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谍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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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的几张绢帛。
拾起展开,他的目光不觉凝住。
绢帛上,淡墨勾勒的男子,或在品茶,或是望月,或带浅笑,虽简单描绘,但分明,她画的人,是他。
难道她每晚在他书房里,写写画画,都是在绘他?
他看向她圆润的脸庞,清秀柔美。不知为何,今宵此刻,她竟和江妍如此神似。他抬起手,几乎都想触摸上去。忽然他在心底厉声对自己说,“她不是江妍,不是江妍!”
虞从舟深吸一口气,低眼却看见她腰间挂着个翠色锦袋,鼓鼓囊囊。他立刻逼迫自己转移思绪,不再去看她,说服自己只对那锦袋好奇就好。
他弯下腰,打开那锦袋,脸上会心一笑。原来袋中就是她自己做的糖球。他本已好奇,此刻既在眼前,便取出一个放进嘴里。
竟是酥酥软软,触舌即化,甜润入肺,醇香犹在。他吃过许多精致点心,这一颗简单的糖球并无特别,但在这一瞬间,却让他忽然对甜蜜上瘾。
他直接坐在地上、靠在她身边,忍不住又从她腰间的锦袋里拿出几颗来,越吃越觉得香甜。自琮山一殇,这些日子以来,他终于有这一刻能忘却愁绪,会没有缘由、亦弯唇一笑。
他抬眼看着她的睡颜,不觉心中恬然,如今,她是他和江妍之间唯一的牵连。他想他该感激上苍,让她回到邯郸、让她留在他身旁
……
第二日午间,楚姜窈才朦朦胧胧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房中。昨夜,可是虞从舟抱她回来的?她完全想不起来。
她心忖,原来淮哥哥从前给她的这毒药“封乔”竟这般厉害。她一向晚间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也很浅薄,有点声响就会醒来。若是装睡、只怕易被虞从舟识破。而昨晚她只不过将一颗“封乔”压碎成粉、以食指蘸了些许、舌尖轻触一下,就沉沉昏去六个时辰,想来应是相当逼真了…
☆、蜜糖苦心
秦国,咸阳。公子市府邸。
一个黑衣人,在沉沉黑夜中,穿行过幽黑庭院,推开两扇漆黑大门,向公子市恭敬行礼道,
“恭喜公子,哦不,属下很快该改口称‘太子’了。听说宣太后即将废止'父位子承'的祖制,而改行'兄终弟及'之法,可见宣太后心中只有太子您一人。或许,太后甚至会除了王上,让太子您早日坐上王位。”
公子市得意一笑,却又敛了神色道,“但母后始终不肯把你麾下的死士营交给我打理,似乎,母后还是防着我的,也并不想让王兄‘死于非命’。”
这话太过敏感,黑衣人不敢作答。公子市又开口问,
“之前让你另寻个暗间潜伏于虞从舟身侧,可都办妥了?”
“早已办妥。属下所派死士已然住进虞府,虞从舟对她毫无猜疑。”黑衣人顿了顿又问,
“但那楚江妍替公子办事向来妥帖,又深得虞从舟爱慕,公子为何杀了她?”
“我养猎鹰,是为了他们的忠心。若变了心,就只能死。不然,难道我等着他们的爪喙有朝一日落在我的身上么?”
“楚家世代为宣太后效力,楚江妍应该不至于……”
“情爱在心,就不一定了。虞从舟对她殷勤有加,她似乎按奈不住、早就动了心了。她已经连续两次未将实情传报与我,还误以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我再不除她,只怕她就快要变成赵人的反间了!”公子市阴冷一笑,转身又问道,
“听说你手下一名死士,是她的亲妹妹?”
“是,正是属下派去虞府潜伏的小令箭。”
公子市微微皱眉,“不能让她知道楚江妍的死因。”
“属下决不会让她知晓。公子怕她生恨报复?公子不必担心,她们虽是血亲,但我看未必真有姐妹情深。小令箭心中恨她也甚有可能。”
公子市邪佞一笑说,“哦?原来不止王室子弟,普通人家也有此一劫?”
