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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英儿-第11部分

小说: 英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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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是因为我渴望,也是因为我恐惧。我怕世界把他们拿走,女孩被碰了,我的心就会发抖,因为那是我的心。

我是不值得被爱的,所以我不会爱人,只有世界倒过来的时候,我才会凶起来,我不会爱倒会恨,世界把女孩子毁坏了。

我终身与世为仇就在于此。

我与我自己为仇就在于此。

我喜欢好女孩和好女孩在一起,过去不知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是我唯一实现爱的可能。

我生下来就错过了。

生下来有些事让人高兴,有些事让人动心,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空气是动人的。

爱我我是感激的,我希望她爱我心里温和的冰雪,我不太希望她把我当男人去爱,我想相互照耀使阴影消退。

由于不可抑灭的愿望和火焰,我永无得救的可能。我只能梦想一种看得见的生活,看她们在一起。

我只能发疯一样修我的墙,我的城,我天国世界的边界。

我把我心的边界划到了外边。

这是一个发疯的念头,我做成了,在一刹那。

我准备了那么多年。

现在我没事干了。我有最好的妻子、家、地,和一点钱,可这没用。我是为那件事活着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只知道我爱,爱得莫名其妙。

谁看我都疯了,因为我不承认生活,不承认它安排好的一切——包括诞生,这种人怎么还活着呢?

天亮人会醒,就像生下来一样,一滴一滴关不严的水,让我发疯。

心里是瘀着血的,隔一阵就要用刀划划。人受不了的时候本可以死,可是我死不瞑目。我的另一部分还活着,口口口口口口,还笑,和别人在一起,没完没了。

把心给了别人,就收不回来了,别人又给了别人,流通于世。

(我不是指心,我是指身体,我爱,身体就变成了我的心,它会发疯。)

我希望有女孩爱她,有春天。我想看见同样美丽的人,都是洁白的,我的心就恢复到最初的安宁之中,它只有看见自己的影像才能安宁……

要不然它一直在污秽中发抖,我给她,她却到更污秽的地方去了。

我站在那长得奇怪。我不能保存我的心,我洗过的手都是不洁的。我的血里有腥味的火,热烘烘的,我很想说你要我吗?把这火熄灭。让我像满天大雪,为你跳舞,一直铺到屋檐下边,你走过的时候没有脚印。

我很想说,至少你把我带走吧,我的心是配得上你的,它是天上来的。

可是她把它像汤料一样放到锅里去了,我在受苦,冷水和开水,日和夜,我的心回不来了。

这是我最怕的事,结果就是这样。

我不是预备给你们爱的。我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你们都不认识我,就把我当人了。我也承认,你们以为把我放在屋子里,我就会坐下吃饭;你们以为我爱你们,就会变成你们住的房子。

我知道我一直在寻求,那个保证,那个幻影,那个敢于爱的和敢于死的,没有这个保证,就会回到世界上去,就会毁灭我的梦。夹缎带子的小日记本,和鲜花是两回事。花开花落止于生死,我渴望爱,一点一滴,带我走吧,你要我吗?

我的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你们带我到生活中去,我说路不对,就站在路口修一个房子,你们从街上回来,就应当挣点钱,这是我的工作。

我说:好。就到世界上去了。

我是为了你们留在那个地方,而出门的。我回来的时候,她没有了。

我不能原谅。因为她拿了我的心,到污秽的地方去了,我没法死,在我的心灭亡之前。

口口口口口口口。



一九九口年四月二十五日

晓南:

我一个人站在路口,看看哪边都没人,就在街上跑起来。

真觉得事情简单得很,要想结束只是须臾的事情。

谢谢你的照片,让我知道有那么好的日子。

不管我怎么想,还是在忘。我造了许多影像,是幻想吧,对自己其实真的比它还好。其实也够了,一个人不要一切,要这个,可这个比天还贵。不是什么东西都换得了的。天给你就给了,谁让你不爱惜的,我做了不好的事,现在是我自己抛弃我自己的时候了。

我这样说,是因为死不会离开我,我不怕,我还可以多看一点,把属于谁的还给谁。我让好多鸟儿把我吃掉。它们的叫声,活着的人能听见,她也就听见了。她听见了我站着活那边说的话,没看见我站着死那边说话,其实是一样的。

车开来开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话也听不懂,真好。

我拦住车,它停下来,我摆摆手,它又走了。我谁也不认识,我是异乡人。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

真有那样的事吗?她看我一次就够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岛。

我什么也不懂,在这。

雷只要离开我,死就到我面前来了。她的生命力真强,你看见过她多好看,在花园里,我因为离光太近,已经瞎了。

我说不出来的事,我希望她能说,变成一支歌飞过,比让鸟儿吃了好,我不喜欢土葬。我不喜欢我的手,我的念头,我的骨头,它们劫持了我,我只喜欢心里的一个地方,像雪花一样。

我消灭自己,世界也就没有了,能让我醒来的梦和春天也没有了,再没有残雪斑斑的雪地上陷住的车了。还等什么呢?

