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贵妾-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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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晒在人的头顶上暖烘烘的,九娘子信步走到一处藤凳处,兜了斗篷坐了下来,打算歇歇脚,带着晒晒太阳。
抬头看看,九娘子不禁眯起眼睛,伸出右手挡在眼前,冬日的太阳透过九娘子的手指疏疏落落地洒下几缕阳光到九娘子的面上,九娘子只觉眼睛酸涩,却也并无泪意,不禁闭了眼,靠在身后的藤条上,以手遮面,发起呆来。
忽然,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自己不远处响起,“这里冷,怎么倒坐在这儿了?”
九娘子一惊,放下手,睁开眼睛,原来是披着黑色大氅的徐振祥,九娘子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却不料徐振祥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让小厮看着了。”
九娘子听了这话,惊诧地去看徐振祥,却只看到徐振祥那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庞。
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以后将终身依赖的人了,九娘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一分紧张,三分害怕,五分平静,或许还有一分期待?
九娘子在心底暗暗地告诫了自己,那个男子,他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自己姐姐的丈夫,自己只不过是个妾而已,想到这里,心便冷了几分,站起身来,行礼道,“小九冒失了,先退下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徐振祥淡淡的声音,“你不必害怕,我只是希望你换一个地方能让你放松点。”
九娘子身子一震,并没有立即回头,这个男子,到底在说什么?又不禁自嘲,怎么自己的这种小心翼翼卑微谨慎,世人都看在眼里吗?这么想着,就不由得说话也尖厉了起来。
慢慢转过身来,直视着徐振祥,缓缓地说道,“多谢大姐夫关照,只是,小九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徐振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却很快就过了,九娘子并未注意到。
“不是可怜,是救赎,我也不是别人,你也不该唤我姐夫!”徐振祥还是那副表情,冷然地说道。
九娘子一愣,救赎?可笑,他以为他是谁?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的子嗣的问题,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敢跟自己说救赎?
九娘子冷冷说道,“小九不过是个可以随便被人丢来弃去的棋子罢了,不劳您费心了。”
徐振祥眼底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小九,还是这幅德行,再怎么狼狈的情形,总还是这幅高昂着头颅的样子,不过,好像自己偏偏还就有点喜欢这个腔调了,徐振祥在心底想着。
“你不是棋子,更不能被随意丢来弃去,起码在我这里,不是。”徐振祥的话不多,言语也简单。但他认为,她应该能听懂。
九娘子不愿自己想得太多,还是生硬地说道,“对,到了您的府上,小九身份涨了,是贵妾!”
九娘子故意重重地说了贵和妾这两个字,想必这人应该也能听懂吧。
这下,徐振祥心里稍稍有点恼火了,这女子,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明明自己都已经表态了,这女子还是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着?
看着徐振祥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显然那人有些个生气了,九娘子心里不禁又有些个失望,到底这世上的男子还是一样,一样将女子踩在脚底下,施舍你时,你就必须摆出感恩的姿态来。
九娘子脸上的了然的神情更加激怒了徐振祥,在九娘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振祥已经大踏步地到了自己身前,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九娘子大惊的同时,徐振祥也有点惊住了,不禁皱眉,这个女子怎的如此单瘦?自己的手掌之下的手腕竟如此细弱?不过,入手滑腻,虽然瘦,但却有种柔若无骨的感觉。
九娘子则是恼怒不已,虽然自己与这眼前人定了亲事,但自己此刻好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他怎么能如此放肆?
用力也无法挣脱的情况之下,九娘子便抬脚狠狠地踩在了徐振祥的黑色靴子上,本以为会脱开辖制,谁知道那徐振祥却无半点反应,手上的动作也未有半分的松懈。
“你!”九娘子气极,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能这么轻视自己?”徐振祥将九娘子拽到自己胸前,逼视着这个小小的人儿。
斜长入鬓的修眉,长而微微上挑的凤眼,还有那如黑耀石一般晶璀的眸子,因为生气而表情生动的如玉的脸庞,徐振祥看着眼前的九娘子,一时竟有了刹那的微醺。
“记住,你就是你,不可替代,而且,你是我的了!”说罢,不待九娘子有何反应,一串冰凉的东西便从徐振祥的手里滑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九娘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老糯米种飘绿的翡翠手镯,看那质地细腻温润,色泽饱满,水头十足,便知道是好东西,想要去撸下来,却被徐振祥拦住,“我拿了你的珍珠手串,这个就当时赔给你的,你若不要,砸掉就是。”
九娘子愣住,自己的珍珠手串,才回想起来,那日在永安侯府,被徐振祥不小心撸掉的,自己后来都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可以算是定情之物吗?”徐振祥抛下这样一句话,松开九娘子的手,大踏步地离开了。
剩下九娘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要不是自己手上还套着那个镯子,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呢。
抚着自己刚才被徐振祥抓得生疼的手腕,九娘子不由对未来的侯府的生活又多了几分担心。
回到秋梧苑,九娘子尝试着想将镯子取下来,却发现这镯子仿佛量身定做一般,竟牢牢地卡住手腕,用尽办法也取不下来,九娘子不禁有点泄气,反正掩在袖子里,一般人也看不到,九娘子就懒得理了。
十一月初八那一日,六娘子出阁,曹府再度披红,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宾客如云,六娘子着大红嫁衣在堂前聆听了大老爷和大太太的庭训,由大少爷曹言宸背着上了花轿,因为不能超了镇北侯世子娶亲的先例,大太太准备的一百二十台嫁妆缩为六十四抬,分量却是不减,直压得抬嫁妆的挑夫脊背生疼,当然赏钱也是格外的多的。
九娘子同几个姐妹在六娘子闺房里最后送别了六娘子,不管平日里几人如何闹矛盾,此刻却都是真心的难舍,尤其是九娘子,因为知道六娘子的心事,心中更是希望六娘子能真正地幸福。
镇北侯次子杨光高头大马,大红的喜服衬得整个人更加的清朗非凡,迎亲的路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京城女子。
杨广的心里也是既高兴又忐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就要将那九天玄女迎娶回家,以后的人生都有那个女子的相伴,他整个人就立马精神起来,恨不得马上走完这段迎亲之路才好。
直到新娘子上了花轿,跟在了自己的后边,杨广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拜了堂,被送入到了洞房,在旁人起哄的笑声中,杨广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果真,一个美人儿端坐在那儿。
美则美矣,可是,有什么地方却不对劲,洞房里大红的布置,影影绰绰的旁人的赞叹笑声,朦胧的灯火,这一切都让杨光觉得如此的不真实,他甚至笑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去,是个美人儿,但是,为什么,没人能告诉他,他的九天玄女哪去了呢?