“当初逼小令箭入死士营的,正是楚江妍。那时,她尚不知小令箭就是她家早年走散的小妹。她看中的是小令箭的轻功,我看中的是她孤儿无依、全无牵连……楚江妍以小令箭的恩人性命相逼,小令箭只得屈从。之后,也是楚江妍亲手在她血脉中埋进‘命追’之毒,叫她今生今世再难翻出无间地狱… 就算后来她发现了小令箭身上的胎记、与她亲人相认,小令箭又岂会全无芥蒂、毫不生恨呢?”
……
赵国,邯郸。
这一日下午,平原君带了府上一众门客忽然到访,说是有一阵子没来虞府闹箭场了。沉寂多日的虞府一下子喧哗起来,仆人们整理箭场杂物,杜宾等人也换了射箭的行头,拿了各式弓箭给平原君的门客挑选。
虞从舟心里明白,平原君会忽然来访,想是王的意思。王是在担心他会因江妍之事而作茧自缚?所以兜这么大个圈子找了众人来给他府上填点热闹。
众人比试得兴起,仆人们光是换箭靶都忙得不得闲。从舟不愿拂了王的好意,也取弓侧目,射了三箭,众人连连叫好。
他转身一瞥,看见楚姜窈站在他身后不远,靠着一株柳树,一手拿着个绣绷,一手拿笔在绣帛上涂涂画画。他轻声走了过去…
“夸张!你又在偷画我?!”
楚姜窈一抬眼,见是他,便也不理,继续画着他刚才射箭的样子,
“在你面前画的,怎能算是偷画?”
“为什么。。总画我?” 从舟薄薄带了些腼腆地问出口,又自觉奇怪,小姑娘偷画男子,不是应该小姑娘害羞才对的吗?
“你样子好看,世上罕有。所以各种样子都想画下来。” 楚姜窈毫不含蓄地说。
这话着实戳中他心里自恋的萌点,他淡淡笑着,掩藏心中生起的愉悦。
但只听姜窈头也不抬又继续说,
“……到你以后老了、长残了,至少还有画为证,那些年,曾经那么英俊的男子!”
虞从舟嘴角沉沉,扬不起来。他虎瞪她一眼,真想把她举起来像颗石头一样扔掉。
傍晚时分,平原君一众告辞回府。虞从舟不想让王担心,进宫见王。赵王反倒是只字未提他琮山遇刺、江妍身死之事,想是不愿再刺痛他。
只是王同他提到,齐王近日遣使觐见,有意联合赵韩魏燕四国、合纵伐秦。王显得颇为兴奋,觉得此番是打压强秦好机会,更何况,齐王愿让赵王指派合纵长,赵国应可籍此机会,借其他四国之力,安肃西境。
见王有意应允,虞从舟反而愈是心忧。齐国强大,又与秦国相距最远,赵韩魏三国隔在齐、秦之间,为何此时,齐王反而想要联合五国攻秦?此中必有蹊跷。
一路左思右虑,及至回到府中,虞从舟习惯性地走到小湖边,在假山上拣了块石头坐下。他心中思虑不定时,总喜欢在这假山上独自安静一会儿。
假如他是齐王,为何要走这一步棋?他默默地想着。很有可能五国攻秦只是名头,乘其余诸国混战时、齐欲抢占宋国才是真着。虽然表面上由赵王指派合纵长,但此次既然是齐国牵头合成这五国攻伐之势,若能胜下秦国一郡半地,好处仍然是齐国独大。若反而联军败给秦国,齐国与秦之间有赵韩魏三国隔挡,绝不至受挫,赵、韩、魏却不能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愈发烦忧。王所想的也并无错,秦国日渐强大,虽然此次五国攻秦并无取胜的把握,但若错过这次合纵,或许将来再没有可以抗衡秦国的机会。只是齐王私心险恶,又如何避得?
