分,算算还早得很哩!”
突兀间,夜空中又是冷电一抹,疾射猝映,这一次,遥刺的月标不是孟天复,换成了昆仑来的“黑摩韧”宫子郁!
“九寸肠”浮起朵朵剑星,星似游尘围堵向那凌虚而至的长虹,刹时七声镝锋撞击脆响合为一响,虹光暴回,屈归灵又站立原处,宫子郁在深深呼吸着,左颊上赫然绽裂一道伤口,不到两寸,却血色鲜艳的一道伤口!
孟天复在屈归灵猝袭的过程间,曾经连出三掌截攻,但是掌势涌现,仅只捕捉到屈归灵的影子,影子是虚空的,当然他也未能得到任何实质上的收获!
山莫古挥杖狠搏何起涛,由于心情激动,怒火上升,竟差一点抢出了己方四人所布的阵形,他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早已忘记什么叫气度、什么叫风范了:“姓屈的,你他娘有种就正面上,老是兜圈子从背后暗算人,合着哪一类的鸡鸣狗盗?也不怕丢你祖宗十八代的脸?”
屈归灵卓立原处,有如岳峙渊渟,他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恼怒,因为他知道死亡的阴影恨快就要覆盖下来,当人们面对死亡——不管是敌人抑或自己,情绪上的反应,又有什么美意可言?
于是,不知谁在泣叫,仍旧是原先那个颤抖中掺杂着凄厉的悠长音调:“血债血偿啊,血仇血报……”
霍邦便在泣叫的同时运足全身功力,猛袭孟天复,孟天复沉喝如雷,身躯蓦地弓起,双掌上翻,卷荡的气劲立刻像长江大河般反涌而上,双方都没有避让的意思,完全硬接硬打,当两股罡风在瞬息间交合,霍邦的身子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巨大魔手抓抛空中,连连翻滚,孟天复也步履踉跄,爆出几声剧咳。
屠难生“呼呼”声贴地抢进,大铡刀快似流电,狠斩孟天复胸胁,姓孟的居然不退不躲,更踏前一步,身上的白袍猝然澎涨,左手倏出,就那么准,以拇指食指头的力量,牢牢钳住了屠难生奋力劈来的大铡刀!
不错,又是孟天复的绝技之一:“蹈光摄物”。
屠难生的应变措施如同连贯反射,他一抽刀身,发觉彷佛生根于孟天复的两指之间,整个身形便立即斜弹,双脚飞蹴对方头脸!
孟天复大笑若啸,右掌暴起,结结实实切上屠难生蹴来的双脚,而“黑摩韧”宫子郁的阵形角度刚巧移转至近前,手中的“九寸肠”猝然映出一溜寒芒,眨眼间已经三次进出于屠难生的腹腔!
就像天外飞来的诅咒——那么血淋淋的——正在半空中翻滚的霍邦,骤而伸腰展臂,一个斤斗到了孟天复头顶,当孟天复右掌切斩屠难生的足踝,左手尚捏着大铡刀刀锋的一刹,他的掌影已成串暴泻,有如弧刃旋舞,翩翩若满天的落叶!
锐劲纵横交错里,孟天复突的起了一声怪叫,宫子郁的“九寸肠”尾芒泛闪,还洒着屠难生体内的鲜血,屠难生竟不吭不响,面带微笑的骤而翻侧,似虎扑般抱住了宫子郁,同时,他的嘴巴咬住宫子郁的咽喉,两手十指也插入宫子郁的肋胁,一任姓宫的惊号狂跳,把“九寸肠”朝他身上乱刺乱戳,却毫不放口松手,仍然面露微笑,似乎对方所戳刺的,只是另一具皮囊罢了!
孟天复业已脱出了四面阵形之外,原来满透红光的一张胖脸,此刻却一片暗青,白眉飘拂,长髯抖动,一双眼睛更鼓似铜铃,模样好不吓人!
霍邦正半坐在地下,一口一口的吐着血——他虽说好不容易击中孟天复一掌,付出的代价却着实不轻,孟天复在挨掌的须臾,用“混元气”反震之力,亦照样重创了霍邦!
杀伐像是一个轮回,一个永难停止的轮回,它总是这么冷酷又决不容情的转动着,这边孟天复喘吁未定,屠难生和宫子郁尚滚跌在地,扑腾滚转,那边,杨雪舫连人带枪,长虹贯日似一头撞向魏长风!