杨广愣在那里,旁边的全福太太和服侍的人还以为他高兴的傻了,都善意地笑着,指挥着帮衬着,杨广于是在众人的帮衬之下,恍惚地喝了合卺酒,坐了床,结了发,又恍恍惚惚地被人带出了新房,送到了前厅,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一轮又一轮的人灌着酒,直灌得他脑袋生疼。
直到北静王爷来敬酒时,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拉住北静王爷的衣袖,“王爷,我是在做梦吗?我今儿成亲,新娘子是曹府的六娘子?”
杨光的话颠三倒四,别人不明白还以为杨广高兴得喝多了,北静王爷却是完全听懂了,一副同情的眼光看着杨广,拍拍他的肩膀,“杨兄第,你……你今日大喜,还是忘了那玄女吧。”
北静王爷的话也是道三不着两的,旁人一样听不懂,但同样的,杨广却听懂了,刚才还因为喝酒而通红的脸庞立刻灰白了起来,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手里的红色并蒂花酒杯都能被他捏碎。
还是北静王爷从他手中抽走了酒杯,叹了口气道,“那玄女,你就当她回天庭去了吧,你,也不容易,就这样吧。”这话说出来,虽是劝杨广的,但北静王爷却觉得自己的嘴里心里也满是苦涩,那苦涩,似乎是已经浓得化不开,融到酒精中,流入到血液里了。
杨广心里的某个地方感觉到了钝钝的疼痛,他脑子了混沌一片,大厅里热闹喜气的气氛,络绎不绝的恭喜声,来来往往的酒杯的碰撞,让他有些个受不住,他便举步往外走去,众人也不拦他,还以为他喝多了,出去吐了。只有北静王爷,也放下了酒杯,跟了出去。
到了外边的杨广,使劲呼吸着冬夜里冷冽的空气,直到将自己的胸腔全部塞满才作罢,这样的冷冽之感,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站在大厅后面阴影里的杨广,回忆起事情的发生……
那日,北静王府的枫树林,弯腰拾起自己射落的鸽子的女子,谈论箭法的女子,污了衣裙的狼狈女子……明明就是曹府的姑娘啊,哪里出错了?
母亲提起婚事时,明明也告诉自己,迎娶的是曹府的嫡姑娘六娘子啊……等等,脑袋里突然有个什么念头划过,杨广迅速地反应过来,嫡女,六娘子?
那个玄女也承认自己是曹府的姑娘,可是并没有说是嫡女,据母亲说,曹府的待嫁的嫡女就是六娘子,难道是个庶女?
可是,那女子的气度哪里像是个庶女呢?杨广自己就有庶妹,他是见过自己家的庶女们是怎样的畏缩怯懦的,哪里能有那样的气度呢?
杨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而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痛苦地抓了自己的脑袋,靠坐在了长廊的围椅上。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拍了拍杨广的肩膀,杨广回头去看,原来是跟着出来的北静王爷。
杨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问道,“王爷,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那日,你说你大概知道了我说的玄女是谁,当时,我一时糊涂,竟也没问清楚,她到底是谁?”
北静王爷看着杨广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过就是见了那么一面而已,哪里就情深至此了,杨兄第,你就当是做了个梦好了。”
杨广摇摇头,“不,你们都当我年轻,不懂,以为我只是一时新鲜,好奇而已,但其实,我最相信的就是那第一眼的感觉,她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很难再抹去了。”
北静王爷眼神幽深地看了看杨广,确定他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很严肃,叹道,“我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让见过她一面的人能记住她,实在是与众不同啊。”
杨广大喜,抓住北静王爷的袖子,“王爷您这么说,就是知道她是谁了,快告诉我,她是谁?”
北静王爷轻轻拉开自己的袖子,认真地看着杨广,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你的姨妹,你的夫人曹府的六娘子的庶妹,九娘子谨娘。”
杨广像听不懂这句话似的,反复念叨着,“六娘子的庶妹,九娘子?谨娘?我的姨妹?”
北静王爷点点头,同情地看着杨广,“也难怪你会弄错,那女子,实在是难以叫人把她和庶女联系到一起。”
北静王爷这么说着,仿佛眼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