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塔之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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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亏他想得出!
肩膀、上臂和前臂,大腿和小腿,甚至髋部,统统被套在石膏模型里。石膏层足有一指厚。胸腔也装在铠甲里面,这种铠甲非常坚硬,恐怕连手枪子弹都不容易穿透。这个人像一个快要死亡的真病人一样躺在里面,根本没法动,甚至难以进行呼吸。为了所有这一切,一天赚的钱还不足两个马克。一整天!这种事真够呛。就是说,这个令人同情的模特要整天背着绷带。为了什么?
“这个试验要进行多久?”我问。
“进行到这个人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我想研究硫酸钙绷带对身体各个部位的作用。”
“在一个健康人身上?惟一的作用将是,他再也不能忍受了。那他的胸部又是怎么回事?”
“他断了五根肋骨,右边两根,左边三根。”
“肩膀呢?”
“肩胛骨一折为二。”
“髋关节?”
“他断了两个球窝关节。还有就是下颌骨脱位,出现了颌痉挛。我不知道怎样用石膏做绷带,将按你的指示做。”
“唉呀,我的医生,这可是根本不能用绷带的呀!”
“不?为什么?”
“如果下颌骨脱位,封闭就将使人窒息,所以不能用石膏。”
“那好!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们就设想,他的嘴是封闭的。”
“劳驾也给他的肋骨松绑!他急切需要呼吸空气。”
“随你的便。我到店主那儿去拿工具。”
我很好奇,倒要看看他拿什么东西来。他转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忙于敷脚,直到听到斧头声时才抬头。
“我的老天爷,你想干什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他背对着我,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锤子和凿子。”他毫不在乎地回答。
“你这一下可真要锤断他的肋骨了,要么就是凿进他的胸膛。”
“会的,不这样又用什么呢?”
“用石膏剪、石膏刀或者适当的锯子,使用时要看绷带的位置和强度。”
“骨锯放在我的筐子里,我去拿来。”
“把我的小伙伴也带来!他可以帮助你,因为我现在还不行。”
哈勒夫来的时候,我给他打了几个手势,他就明白了。这是一件艰苦的工作,要一直工作到把“模特”从所有的绷带中解脱出来。天色已晚,必须点灯。这个可怜的人没有吭一声。医生除把他能够脱日的部位统统裹上以外,还给他的嘴上了卡子。最后一根绷带解开以后,这个可怜的模特对我说:
“谢谢你,长官!”
然后,他一个箭步蹿到了门外。
“站住!”胖医生大叫一声。“我还需要你!重来一遍!”
可是,这叫喊声没有起作用。
“他还是跑了。”大夫悲叹了一声,“我拿着这些漂亮的石膏、棉花和棉织品有什么用?”
“让他走吧!”我提醒他,“你想什么?这一大桶石膏足够粉刷两栋楼房。我只需要一小部分。我看,现在是给我上绷带的时候了。”
“好,好,长官!我马上开始。”
“且慢!要完全按我的指点做!”
这个人是个火性子。在包扎过程中,我对他述说了他已经开始采用的疗法。包扎完毕,他说:
“是的,这当然完全是另外一种疗法!我现在再去请试验病人,明早还把他弄到这儿来。”
“你想什么时候给他上绷带?”
“今天晚上就上。”
“我的老天爷!他是不是一直要躺到明天?你会把他弄死的。如果你要在他身上做试验,你不能把所有的肢体同时上绷带,只能绑他的某一部位,而且只要绷带坚硬,就要马上给他松绑。另外还要注意,绷带要开窗。”
“有什么用?”这位好奇者询问。
“为了观看和治疗各个部位。你没有教师,也没有教科书,你必须独立思考和试验。”
“长官,留在这儿给我上课吧!这个地区所有的医生都会成为你的学生。”
哈勒夫笑着说:“你今天下午学得够多的了,现在你看着,看我们是怎么帮助你的。”
“你们如果没有时间,那我就只好放弃学习。是的,我今天确实学了非常多的东西,真不知道怎样感谢才好。钱你们又不要,我给你一个纪念品,长官,你会喜欢的。”
“什么纪念品?”
“好几个装着酒精的玻璃杯,里面的每一种绦虫和肠虫都是我非常喜爱的。但是,我衷心地献给你。”
“谢谢你!只可惜带着玻璃杯旅行不便。”
“很抱歉。但是你应该看到我所拥有的东西:骨骼。我亲自把这些骨头刮下来煮沸,洗涤和漂白。”
“对此,我也表示感谢。你看到,我无法把骨骼放到马背上去。”
“这当然也是实话。那么,我至少要按法兰克方式热情地与你握手。”
与大多数胖人一样,这位医生从根本上说,是一个快活人。他好学,懂得要感谢别人,并且从下午起完全变了样。我邀请他与我们共进晚餐,他感到幸运。晚饭后,我们依依惜别,就好像是多年好友一样。他的脚夫们只好久等,直到分手时才把东西抬走。不过,这次担架上抬的不是“模特”,而是器械和那件坚硬的长袍。他要把它当做公司的招牌。
这一晚上的剩余时间是在聊天中度过的。我们谈的是今后几天怎么办。我决心不管脚是否康复,都要启程。不能让我们要追赶的那四个人舒舒服服地遥遥领先。否则,我们可能找不到他们的足迹了。是哈姆德·埃尔阿马萨特在埃迪尔内交给我的纸条上,有一段话:
“发给卡拉诺尔曼客栈的十万火急消息,发往梅尔尼克集市!”
