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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英儿-第12部分

小说: 英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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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停下来。这是他命里注定,也是他渴望的;任何时运的变幻都不能使他有所改变。

从生活来讲,他几乎可以说是幸运的,他的作品给他带来了名誉,他有一个完好的家庭;C是一个能理解他一切怪癖的妻子,房子、土地;但是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因为他已经从根上毁灭了”。他从小就准备的,向上天祈求的那个国度毁灭了。这个毁灭断绝了一切他生存的可能,他是少有的有目的生活的一个怪物,他生长在生活之外,有一段根茎却暴露在生活之内。当它被斩断的时候,他就奇怪地看着我们,几乎有些愕然。

“你们活什么呢?”

我好像透过空气能看见他最后的神情,他微微变换的神情中闪耀着新奇,好像那溶蚀一切的疯狂已经开始结晶;这是一个闪耀着各种冰冷晶体的洞穴,一个纯粹的世界,他超乎生命。

在这时,我不由从心里发出颤然的声音。我好像看见了那个溶铸生命的,变幻万物伪无情风暴,只有它会做这件事,只有它能做这件事。让那来自深渊的火焰侵扰我们,让那无形的手弹奏我们,变换我们每日内心的情感;它幻我们为有,又视我们为无!它把魔鬼一样的热情注入一个生命,又给他天国的幻想、给他一个人类清晰的头脑,让她们相遇;是它做了这件事情!

G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承认,所以他一如既往,不悔不疑。

这就是他要告诉我们的。他是魔鬼,也是魔鬼的风中飞舞的叶片。

引子

下篇

英子手上有一个苹果

你给我看苹果

在花开的时候

远远地看

只有这一片是红的

引子

鬼闭上眼睛

就看见了人睁开

就看不见了

天快亮了,我觉得有一种不能言传的真实的邪恶感传染了我,我这么正常的人都好像快要变成魔鬼了。如果把我们整个人生翻过来瞧一瞧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我第一次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来看我的生活,这种新鲜的感知使我恐惧,好橡是一个无视人类存在的精灵的游戏,那天蓝色的小星在又大又黑的棕树上。一闪一耀。

一切都别有用意,毫无遮蔽地展示着自己。我几乎已经是个魔鬼了,我必须从这里走出去,可是一切都围绕着我驱之不散。我心里有种羡慕的欣喜,似乎在遗憾着:我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这样活一回就够了,他够幸运的。这个现代的浮士德,这个诱惑。“一个脱离了道德的人,一个保存了低级趣味的人。G痛快自嘲地说着自己,他已经没有了。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魔鬼。

窗外畸形鳞峋的岩石,不规则地罗列在一起,对渐渐亮起的蓝色天空显示它的顽固的峋厉、尖刻,它不可调和的本性裸露着。这一切都是邪恶而透彻的,没有丝毫隐晦,它直瞪瞪地看着蓝天,着着上天之光给它的打击。承认、诅咒、痛恨上天加予他的这个形态和命运。

它划破了我通常对爱情的理解、赞赏的柔情蜜意,那些陶醉的章节在这里都软弱地被岩石磨碎、无情地摧毁。什么都没有了,正常的天经地义的生活也没有了,爱情并不通向生活。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感觉到,自由的和真实的恐怖。

我习惯的自由是个人权力,带着宽恕、温情、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情感。带着连自己也未见得搞得清楚的道德,不管我的这个独往独来的意识走到了哪个极限,都永远要回到这里来,就像管风琴的和声使我的一切得到解释和洗涤。但是这邪恶、这真实、这直瞪瞪地看着蓝天无法回转的意志,却打破了我,唤起我内心深处的不愿诉说的存在。

我们所说的道理,或多或少是都是用来维持生活的,我们竭力避免触及内心深处这种狰狞的渴望、植物、动物、或者岩石的情感。我从不诉说这一切,相形之下我是个理智的,不特别重感情的人。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必须停止。

“从这边走就到家了。”

在激流岛气息清凉的大路上,我总注意这句话。这使我心里那种不安,渐渐消失。大路上阳光初现,百鸟沉寂、被雨水洗过的石子,新鲜地撒在路上、一只灵巧的小鸟儿、打开它尾部的扇羽,在路牌上不停地转动。它同时注意着好多事情。

山谷里都是水声,昨夜有雨。

这是一个峥嵘美丽的世界、绿色葱蒙的牧场上突兀地站着一两棵大树,气息柔和,彩色的屋顶点点闪耀在起伏的山野之中。这里的海确实好看,一层层云,一层层岛屿,交迭在海平线上,如梦如幻。从飞机上看下去,岛屿和海水交错,无目的的停在大海之中。人所做的一切,都细巧得像玩具一样。时间变得似乎很慢、海浪缓缓地聚集起来向前移动,船也是漫无目的的停在大海之中。接近岸的海水,显出淡淡的琥珀一样的光亮,耀眼的白沙滩上,人影细小,一条河边上放着红色的舢舨。

“我喜欢我的看,”C说。

在这一刹那,我不由想到那个婴儿的眼神,他一直努力地扒在摇篮边上往外凝视,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在他慢慢滑落下去的时候,他就哭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自己,我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到这个地方来?我知道新西兰风光美丽而且浪漫,纬度和鲁滨逊的岛屿相似,还有朋友,这些都是生活中足以说服我的理由。但是不可否认,在我心里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也需要一点异样的东西。这是我在正常的人生中间所无法得到的。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我用平常的眼光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而在那个邪灵侵袭我的时候,我才睁开了另一只眼睛,看到生命、岩石、树木。它们在漫长时间中的挣扎努力,他们赤裸棵的要求,它们抓住大地的手,使岩层绷裂的力量,浑然无觉、热情地飞舞,它们一刻也未停止过,逼视我,又从我的身边四散而去。

