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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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后要隆重办好宴席,桓帝也提早处理完政事过来,禾真公主执壶下来,自然是要先给皇帝兄长斟一杯。桓帝含笑接了,取出预先准备好的礼物给她,“今天是十一妹妹的好日子,这块玉坠子留着玩儿罢。”
“多谢皇兄赏赐。”禾真公主行了礼,挨次给几位皇嫂、安和公主、福亲王等兄姊倒酒,轮到睿亲王的时候,因为他年幼身体弱,便从宫人手中端了一叠软糕放下。
“姑母……”远远的传来声音,是云枝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慢着点。”太后好笑,揽了她在怀里问道:“怎么自己进宫来的?你娘亲呢?”
云枝气鼓鼓道:“娘亲不理我了。”
太后笑道:“净是胡说,你娘亲为什么不理你?”
“真的。”云枝见太后不信,着急解释道:“大夫说娘亲有喜了,也就是又有了一个小宝宝,娘亲现在整天难受着,所以就不理我了。”
“是么?”太后挺高兴的,“那是喜事啊。”又哄云枝道:“再过半年,你娘亲就给你添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你很快就要做姐姐了,应该开心才对啊。”
“好是好,可是…………”云枝嘟嘟哝哝,想了想又抿嘴一笑,“娘亲不理我,那我以后就多来宫里来玩儿,找姑母、找皇帝哥哥,再也不用听娘亲唠叨了。”
“看把你美得。”太后轻轻捏了捏小脸,含笑道:“去吧,别太淘气就行。”
桓帝见云枝跑得远了,嘱咐宫人,“跟着点儿,别让郡主一个人乱跑。”因为有事不便久坐,闲话了几句便起身,“母后跟诸位母妃慢慢说话,儿子先到前面去一趟。”
“去吧。”太后点了点头,然后与谢太妃说着家常话,“佑馥到底是你养大的,如今长着长着,倒出落的越发像你了。”
谢太妃淡笑道:“她呀,打小就是不爱说话。虽然女儿家当以文静贤淑为好,也太静了,不像棠儿那样看着大方,跟谁都说得上两句。”
“好什么好,净让我这个娘亲操心。”太后看了女儿一眼,又朝禾真公主笑道:“你是谢太妃亲手娇惯带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况且太妃也只养了你一个,今后的婚姻大事还是依着你来,也好让太妃高兴高兴。”
禾真公主微微低头,“儿臣谁也不想嫁,只想一辈子陪在母妃身边。”
太后闻言一笑,“不说了,再说你该害羞了。”
后宫中的家宴一向设得松散随意,并没有摆什么长桌之类,不过是每人跟前设了一个小几,摆上各自爱吃的菜式。福亲王、庆亲王坐了片刻也告安了,剩下的都是皇室女眷,太妃、妃子们各自说着话,金□公主、湖阳公主和睿亲王在玩猜拳,席面上颇为热闹喧哗,独有安和公主一反常态的静静独坐。
“馥儿,你也去跟姐姐们玩儿罢。”谢太妃支走了禾真公主,与太后细声道:“自从董太妃去了以后,寅歆就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像从前那样儿爱说话了。”
太后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只淡淡道:“生母去了,心里难免要悲痛一阵子的。”
关于董氏册封德妃一事,谢太妃虽然不甚清楚,但也不会没有听说,不过她素来性子贞静,况且也不愿意多说让太后心烦,因此转了话题,笑道:“刚才不是说到馥儿她们的婚事么?依嫔妾看,馥儿如今毕竟年纪还小着,倒是棠儿今年都十七、八了,可是等不了几年了。”
太后只道:“由她去吧。”
谢太妃不是太明白,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不成。”
“算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三言两语的,太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得清,只是心里免不了添一层忧心,末了叹道:“哎……都是一些前世的冤家。”
前年盛夏,湖阳公主也是刚及笄的年纪。因为天气炎热,太后便带着太妃们到流光苑避暑,行宫依山傍水、风光怡人,的确带走了不少夏日暑气。
那天闲着无事,湖阳公主独自跑去后院捉萤火虫,因为天色浓黑,不慎掉入了一口布满长草的枯井,结果扭了脚,捉的虫子也脱手洒开放走了。当时傅笙歌负责一队行宫戍卫,因为湖阳公主久不回宫,很快接到命令,在行宫周围四处分散找人。听见公主的细微呼叫声后,本来要回去找人,但因为公主在井底怕得要命,只好决定留下陪人。
湖阳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从来不曾受过这等苦处,在漆黑一片的井下怕得都快哭了。傅笙歌身上既没带绳索,也不知道公主伤势如何,索性跳下井去,不断的说着话小心安慰她,因见公主怕黑,又将一只只的萤火虫捉了回来。
…………那一夜的萤火之光,便成了湖阳公主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本来湖阳公主出身好、模样儿又出众,更难得的是气质端庄、行事大方,比寻常的闺阁少女更胜一筹,因此吸引了不少的权贵少年,只是无缘获得芳心。因为这一次偶然相识,湖阳公主对傅笙歌有好感在先,经过几次相处,最后倒是她先把心交了出去。少女的心事多半如此,没有太大缘由,却有着一份初识情爱滋味的执着,不管往后再艰难也都是心甘情愿。
太后是过来的人,岂会不明白自己女儿的那份心思?虽然心中替女儿着急,可也知道急不得,更不能下什么旨意勉强她,也只有暂时由得她去了。
等到宴席过后,太后便让人叫来了云琅问话。
云琅笑道:“敏珊这次有孕,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们回事,总是难受的很,吃了东西都存不住,每天都要吐上好几回。她到是十分高兴,说这孩子比月儿还要淘气,将来一准是个男孩儿,有儿有女也就遂了心了。”
“也好。”太后微笑,让弟弟坐在对面榻上,“你一身的好武艺,应该有个儿子来继承的,慕家多添一员虎将,将来佑綦也多一个得心的将臣。”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都是二十年后的事了。”云琅摇头笑了笑,又道:“对了,前几天见到以前救月儿的人,没想到已经进了京,如今已经是皇上身边是侍卫了。”
“哦…………”太后闻言出神,茶水倾斜洒了出来也不自知。
云琅诧异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太后将茶盏放下,用丝绢拭了拭手上的水珠,“那个叫颜忻夜的侍卫,往后你多照拂一点。”
云琅点头,“他曾经救过月儿的性命,也是应该的。”
“不。”太后叹气,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此刻便告诉实情,因而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那颜侍卫长得似曾见过?”
