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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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履熟稔地绕过宫殿,左拐绕过花开正艳的花园,穿过偏僻的小道,已经能隐隐听到瀑布击打岩石的水流声,他却突然停下步子轻笑道:“燕儿姑娘何必暗地跟随?”
“你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祁燕从暗处让出身子来,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晏卿转过身,墨绿色的袍子融入夜色中,面上的表情也被夜色笼罩,他仍是轻笑:“殊言与你说了什么?”
祁燕眉头微蹙,戒备地盯着他。
殊言没有与她说什么,但是在她离开之前,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寻阿倾,小心秦卿”。
秦卿,也就是晏卿。
此人身份诡秘,心思深不可测。无论是在当初的祁国皇宫身为晏卿,还是在南临皇宫摇身一变成为驸马“秦卿”,步步算计精准无误,从未见他有一丁点行差踏错。他与晏倾君之间有何交易导致晏倾君一人离开,她无从知晓。他与晏倾君之间有何感情致使晏倾君对他深信不疑,她也无从知晓。他现下要去何方,晏倾君又身在何方,她还是无从知晓。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殊言才是真正对晏倾君好的那个人。
她不会忘记初见殊言时他躺在冰制床榻上的苍白笑脸;不会忘记殊言那间暗室里没有一粒尘埃、被他小心珍藏的女子画像;更不会忘记半透明的冰墙上那用匕首一刀刀刻出的痕迹,他说画满那块墙壁,就是他见妹妹的日子,还有当初殊言握着她的手,“请”她带他闯出冰室时的表情。
她不会忘记他说,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要她死。
所以殊言让她小心“秦卿”,她无需多想都知道,是为了晏倾君而小心。
“倾君呢?”祁燕一手停在腰间的剑柄上,好似晏卿不答,她便随时会拔箭刺去。
晏卿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明媚,黑色的眸子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墨色,但那浓重的墨色只是在他眸中轻轻一点,便一波波涤荡开来,他无奈道:“我早就给过你眼色让你随我一道,自是带你去找她。”
祁燕怀疑地看着他,正在揣测这话中的真假,听到晏卿无奈地叹气道:“看你耽误了时辰。”
随即察觉到凛冽的杀气由四面八方同时涌来!祁燕一个翻身,险险躲过几支同时射向自己的长箭,再看向晏卿,也是正好躲过。
四周不知何时围满了贡月军,黑亮的战衣,尽管是在暗无星辰的夜晚,仍是发出微微光亮。数百人齐齐拉弓,将她与晏卿围在中间。她扫了一眼晏卿,见他并未紧张,反倒露出更加欢快的轻笑。
祁燕明白,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晏卿笑着站在中间,不运功不举剑,这些人会给他们让路不成?
正这么想着,持弓者中突然有人倒下,接着倒下两个,五个,十个……
刚刚还剑拔弩张准备血战一场,突然之间遍布呻吟,持弓准备袭击他二人的贡月军有一半痛苦的倒地翻滚,其余人也乱了阵脚,不知是该继续持弓对付敌人还是该放下弓箭看看战友如何了。
“小狐狸等不了,先下手为强了。”晏卿摸了摸鼻子,笑容欢快。
祁燕听不太明白,满面疑惑。
乌云满布的天空,突然飞来一群夜鹰,在众人上空盘旋鸣叫。贡月国内,甚少夜鹰。更不用说在这高山之上,突如其来的一群了。贡月军中连中毒者都不免抬头注视那一群夜鹰。这种夜鹰,在南临倒是常见的,因此祁燕只是对晏卿的行为愈发不解。只见他两指放在嘴边,尖锐的声响溢出,随即夜鹰中有一只拍打着翅膀盘旋而下,停在他手臂上。
原来是传信之物……
祁燕见他从夜鹰的爪间取下信笺,放在眼前略扫一眼,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这个给殊言。”晏卿手中的信笺,一个转手间变换了从袖间拿出的一张,扔给祁燕,“倾君应该在瀑布里。”
祁燕准确无误地接住,看他正眯眼看向水流声源。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晏卿眸子里的墨色又浓重起来,只是这次再也不曾散开,夜风吹起长发,拂过他嘴边的微笑。
祁燕自认为从未读懂过他的笑容,此刻也是一样,那一抹笑容只在眼前停留了片刻,便随着晏卿突然身形如电般的离去而消失。
他就这么……走了?