魏长风尖叱厉吼,双斧刚刚架开荆之浩的“铁鬼手”,杨雪舫已不要命的冲上,魏长风久经阵仗,尽阅血腥,当然明白一旦像这样的打法开始,即是最后的决死关头来临了,他猛一咬牙,身形半旋,左手斧挥击敌人勾连枪,右手斧横切敌人肚腹,双式并出,捷似石火!
勾连枪的前端勾环铿一声扣住了魏长风的斧刃,但斧刃却蓦地绞脱斜扬,将杨雪舫带升三尺,只听到“噗嗤”一声闷响,杨雪舫的腹部便有若涨裂了的羊胆泡,肠脏内腑,花花绿绿的流泄一地!
一道蓝汪汪的光华,就在这时彷佛极西的电火般映现,它来得像是一场噩梦、一个报应——人们的意识中方才体认到它的存在,其实他已经来了。
魏长风身形暴闪,斧出斧飞似梨花朵朵,弦月并舞,蓝辉过处,他头扬腰扭,却已齐额裂开一条皮肉翻卷的血口子!
是了,“大寂四剑”终于展现,这一剑,何起涛足以慑敌之魂,他自则是拿时间换取空间,而杨雪舫,更是拿自己的生命替主子制造复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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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山莫古的叫声活脱狼嗥,鸠首杖跟手而来,他一面嘶声鬼号着:
“贤侄小心,何起涛亮出他的‘摄魂剑’了!”
荆之浩一声大吼,横截山莫古,鬼手掣掠,锐力交织,山莫古挥杖贯劲,杖势宛若飞瀑怒涛,反卷荆之浩,甫行接触,便是金铁交击,一片震响,荆之浩正被敌人的巨大力道推出几步,“飞鸿”常毅庵已挺身而上,那把又薄又利的快刀纵闪吞吐,有似千百条灵蛇流窜!
山莫古高声大骂,硬迎这两位“千帆帮”的一等好手,杖抡风起,云变天愁,居然声势惊人,丝毫未露败迹!
暗影中,有个人连翻带滚的扑来,长丧门剑贴地扫砍,冲着山莫古的两只尊足狠狠招呼——这人是鲁思进,早被孟天复震伤,堪堪喘过一口气来的鲁思进!
山莫古突的凌空浮起两尺,鸠首杖的杖尾斜挑,“吭啷啷——”一声颤响,鲁思进扫来的长丧门剑已带着一抹流辉抛坠入黑暗之中,杖尾挑剑的同时又暴落,就那么歹毒的插入了鲁思进的背脊,还透出一声清脆的骨骼折断声!
屈归灵的身躯便融进了他“天残剑”强力催动的剑光里,光芒在疾速的贴身回转,把人带起,把锋刃旋飞得像是一具硕大又无坚不摧的刀轮,轮幻成灿亮的形体以难为其喻的快速前进,山莫古悚然相应,杖似杵起,却已稍慢一步!
耀眼的光华来回绕泄于呼轰的杖影间,像它逗弄着杖身,也像杖身追赶着它,山莫古左胁见彩,在一百杖挥尽的俄顷,寒光骤敛,屈归灵落地打个转,业已汗身透衣衫!
手捂着胸口的孟天复,便似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猝掩而到,他来得那么快,以至像他原来就在那个位置上,身动掌出,力道凝聚若两股洪流,漫天盖地夹罩屈归灵!
“天残剑”彷佛有着极敏锐的感应性,劲道才起,剑刃已骤然震动,寒光暴溢,炫目的冷焰有如晶莹的水波,一下子便包裹住屈归灵的躯体,并以惊人的去势飞射孟天复。
狂飚冲激着光束,像怒浪拍打礁石,礁石或被它掩盖,或受到损蚀,但却依然屹立,不会倾倒,而礁石是活的,正对着孟天复摇晃不定的射来!
这时,孟天复犯了一个错误,他竟迎面而上,左手伸缩闪攫,再次运用起他的绝活“蹈光摄物”来——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在受创之下,他已经没有平时的劲力与身法步眼了!
寒光蓦颤的一刹,孟天复的手指钳住了“天残剑”的锋面,可是他未能完全控制住剑刃的冲力,但觉手指倏滑,剑尖前挺,不仅整只手掌皮肉全被豁开,连腕际的血管也一起切断,热血狂喷之余,孟天复瞋目厉叱,右掌立翻,屈归灵吸腹弓背,却仍被震得翻出几个斤斗,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山莫古一边力拼荆之浩与常毅庵,边扭曲着脸孔,口沫四溅的狂叫:“老孟赶快运气闭脉,你手腕上的血管断了哇!”
孟天复不但满脸胡子溅沾着血迹,一袭白袍更是猩赤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