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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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不再荒唐啦。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我发誓戒了。”
“确实,喝了仿佛混身发暖!”
“好就好在能使身体暖和,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看他多高兴,真的!难道他真有办法啦?他怎么跟她那么亲呢?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啊,他多狡猾!”韦罗奇卡想。
大家入了座。
“我跟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喝这个吧,喝吧。麦酒跟啤酒一个样,反正不比啤酒劲儿大。尝尝,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既然您说跟啤酒一样,那就喝吧。啤酒干吗不喝呢!”
(“老天,有多少瓶啊!唉,我真傻!原来这就是他们亲近的原因啊!”)
(“你瞧这小滑头!他自己倒不喝麦酒,只是用嘴唇抿了抿。这麦酒好极了,好像带点克瓦斯①味道,而且有劲儿!很有劲儿。等我给米什卡跟她办婚事的时候,我就不喝伏特卡啦,专喝这种麦酒。哼,这个家伙不会醉的!你起码也得喝一点呀,鬼东西!可是这对我更好。他要是想喝,说不定真能喝一气呢。”)——
①克瓦斯,一种清凉饮料。
“您自己也随便喝点,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
“哎,我这一辈子已经喝得够多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喝下去就储存起来了,可以顶好长时间!没事干、没钱花的时候就喝喝酒,有事有钱也就不想喝了,不喝就够快活的。”
午饭一直这样进行着。仆人端上来从糕点铺买回的馅饼。
“亲爱的玛特辽娜·斯捷潘诺夫娜,馅饼应当用什么配餐?”
“这就上,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这就上,”玛特辽娜拿着一瓶香槟转来。
“韦拉·巴夫洛夫娜,您没喝,我也没喝。现在让咱们来干一杯吧。为我的未婚妻和您的未婚夫的健康干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指那个?”韦罗奇卡想。
“愿老天赐福给您的未婚妻和韦罗奇卡的未婚夫,”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我们当老人的,就盼着老天保佑让我们早日看到韦罗奇卡办喜事。”
“没问题,很快就能看到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是吗,韦拉·巴夫洛夫娜?是的!”
“难道他真是说的那个?”韦罗奇卡想。
“是的,韦拉·巴夫洛夫娜,当然是啦。您说声‘是’吧。”
“是。”韦罗奇卡说。
“好,韦拉·巴夫洛夫娜,不要无缘无故地叫妈疑心。说声“是’就行了。那么现在该干第二杯啦。祝韦拉·巴夫洛夫娜早日结婚!喝吧,韦拉·巴夫洛夫娜!没关系,会有好运气的。碰杯,祝您早日结婚!”
他们碰了杯。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谢谢你,韦罗奇卡,你让我晚年有了安慰,韦罗奇卡!”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英国麦酒和酸樱桃酒使她多情善感起来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连连说着。
“我们真谢谢您,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饭后,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您在我们家请我们吃饭,我们酒足饭饱啦,简直可以说,您是办了一桌节日酒席!”她的眼睛看人时,不那么虎视眈眈了,显得比前轻松、愉快多了。
一个人圆滑行事,可后果往往超出本意,显得十分奸诈。洛普霍夫买酒的时候并没指望得到上述的效果,他只想讨好一下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免得他因为自动要求留下吃饭而失去她的好感罢了,她是否该当着一个外人大喝起酒来呢?她虽然在各方面都挺怜惜他,可是对他并不信任,因为她认为谁都不可信。况且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速战速决,她原打算把这场实惠的享受推迟到喝茶以后。但人人都有弱点。对于伏特卡和其他常见的好食品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麦酒和诸如此类的美味佳肴却使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垂涎三尺了。
午餐像模像样,富有贵族气派,因此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吩咐玛特辽娜摆上茶炊,就像贵族午餐后照例应有的那样。不过享受这风雅氛围的只有她和洛普霍夫两人。韦罗奇卡说她不想喝茶,回自己房里去了。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是个缺乏教养的人,他一吃完最后一道菜,就像往常一样立刻去睡午觉了。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慢悠悠地喝着茶,喝完一杯又来一杯。这时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已经无力支持,她抱歉说她从一清早就觉得不舒服,客人请她不必拘礼,结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喝完第三杯,就在扶身椅上打起瞌睡来,照玛特辽娜的判断,他大概也跟我们的那位活宝一样,给灌醉了。可是那位已打起鼾了。大概是这鼾声吵了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当玛特辽娜收拾完茶炊和茶杯,终于回到厨房的时候,他醒来了。
第18节
“请原谅我,韦拉·巴夫洛夫娜,”洛普霍夫走进她的房间,说道(他轻声说着,声音发颤,但是吃饭的时候他却大喊大叫,并区也不叫她“我的朋友”,而叫“韦拉·巴夫洛夫娜”,“原谅我刚才太莽撞了。你知道我说过:夫妻是拆散不了的。那么您自由①了。”——
①他们打算进行“假结婚”。当时一些俄国姑娘为了摆脱父母的管束,离家出走,自谋生路,往往采取此办法。如果没有这类合法证件,就要受到警察局惩处,更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我亲爱的!你看到,你进来的时候我哭啦,我是高兴得哭啦。”
洛普霍夫吻了她的手,连连地吻着。
“我亲爱的,你把我从地下室里释放出来,我自由了,你是个多么聪明、心地多么好的人啊。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还是我跟你跳舞的时候就想出来了。”
“我亲爱的,当时我就看出你心地好。你释放了我,给了我自由,我亲爱的。现在我愿意忍耐,现在我知道我就要离开地下室了,我也不再觉得那么憋闷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能出去了。可是我究竟怎样离开呢,我亲爱的?”