祁燕心中的不解如同泡沫般迅速膨胀,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一张信笺,举到眼前,微微展开,只看到四个字:君当守诺。
***
室外的剑拔弩张刚刚有所缓解,室内的气氛却是降到了冰点。
殊言欲拿茶杯的手突然转了方向,两指轻弹,茶盖便如失了重量一般飞在空中,到了贡瑾耳边时如生了利剑般,在他耳侧留下一道血痕,随即钉入墙壁中,墙未动,盖未裂。
贡瑾惊得面色煞白,明明是个走路都不会的残疾,居然……居然有如此内力……
“既然王爷不肯领情,在下也不再顾及王爷颜面。”殊言面上的表情仍是淡然,说出来的话都是不带感情的,却突然的声调一冷,“叫他出来。”
贡瑾怔住,咽了口口水,声音都没了底气,“他……哪个他?这里除了、除了本王,还会有谁?”
殊言撇开眼,看向窗外夜色,“王爷被圈禁十几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为何有胆妄想一夜之间取缔国主?又是为何会有上万贡月军供你调遣?王爷,在下不说,不代表不明白。”
贡瑾噤声,耳侧的血滴顺着伤口流下。
“既然你无胆做主,让他出来。”殊言垂下眼睑,暗黄的烛光在他脸侧铺上一层暖色。
贡瑾仍是无声,屋内却响起了另一个男子的笑声:“多年未见,你……居然还活着。”
***
晏倾君在石洞中寒潭不远处,随便找了个干燥些的地方躺了下来,扫了一眼立在寒潭边面色灰白的贡冉升,眯着眼欲要小憩。
自她在寒潭内投毒,贡冉升只质问过一句便不再言语,如失了魂魄般呆立一侧,临到晏倾君的意识迷迷糊糊了,他才突然幽幽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类人。”
这句话的力度不重,如同轻叹般响在耳边,却让晏倾君心头的一根弦蓦地拉紧,不紧不慢地滑过,腾起异样的情绪。
“那就该做你这种人?心如明镜却依旧装痴卖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江山落入他手不管不顾坐以待毙?”晏倾君冷笑着讥讽。
生在皇室者,位及人上者,有几个真正的傻子?
“上位者该以百姓福祉为先,若为一己之私将他人推入死穴,用无数性命来成全自己一人独活,又有何意义?”贡冉升义正言辞。
“命都没了,何来福祉可谋?”
“若我奋起反抗,只会让国家内乱,祁国商洛向来对贡月虎视眈眈,必然趁势举兵!战争一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因为战争而牺牲者更是无数……”
“按照你的说法,是只要有人夺权就该拱手相让?否则战火一起,百姓遭殃。”晏倾君打断贡冉生的话,忿忿道,“但是你可曾想过,即便你让出皇位,在位者若是暴戾,若是荒淫,若是娇奢,百姓的苦,可会亚于战争?”
贡冉升怔住,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情绪纷杂,垂首道:“不会的……”
晏倾君心中
54、第五十三章 。。。
一顿,突然支起身子,正色问道:“你二叔是谁?”
有些东西不对劲,有些东西被她忽略了……
晏倾君的话刚刚问出口,还未等到贡冉升的回答,洞外忽然传来刺耳的破水之声。有人用内力将瀑布劈开!