我知道,我不说。

我总有一点事,应该到死也不说。



一九九口年五月五日

鬼进城又进城

鬼进城又进城

你怎么上这来了

鬼不想仰泳

布告

鬼不想走路摔跟头

布告

鬼不变人布告之七鬼

弹琴散心

鬼鬼

无信无义写信开灯

无爱无恨眼

鬼一

没爹没妈睁

没子没孙



不死不活不疯

不傻刚刚下过的雨

就知道是眨过的眼睛

鬼潜泳

湿沥沥的

结论

鬼只在跳台上栽跟斗

一夜之后

一夜之后

那鬼非常清楚

看完这些字,我就有点儿梦了。对G和他的故事,我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在我的生活里好像找不到一种语言,也找不到一点常理中间的依据,思想习惯和感情的立足点,我能说什么呢?甚至弄不清楚李和他的借人,那个铭心刻骨的意中人(他自己认为是妻子的那个英儿)之间到底发生着怎样的事情。

生活是无奇不有的,但这件事实在有点儿违背常情。“他有点儿疯”,人们会这样说、但是我确实见过G,和他在一起吃过那么多次午饭和晚饭。,除了他的帽子特别、行为任性以外,他的脑筋确实是正常的。他可以在课堂上讲自然哲学,评价诗歌,回答各种隐含锋芒的提问,这方面他甚至是一个佼佼者。我很难想象有这样诙谐、幽默、奇诡情趣的人,蕴涵着这样一种绝对的意念。

他不太适合当人!我这样想。

他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疯子。他的幻想和实现幻想的能量都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他要排除外界的一切;所有男人、所有男性化的世界、社会;甚至生殖和自然、包括他自自己。他用极羞怯的伪装和死来对付世界,来破坏一切常规。这种理解力和疯狂性的结合,使我感到恐惧。一个人能理解自己的疯狂荒谬,同时所有理性又为这疯狂服务,一步步把生命推向极限,这就已经不仅仅是疯狂了。他是魔鬼!

我这样想,是因为我自己心里都有魔鬼的感觉。

你们活什么劲啊?他轻轻地问。这话使我所有的生活都处飘摇之中,人世所有的常规都是为了延续人的生命和他的社会生活而立的。失去了活这个前题,可生可死,这个自由就太可怕了,可是没有这个,我们只是生活和生命的上个维持者,只能活下去,或者死!这还算什么自由呢?只是被押送着不能离开道路的一群俘虏罢了。离开了活,人还有什么目的可言呢?

我打开水,用冷水淋我的脑筋,我知道这真正是一种魔鬼的诱惑,他的目的那么清晰,要从我们浑浊的人性中,滤出最清澈的露水。

“她们是从天上来的。”

他憎恨一切生殖的,社会的产生的事物,伦理;他不承认,他仇恨所有实证的逻辑,认为整个是世界的阴谋;他不上学,不接受已经安排好的道路:他不做诗人,也不做学者,甚至不想为一个男人;所有的生长、发育都部使他感到恐惧;他幻想一种永远不实现的生活。一个女孩洁净的日子,这在他诞生时就已经错过了。他一直反抚着他的性别,他的欲望,所要求他做的一切,他不仅是反社会的。而且是反自然的。他反抗着一切与生俱来的存在。他无法表达他的爱,因为他爱的女孩不能去爱一个男人;他也无法继续他的爱,因为这种爱使他成为一个父亲,这种极端的、自相矛盾的情感,使他远离社会,去接近他唯一的幻想生活。

“花很多,有两朵”

他只有一个时候是寂然无言的,就是他看见女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疯狂的想象她们在一起的生活,那从不存在的生活,“美丽在花与花之间”,当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见爱他的女孩在一起安睡,他就走出去了,站在晴空之下。这是他的天国,他唯一实现梦想的可能,他期待她们相爱,或仅仅看见她们在一起就够了。

这是他的终身所求,像女孩那样去生活、相爱,也是他的致命之处,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女子是因为他才在一起的。

他自己的责任似乎只在于专心地阻挡女子接触那个充满危险的男性世界。

“她们是上天无尘的花朵”他所构想的生活,不仅矛盾而且也超乎了人性承受的可能。他所能承受的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奇异的是,命运居然让他实现了片刻。真有那样的女子跟随了他,并且彼此融洽。也许他窥见了女儿性中某些天然和谐的部分。

“这些花都不要有土,让她们离开土”

G说过:艺术最主要就是要脱离生活。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你可以采玫瑰,但采不来玫瑰的香气,只有跟春天在一起,你的手上才永远有花朵。”G在说什么呢?这就是G的诡秘之处,、他用一种人人都能接受的语言,去说那件人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他是疯子、是魔鬼,却在人间巧妙地找一件诗人的衣服。他混在我们中间、悄悄地做他的事;

他象羊一样老实,写天使的诗。要不是这件事把他剖开,谁也不会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G呀,那个戴帽子的前额宽阔、面色憔悴眉宇间带着锋芒和孩子气的G,那么专心地问我太太关于金相学的问题,看电子显微镜下的侵蚀组织、粒子结构;天呀,他在想什么呢!他那么无意地把茶水倒进放着炒菜的碗里去,他这个好玩的人,我印象中进门就赶快脱鞋的人,他们是一个人吗?“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件事。

只有c能够同时看见他。

他安安静静地在等待自己的末日。世界上的人都在等待未来,有谁在等待自己的十字架呢?

我看到过他崩溃时的样子,他站在大屋手中间,拿起一个什么就送给来人,就好像那种要出国的人一样,所有东西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从那起他再不说以后的事,不再说他的岛、他的计划了。偶尔邂逅、他依旧跟我们说笑,看我们的时像也总是说:你们,你们。我从他的神情中,是感觉到过一种不祥的预兆,但没有想到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一点一点专心地准备着自己的毁灭。他能用那么长时间镇定自若地准备死,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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