“这样吧,韦罗奇卡,现在是四月底,我七月初从医学院毕业,我们要能维持生活,必须等我毕业。我一毕业你就可以离开地下室。只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你忍一忍吧,甚至要不了三个月,你就能离开。我会得到医生的职位。我的薪水不高,但是也只能凑合。我可以用些时间开业,开业多少,根据需要再定,我们是可以维持生活的。
“啊,我亲爱的,我们的需要非常少。不过我不愿意这样,不愿靠你的钱生活。我现在本来也在教课,可到那时候我可能会没课教了,因为妈准会去对大家说我是个坏女孩。但是我可以找另外的人家去教课。我能生活下去的。是的,不是应当这么做吗?我不是不该靠你的钱生活吗?”
“这是谁告诉你的,我亲爱的朋友韦罗奇卡?”
“哼,他还问是谁告诉我的!这不都是你自己讲的吗?还有你的那些书呢?书上整整有一半都是讲的这个。”
“书上讲过?我对你说过?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韦罗奇卡?”
“啊唷,什么时候!是谁说过一切都建筑在金钱上面?这是谁说的,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
“好吧,谁说的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我那么笨,不会照您①书上说的那样,从前提中得出结论吗?”——
①在关系亲密的平辈之间,通常以“你”或名字相称。但在彼此产生不满或表示态度郑重时,也会又改称“您”或名字加父称。
“究竟是什么结论呢?无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亲爱的朋友韦罗奇卡。”
“哼,这个滑头!他想做专制君主,想叫我当他的奴隶!不行,这做不到,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您懂吧?”
“只要你一说我就懂了。”
“一切都建筑在金钱上面,这是您说的,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谁有钱,谁就拥有权力和权利,这是您的书上说的。可见一个女子靠男人养活的时候,她就得依附于他,对吗,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您认为我不懂这个,认为我会当您的奴隶,不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我不允许您做专制君主来统治我。您想做一个善良仁慈的专制君主,但是我不愿这样,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好啦,我亲爱的,我们还要怎样来生活呢?你去给人家断臂截肢,灌他们喝苦药水,我去教钢琴课。我们还要怎样来生活呢?”
“对,对,韦罗奇卡。该让每个人都竭力保持自己的独立,不依附于任何人,即使是深爱的人和极为信赖的人。你说能做到做不到,我不知道,可是这几乎无关紧要了。人只要下定这样做的决心,他差不多就已经给了自己一种保障。他能感觉到:如果需要的话,他靠自己能生活下去,不要依靠别人;能有这种情怀也就尽够了。我俩真可笑,韦罗奇卡!你说:‘我不愿靠你养活,’我却为此而夸奖你。有谁这样说话呢,韦罗奇卡?”
“可笑就可笑呗,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亲爱的?我们要有自己的活法,怎样觉得好,就怎样过。我们还要怎样生活呢,我亲爱的?”
“韦拉·巴夫洛夫娜,我就我们生活的一个方面向您提出建议,您却用您的计划把它完全推翻了,还叫我暴君、奴隶主。那么请您自己想想,我们关系中的其他方面该怎样安排呢!我认为提出我的想法也是徒劳无益的,那同样也会被您全盘否定的。我的朋友,韦罗奇卡,你自己说说你想怎样生活。我该说的恐怕只有一句话:我亲爱的!她考虑一切问题都充满了睿智!”
“这是什么话?您要对我说客气话了吗?您要献殷勤吗?我可了解得很清楚:人们阿谀奉承,为的是装出一副驯顺的样子来支配别人。请您以后说话直截了当吧!我亲爱的,你夸赞起我来了!我很惭愧,我亲爱的。不,别夸我,免得我要飘飘然了。”
“好的,韦拉·巴夫洛夫娜,我就要对您讲些不客气的话了,既然您觉得这样愉快。在您的天性中,韦拉·巴夫洛夫娜,太缺少女性味,您要发表的大概是男性十足的观点。”
“哎呀,我亲爱的,你倒讲讲看,这‘女性味’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女人嗓音高,男人嗓音低一些。那有什么关系?反复谈论嗓音高,有必要吗?用得着为此来央求我们吗?干吗还总是对我们说,要我们保持女性味,这不是毫无意义吗?我亲爱的?”
“毫无意义,韦罗奇卡,而且极为庸俗。”
“那么,我亲爱的,我不再管什么女性味不女性味了。好吧,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关于我们以后的生活,我有些纯男性的观点要对你说。我们会成为朋友。不过我希望做你的第一名朋友。哦,我还没对你说呢:我恨透了你那亲爱的基尔萨诺夫!”
“不应该恨他,韦罗奇卡,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我恨他。我不许你跟他见面。”
“好厉害的开场白,她哪里是害怕我专制,是要把丈夫当玩偶!我们住在一块,怎么可能不见面?”
“是呀,你们总是搂着待在一起。”
“那当然。喝茶和吃饭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手里有东西,不便于搂着。”
“你们整天形影不离。”
“也许是吧。他差不多总是不离开他的房间,我也不离开我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能完全不跟他见面呢?”
“因为我们处得好,有时想谈一谈,要是彼此不觉得有负担,我们就聊一阵。”
“你们总待在一起,搂搂抱抱,吵吵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