这一切都是瞬间,我们的生活,我们开拓的道路,这整整齐齐放好的木柴,钉好的屋顶。我们总想把我们的生活固着在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内,就像把羊拦在牧场里,把水拦在堤坝里,冲压出一个个齿轮;让大麦按时生长,又按时收割,我们几乎征服了我们的手所能触到的一切,让它安静下来;做我们的家畜;我们修了漫长的环绕世界的道路,仅仅从这个加油站到那个加油站,就足够度过我们的一生了。我们可以在壁炉里看火,在镀着薄金的玻璃里,看窗外的暴风雨。我们做到了这一切,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真正的满足我们内心的期待,它是一个婴儿,也是一个野兽,它浑然无觉地要离开这一切,到那充满精灵的野蛮的世界中去。那有它真正活的同伴、它的爱、生和死、它真正的时间。

一个雨后无名的瀑布,把水柱投向空中,又四下迸射。它透明的脚爪闪在空中,如果不是那些枯枝碎叶不断瞬息息坠落。

你简直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它不可思议地悬在那儿。每一滴水都是盲目的,它们盲目地聚合在一起,便这片寂静的林谷震动,整个回荡着它们的声音。

河谷宽阔的地方,散布着一些小房子、,就像平稳散开的水沫蔓延而下。枯死的银蕨无枝无叶,突兀地站在那儿,很难想象这些就是新西兰的国树,是林子里那种婆婆娑娑的热带植物。看它们死了,就像被早晨定住的鬼怪一样。

几个骑马的女孩儿在坡路上走来、她们戴着头盔向我微笑。

一阵阵大树遮住了阳光,山路盘绕起伏。铺满落叶,慢慢阴郁起来。这些树啊,这些树啊,这些树啊,我无端的嘀咕着这句话,朝那个房子走去。

丛林,,寂然无声、只有鸟儿在翻动落叶的蚯蚓。我蓦然回头看去,活着的树和死了的树站在一起,粗粗的枝干交错在高处;没有长成的树死了,死在这凉森森的树穴中;高高的崩毁的巨树死在这,朽在这,斜依在别的树上;一隙隙阳光降下,藤蔓缠绕。

山道,随山势向上升去,渐渐地远离了谷底的水声。我蹬上一块粘满枯藓的山石,昂身于树海之上,林子在半山的地方慢慢的浅了,像被修剪过一样。针叶树绿绒绒的向山顶均匀地绿上去,躲避着海风。这是G和英儿到过的地方,在这可以看见下边的海岸,和他的那几株突出的柠檬桉。他们就是在这里默然无言,像树一样把手伸向阳光。

多少年了,我始终

在你呼吸的山谷中生活

我造了自己的房子,修了篱笆

听泉水在低语时睡去,我感到

时间,变得温顺起来

盘旋着爬上我的头顶

你一直在很小的热带岛屿上放羊

在清清楚楚的羊齿植物中间拖着疲惫的鞭子……

我在山路上走着,在这些我从未来过但又似乎十分熟悉的地方、到处都可以听见G的声音,也许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我似乎看见了他在岛上第一点起的那根蜡烛、从他十二岁起就缠绕着他的梦想,看见了他的固执、顽石般蛮横的要求。

这个岛,这片树林,使他离开了遥远的北方大陆。离开了城市,他始终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他一直是个魔鬼般的顽童,从来就没长大。

这早已消失的声音,透过微微的风;透过和煦的气味,使我无法获得在自然中习惯的安宁。我踏上大路,太阳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从这里走就快到家了〃

车辙印在突起的道路上,周围荒草茂盛,带着尖锐的刺。

路边那个写着一二四号的信箱已经倾倒了,里面塞着一些被雨水淋湿的广告灰黑一团。从这里可以看见保加利亚人的房子,他的工具房的屋檐微微翘起来,就是他得意的东方式的飞檐。隔着篱笆墙,可以看见没有修剪的苹果树长得乱蓬蓬的,葡萄沿着山毛榉的枝条一直爬到电线上去。

再往上就可以看见他们暗红的房子了。G的城并不想像的那么宏伟,它依山而上,实际上只是在三层台田上筑的墙,下边的拱门还没有完成,露出生锈的钢筋。城台上品形的碟垛已经码放好了,墙基是用铁红色的火山岩砌筑的。一部分山土在雨水中塌落下来,堵塞了道路,甬道上积满落叶。

水在草中无声地流着,几棵鳄梨树都已经长大。

〃在离开岛之前两个星期,我就想过:英儿一个人走进这屋子会是什么样?一个人,这寂静的路,打开房子,阴凉的气氛里,也有一线光透进来、,是什么样子?她一个人坐在阳光里是什么样子?一个人走上来是什么样子……〃

城台上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从这可以看海,看对面山顶上的旗杆。回过头来,却见山林就在身后,柴棚是空的。屋子向北的雨淋板被漆成红的、黄的、白的、绿的各种颜色,所有颜色都已经暗淡昏褐。窗子白蒙蒙的,到处都是蜘蛛网。我扒在窗户上看了看,里边有坏了的沙发和坏了的炉子。

我闭了闭眼睛,努力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尽管天花板有的已经塌落,但是墙上的壁画还在,G画的那个英儿还在。是一个神气惊讶穿着袍子的姑娘,头上长着鹿角一样的山楂树,一点点红色的果子依希可辨,,下边写着:龙本来是一个美人;可后来上帝瞎了;就命令把龙打扮成一个美人;直到永永远远;口袋里袋满山楂)。壁画很长,跨过两个窗户一直伸到里间里去。暗红色的云和烟气纵横翻卷;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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