他习惯性地以无名指和中指不停揉按在额头,眉间酸痛,却仍不可解。
一阵桂花香飘过,若有似无,那香甜的味道很像昨夜让他心悦的小糖球。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楚姜窈嘲他变老变丑时,他赌气从她腰间偷偷解下的小锦袋,不禁疏朗一笑。
他伸手从怀间那锦袋中摸了个糖球,扔进嘴里。仍是那般糖丝如酥,纤细不断,入口甘甜,令他烦扰的心情清润了些许。
但忽然听见假山高处竟有人嚷了声,“你偷我银丝糖吃?!”
他闻言一愣,抬头找寻,竟是楚姜窈坐在假山上更高的一块石上。原来她比从舟来的更早,之后见他也走上假山,不想被他看见,便借着夜色坐在原处,不响不动。
从舟脸上忽然带了些腼腆。楚姜窈与他横眉冷对惯了,而他现下那实诚摸样,就像偷跑出私塾的学生被师傅逮了个正着,反倒让她觉得好不习惯。更受不了的是,他想要将糖还给她似的,竟把糖从嘴里拿了出来。
那糖只剩老鼠药那点大了,还沾着他的口水,她正摆手说 “罢了罢了”,不料从舟仔仔细细、左左右右把那糖审看了一番,忽然嘴角一扬,眼神换了丝挑衅道,
“偷?这里面花生、芝麻、桂花,哪一样不是我府上的?”
说罢,他将糖一抛,划过一道弧线,正正落入他嘴中。他大喇喇地嚼了两下,没了,便伸手从怀中拿出她的小锦袋,又挖了颗出来,继续开嚼。
他看见楚姜窈一脸惊诧、摸了摸腰际,才发现原来样品加包装、整个都被他拿走了。她撅着嘴,没话说,直直瞪着他。
从舟边嚼边笑,打量着袋子说,“哦,原来连这锦袋也是我府上的。”
只是他正浅笑间,忽然如鲠在喉,脸色痛苦,双眉紧紧绕在一块,平日一向飘逸俊美的脸庞,顷刻间皱乱了风流。
那糖心不知怎的居然如此之苦!
楚姜窈终于等到这一刻,不禁欢畅淋漓地笑起来,“这苦心可是龙胆草、莲心、苦参,一起熬的哦,煞费我苦心呢。。 ”
她一语未完,被自己的笑声呛断,咳了几下子,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从舟被满口苦涩淹得说不出话来。她爽气的笑声,在他听来,如此没心没肺!
那笑声极具穿透力,刺得他火大。但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她到虞府后第一次笑出声来。这般想着,倒渐渐觉得她欢快的声音,像流星的华光坠入水波一般、风流旖旎,清聆悦耳。
他嘴里含着苦涩,眼中却泛起暖意。
楚姜窈忍住笑,得意地说,“早发现你拿过我糖了!所以今日,先下手为强,故意放了几个苦苦的进去,苦得够爽够劲么?呵呵。。 ”
他被她的小得意所感染,不禁莞尔一笑,好个“先下手为强”。
重复着这句话,他心中倏忽想到什么,越想越觉通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划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眼神明朗灼灼。
他翻身跳下假山,对楚姜窈翘首一笑。那一笑配着剑眉微微上挑,再加上缓缓眨眼的魅惑,姜窈顿时呆了神色,说不清是魔力还是魅力,总之没来由的就被透了魂勾了魄。
虞从舟说了声,“谢了你的‘先下手为强’!” 便广袖翩然,扬身而去,独留楚姜窈一脸诧异、摸不清头绪。
☆、秘密远行
兹事体大,虞从舟不敢拖延,深夜再次入宫见王。他先将之前的种种顾虑与王说了,方道,
“如今之策,从舟以为应先下手为强,乘齐国尚未联合魏国,尽速南下、求见魏王,以结盟好。若赵、魏可先一步结成联盟,则赵可进可退…………若齐国真心愿合力伐秦,所得一疆一土,亦尽在赵、魏与秦的边境,与齐相隔千里;若齐国只想趁诸国纷乱,私占宋国,赵魏亦可以齐破坏盟约之名,联合诸国以攻齐。如此一来,我们可得先机,而不会被动受制于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