梅尔尼克在我们的后面。到今天为止,我们一直跟在哈姆德兄弟后面,却不知道这个卡拉诺尔曼究竟在何处。无论如何,这个地方是他的目的地,而且这俩兄弟很可能在那儿会面。他们的意图很坏,我们要有所防备。因而,我们骑马。如果我们让他们领先较多,我们的目的就不容易达到。所以,明天我们一定要赶路。
哈勒夫把我当做病人,要求好生照料我。奥斯克和奥马尔却同意我的意见。奥马尔让我们听沙漠复仇誓言:
“以血还血!我发誓为我死去的父亲报仇。我一定恪守誓言。如果你们明天不同行,我就只身追踪。只要我的刀还没有插入刽子手的心脏,我就不歇息。”
这声调粗野,不近人情。作为基督徒,我相信“爱你们的敌人”的美训,但是我想起了那个时刻,他的父亲,我们的领袖陷进船舱里可怕的盐层下面,我就觉得必须不惜代价参加这次行动。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奥马尔的方式,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我无论如何不能容忍野蛮的屠杀。
如果不被叫醒的话,我是可以睡到天亮的。编筐人站在外面,想和我说话。由于打扰,我差点发火。但是当我看到他的妹夫许屈吕跟在他后面的时候,我知道,有充分的理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投之以友好的表情。
“长官,”许屈吕说,“我不相信我这么快又见到你。对不起,我们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可是,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这关系到你们的生命。”
“请再说一遍!但愿不像你说的那样严重。”
“如果我不提醒的话,真有那么严重。那两个强盗在我连襟阿比德家。”
“哎呀!什么时候?”
“天刚亮的时候,”我向他提出最后那个问题时,编筐人报告。“由于对你的赠送感到高兴,我们不能入睡。我沿着河边往下走,想看看夜间垂钓。昨天晚上,我还下过竿。我回来的时候,两个骑斑马的人站在门口,与孩子们说话。我父亲还在床上。他们看见我回来,就问我,昨天是不是有四个骑马的人路过,其中一个围谢里夫头巾,戴有色眼镜。马匹中有一匹阿拉伯黑马。”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我心情紧张地问。
“我马上想到,他们就是我们所谈到的强盗。我承认,你们到过这儿,骑马朝拉多维什方向去了。”
“后来是不是出事了?”
“我只想说这一件事,但是那两兄弟已经问过孩子,从孩子们口中知道,你们把靴子倒了出来,并给了爷爷一些钱。孩子们还告诉他们,我今天要带你们到塔什克耶去,在此之前,我和穆巴拉克及其同伴已经到过那儿。”
“你当然必须承认。当时,我应该有所防范,应该跟孩子们说清楚。强盗们有枪吗?”
“有。他们本身看样子情况不妙。一个上唇贴着膏药,鼻子上的颜色像李子。”
“这是比巴尔,”我说,“我一记耳光打着他的上唇。他是不是留了胡须?”
“他把胡须刮了,为的是在开裂处贴膏药。许屈吕会知道这事的。比巴尔不吭声,说话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在马鞍上坐得不舒服,好像是脊椎断了。”
“我把山多尔扔到了一棵树上,会留下痕迹的。他们后来干了些什么?”
“他们打了我一巴掌,然后骑马朝拉多维什去了。”
“我不相信他们会上那儿去。我看,强盗们是进入你要带我们经过的那片树林去了。他们想在那儿袭击我们。他们无疑熟悉这个地方。”
“你猜对了,长官。我也是这样想的,便偷偷尾随他们。他们真的很快就拐了个弯,往山上走。”
“现在,强盗们躲在那儿等我们。我首先必须知道,你承认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谈到了我的伤脚和一定会在拉多维什停留的事?”
“没有,只字未提。”
“那么,他们今天就会等我们。他们问过我们启程的时间吗?”
“问了。我回答说,这个情况我还要打听。然后,强盗们发誓,如果我欺骗他们,就把我杀死,把我的茅舍烧光。他们对我说,他们是阿拉扎,这名字我可能听过,他们的威胁是要兑现的。”
“你把这些告诉了我就不怕?”
“这是我的义务,也是表示感激,长官。你也许能够周旋一下,使他们相信,我是守口如瓶的。”
“这是很容易做到的。我感谢你的提醒,否则,我们可能会倒霉。”
“是的,长官,那样,你会失败的。”他的连襟插话,“这是我亲耳听说的。”
“强盗们会回去找你吗?”
“肯定的!不过,我不会高兴的,因为我在他们第一次来访时就受够了。”
“是不是昨天上午?你在此之前见过他们?”
“我听说过强盗们的事,但是事先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一早就来了,要喝拉基酒,并且一屁股坐到门前的桌子旁边,呆在那儿不动。此前,他们已经把马拴到屋后。”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知道。他们的马是有斑的。他们身材高大,与别人对我讲述的相符。我对他们感到气愤,因为我认为,他们是偷我的马和马鞍的贼。”
“是不是说,你已经知道两件东西都丢了?”
“知道。他们大概注意到我对他们起了疑心,因为他们对我变得很凶恶,最后强迫我留在房间里,不许去接孩子。是你后来亲自去把孩子们接回来的,长官。”
“我去之前,再没有人到你那儿住店?如果有客来,会不会把他们赶走?”
“没有人住店,只有一个人路过,就是——”
“来自奥斯特罗姆察的信使托马,”我打断许屈吕的话,“此人知道强盗在等他。此外,他们前一夜就在附近,知道你有两匹马。他们是盗窃的根源。”
“我是听阿比德说的。”
“托马只和阿拉扎兄弟一起呆了短暂的时间?”
“不!他从骡子上下来,和他们一起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