“你二叔一己之力怎能轻易坐稳皇位?又凭什么抵御两国之力?贡冉升你这呆子为何不早些说!”晏倾君面露急色,她之前只觉得此人呆头呆脑,又太过柔善,有人想要篡权且轻易成功实属正常。但是若要篡位,直接干净地杀掉他不是方便快捷得多?为何要将他关在此处?为何一说“夺权”他就提到战争,而且认定让出皇位便能避免战争?
贡冉升吃惊的一会看看洞外,一会看看突然站起身四下寻着什么的晏倾君。
“这山洞当真没有其他出路?或者,可有藏身之处?”晏倾君蹙眉低声问道。
贡冉升茫然地摇头,正想问她怎么了,山洞入口传来脚步声,晏倾君也在一个眨眼间停住动作,悠然地立在一边,嘴角带着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的生活状态是,上课,下课,吃饭,码字,上课,下课,吃饭,码字,写作业,睡觉,T T 。
刚刚恢复更新,有点冷,大家多多冒泡呀,给我点温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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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修) 。。。
光线暗淡的山洞中,只看到徐步走入洞中的男子身影颀长,步履轻盈又不失稳健,直至近在眼前,才看清他一身蓝紫色的袍子。袍子上绣了精致的兰花,瓣瓣相依,含羞吐蕊,墨发丝丝贴在衣袍上,明明是破水而入,身上却未沾染丁点儿水渍。
贡冉升看着眼前的男子,诧异地睁大了眼。那男子却是从进来开始,一直凝视着晏倾君,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晏倾君微微笑着,扬了扬眉头,悠悠道:“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奕公子。”
奕子轩眉眼一沉,军中有人中毒,一看症状再查毒源,他便猜到了下毒者是谁。
“跟我走。”奕子轩大步向前,一手扣住晏倾君的手臂便要离开。
晏倾君知道甩不开,只是冷笑道:“怎么?又送我去死?”
奕子轩在此,再结合之前的种种疑虑,现下这月神山上的情形,再清楚不过。她和殊言,同时钻入了一个圈套,晏玺设下的圈套!
想要集齐五色,必然要到贡月走一趟。晏玺事先勾结贡冉生的那位二叔篡位,留他一条性命引她入这瀑布后的洞穴,随后被困于此,为了出逃投毒,让奕子轩发现了行踪……
晏倾君觉得心头一阵发凉,晏玺的布局如此缜密,几乎是算计好了他们的每一步每一个想法,让人毫无察觉。最重要的,是他目的不明……他若要抓她,并非难事,为何要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个局?
“我带你下山。”奕子轩一脸严肃,抓住晏倾君便快速往洞外走。
“你到底是谁?”贡冉生看着被奕子轩拉住的晏倾君,面上的表情已近悲凉,他印象中的“护梨姑娘”,或许根本不曾存在。
晏倾君被拖着踉跄地往前走,心思回转间掏出怀里的解药,扔给贡冉生道:“解药。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自己想清楚吧。”
话刚说完,奕子轩已经将她揽在怀中,抽出长剑,欲要再次破水。
***
静谧的小宫殿内,贡瑾早便出去。殊言垂着眼睑,满面木然。
晏玺精神矍铄,几月前的病态在面上一扫而光,含笑睨着他,“你早便看出问题,为何还要上山?”
“我若不上来,自然是拿不到黄律。”殊言轻笑。
“还为了君儿?”晏玺随意地在桌边坐下,饶有兴致地凝视着殊言。
殊言不语。晏玺接着笑道:“你还活着……你就是南临殊家的殊言……”晏玺一面说着一面点头,眼角的皱纹拢起,随着面上愈发明显的笑意而愈加深刻,“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呢?”
殊言微笑,“要么给我黄律,要么给我阿倾的解药,我给你答案。”
“哈哈……”晏玺扬声大笑,“原来你找黄律是为她解毒,看来当初我那一步,果然走得很有必要。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晏玺手里的茶杯蓦地受力,向着殊言的面上直直飞去,殊言单手用力,稍一推动轮椅便迅速向后,茶杯砸在地上一声脆响,殊言仍是微笑道:“就凭我手中有你想要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