云琅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有点面善眼熟。”
太后道:“你往哀家身上想一想。”
“姐姐你?”云琅迷惑不解,“仿佛与姐姐并不相像啊。”
“不是,你再想想从前的光帝爷。”
与乐楹公主一样,云琅明白过来也是大吃一惊,“姐姐你是说……”似乎觉得不可置信,兀自摇头,“难道说,姐姐从前那次小产不是真的?这……这也……”
太后颔首道:“是,这事你二哥清楚。”
云琅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颜侍卫的。”
“娘娘…………”吴连贵在外扬声,颇为着急。
“这件事,得空再慢慢细说。”太后与弟弟示意,然后宣人进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吴连贵躬身呈上密信,“青州急报!”
太后即刻拆开了信查阅,越往下看,眉头就越发皱得紧了。
信上是边关急报,说是霍连近月瘟疫蔓延,牛羊牲畜死了大半,霍连百姓几乎都处在挨饿当中。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霍连王的独生王子被人刺杀,其弟普尔敦王趁机带众闹事,眼下国中已经混乱一片。
前几日,普尔敦王手下大将带兵突袭青州、并州,数十村庄被杀掠一空,边境难民四处流离失所。如今青州的驻守大将乃是韩密,担心更大的战事还在后头,自己无力支撑,因此请求朝廷赶快拿出一个决断。
云琅身为大将军,自然也十分关心军国大事,听闻青州急报便坐不住,忙问:“是不是边境又出事了?”
“是啊。”太后将信纸递了过去,“你先看看,然后即刻去皇上跟前议事。”
云琅去了没多久,桓帝的御驾就亲自过来了。
太后问道:“怎么,不议事了吗?”
“当然要议,不过当前得先定下一个决定。”桓帝一向是个果断的人,少有的踌躇语塞起来,“儿子……想去亲征。”
“哦。”太后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问道:“朝臣们都怎么说?”
“他们…………”桓帝露出隐隐不快,“都是一些迂腐老朽之流,没有实见,就只会说那一套忠臣调调,‘什么皇上不宜亲身犯险,须坐镇国中指挥……’,说得好像朕亲征就必败似的。”顿了一下,“算了,不想说他们了。”
太后微笑问道:“很想去?”
桓帝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儿子想去。”
太后慢慢绽出微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朝中臣子难缠,欺负国君年少,所以想要立下军功回来,以后就好震慑他们了?”
在太后那洞悉世情的清澈目光下,桓帝不敢撒谎,只能点头道:“是。”然后又解释道:“儿子此次去亲征,身边自然有小舅舅他们指点着,军事上必定虚心请教,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太后笑道:“母后也没说不行,你急什么?”
“那母后是答应了?”桓帝满目欣喜,抓住太后的手高兴道:“儿子早就知道,母后一定会支持儿子的!”
太后不置可否,只道:“那你先说说,心中有什么计划没有?”
桓帝忙道:“儿子大致想过了。所谓知人善用,做皇帝的不一定要是文武全才,懂得怎么任用臣子便行。儿子坐镇青州只为更好调度,免得各个将领不服,或是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具体战略还得大家商议。”
“说得不错。”太后微笑颔首,又问:“你走了,国中的事情又怎么办呢?”
桓帝半跪了下来,俯在太后跟前道:“儿子不孝,有请母后辛苦操劳一些时日。若是母后肯答应儿子,此次亲征便成功了一半,有母后坐镇后方,儿子纵有不当之处也能弥补了。”
“瞧你说的,母后不答应你都不行了。”太后笑着叹气,将皇帝扶了起来,“皇帝亲征不是一件小事,光有母后支持,你小舅舅他们护着你还不够,回去拟好了大局部署再过来说。”说着,慈爱的看了看自己儿子,“另外,你只能坐镇青州城内指挥,不可贪功上前线,那样既不安全,也会成为前方将士的累赘,母后更会为你日日夜夜悬心。”她认真问道:“佑綦,你能答应母后吗?”
桓帝郑重道:“是,儿子一定不忘母后的话。”
双痕在门口听了个大概,送走皇帝以后,赶忙进来道:“娘娘,你怎么能任由着皇上的性子来?皇上才多大年纪,亲征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太后曼声道:“不答应,皇上会跟哀家别扭一辈子;不答应,等哀家走了以后,皇上也没有威信驾驭朝臣,大燕朝不就乱了吗?”说着摆手,“亲征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去研墨备纸,哀家要给皇上挑一些有用的人,辅佐皇上此次亲征凯旋而归!”
“是。”双痕无言,只好转身去研化墨汁铺纸。
太后走到书案前坐下,一手握笔,一手轻轻扶住宽大广袖,良久却又把笔放下。窗外那一望无尽的碧蓝天空中,缀着一朵朵雪白云朵,一群灰色宫鸽在皇城上空不断盘旋飞翔,鸣声自高中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