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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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同对讫,复独留,奏曰:“陛下自返宫阙,勋臣已蒙官爵,唯旌善惩恶,未
有区分。陈少游将相之寄最崇,首败臣节;韦皋名宦最卑,特建忠义。请令韦皋
代少游,则天下明然知逆顺之理。”上许之。复出,宰相李勉、卢翰、刘从一方
同归中书,中使马钦绪至,揖从一,附耳语而退,诸相各归阁。从一诣复曰:
“适钦绪宣旨,令与公商量朝来所奏便进,勿令李勉、卢翰知。”复曰:“适来
奏对,亦闻斯旨,然未谕圣心,已面陈述,上意尚尔,复未敢言其事。”复又曰:
“唐、虞有佥曰之论,朝廷有事,尚合与公卿同议。今勉、翰不可在相位,即去
之;既在相位,合同商量,何故独避此之一节?且与公行之无爽,但恐浸以成俗,
此政之大弊也。”竟不言于从一。从一奏之,上浸不悦。复累表辞疾,请罢知政
事,从之,守太子左庶子。三年,坐郜国公主亲累,检校左庶子,于饶州安置。
四年,终于饶州,时年五十七。
复门望高华,志砺名节,与流俗不甚通狎。及登台辅,临事不苟,颇为同列
所嫉,以故居位不久。性孝友,居家甚睦,为族子所累,晏然屏退,口未尝言。
郜国公主者,肃宗之女也,出降驸马萧升,升于复为从兄弟,升早卒。贞元
中,蜀州别驾萧鼎、商州丰阳令韦恪、前彭州司马李万、太子詹事李升等出入主
第,秽声流闻。德宗怒,幽主于别第,李万决杀,升贬岭南,萧鼎、韦恪决四十,
长流岭表。又言公主行厌祷,其子位为祷文,位弟佩、儒、偲及异父兄驸马都尉
裴液,并长流端州。公主女为皇太子妃,即顺宗也。太子惧,亦请与妃离婚。六
年,郜国薨,位兄弟及液诏还京师。液父徽,初尚郜国;徽卒,降萧升。
柳浑,字夷旷,襄州人,其先自河东徙焉。六代祖惔,梁仆射。浑少孤,
父庆休,官至渤海丞,而志学栖贫。天宝初,举进士,补单父尉。至德中,为江
西采访使皇甫侁判官,累除衢州司马。未至,召拜监察御史。台中执法之地,
动限仪矩,浑性放,不甚检束,僚长拘局,忿其疏纵。浑不乐,乞外任,执政惜
其才,奏为左补阙。明年,除殿中侍御史,知江西租庸院事。
大历初,魏少游镇江西,奏署判官,累授检校司封郎中。州理有开元寺僧与
徒夜饮,醉而延火,归罪于守门瘖奴,军候亦受财,同上其状,少游信焉。人知
奴冤,莫肯言。浑与崔祐甫遽入白,少游惊问,醉僧首伏。既而谢曰:“微二君
子,几成老夫暗劣矣。”自此以公正闻。及路嗣恭领镇,复以为都团练副使。十
二年,拜袁州刺史。居二年,崔祐甫入相,荐为谏议大夫、浙江东西黜陟使,累
迁尚书左丞。及驾在奉天,微服徒行,遁终南山谷,逾旬方达行在。扈从至梁州,
改左散骑常侍。初,浑之归行在,贼泚籍其名甚,愿以致之,犹疑匿在闾里,乃
加宰相。及克复,浑尚名载,乃上言:“顷为狂贼点秽,臣实耻称旧名,矧字或
带戈,时当偃武,请改名浑。”
贞元二年,拜兵部侍郎,封宜城县伯。三年正月,加同平章事,仍判门下省。
时上命玉工为带,坠坏一銙,乃私市以补;及献,上指曰:“此何不相类?”
工人伏罪,上命决死。诏至中书,浑执曰:“陛下若便杀则已,若下有司,即须
议谳。且方春行刑,容臣条奏定罪。”以误伤乘舆器服,杖六十,余工释放,诏
从之。复奏:“故尚书左丞田季羔,公忠正直,先朝名臣。其祖、父皆以孝行旌
表门闾,京城隋朝旧第,季羔一家而已。今被堂侄伯强进状,请货宅召市人马,
以讨吐蕃。一开此门,恐滋不逞。讨贼自有国计,岂资侥幸之徒?且毁弃义门,
亏损风教,望少责罚,亦可惩劝。”上可其奏。
先时,韩滉自浙西入觐,朝廷委政待之,至于调兵食,笼盐铁,勾官吏赃罚,
锄豪强兼并,上悉仗焉。每奏事,或日旰,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过不能暇,无
敢枝梧者。浑虽滉所引,心恶其专政,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狷察为相,不满
岁而罢;今相公搒吏于省中至死,且非刑人之地,奈何蹈前非而又甚焉?专立威
福,岂尊主卑臣之礼!”滉感悟愧悔,为霁威焉。及白志贞除浙西观察使,浑奏
曰:“志贞一末吏憸人,纵称廉谨,不当顿居重职。”适遇浑以疾称告,即日
诏下。疾间,因乞骸骨,优诏不许。其判门下,主吏白当过官,浑愀然曰:“列
官分职,复更挠之,非礼法也。千里辞家,以干微禄,邑主辞办,岂虑无能,矧
旌善进贤,事不在此。”故其年注拟,无退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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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与卿同欢。”马燧前贺曰:今之一盟,百年内更无蕃寇。”浑曰:“五帝无
诰誓之盟,皆在季末。今盛明之代,岂又行于夷狄!人面兽心,难以信结,今日
盟约,臣窃忧之。”李晟继言曰:“臣生长边城,知蕃戎心,今日之事,诚如浑
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未达边事;大臣智略,果亦有斯言乎!”皆顿首
俯伏,遽令归中书。其夜三更,邠宁节度韩游瑰飞驿叩苑门,奏盟会不成,将校
覆没,兵临近镇,上惊叹,即递其表以示浑。诘旦,临轩慰勉浑曰:“卿文儒之
士,而万里知军戎之情。”自此骤加礼异。时张延赏与浑同列,延赏怙权矜己,
而嫉浑守正,俾其所厚谓浑曰:“相公旧德,但节言于庙堂,则重位可久。”。
浑曰:“为吾谢张相公,柳浑头可断,而舌不可禁也。”自是为其所挤,寻除常
侍,罢知政事。贞元五年二月,以疾终,年七十五。有文集十卷。
浑母兄识,笃意文章,有重名于开元、天宝间,与萧颖士、元德秀、刘迅
相亚。其练理创端往往诣极,当时作者,咸伏其简拔,而趣尚辨博。浑亦善为文,
然趋时向功,非沉思之所及。浑警辩,好谐谑放达,与人交,豁然无隐。性节俭,
不治产业,官至丞相,假宅而居。罢相数日,则命亲族寻胜,宴醉方归,陶陶然
忘其黜免。时李勉、卢翰皆退罢居第,相谓曰:“吾辈方柳宜城,悉为拘俗之人
也。”
史臣曰:张镒、萧复、柳浑,节行才能訏谟亮直,皆足相明主,平泰阶,而
卢杞忌之于前,延赏排之于后,管仲有言:“任君子,使小人间之,害霸也。”
德宗黜贤相,位奸臣,致朱泚、怀光之乱,是失其人也,岂尤其时哉!河清殁于
王事,乃显忠贞;从一举自奸人,固宜循默。
赞曰:得人则兴,失人则亡。镒、复、浑去,宗社其殃。
卷一百二十六 列传第七十六
○李揆李涵陈少游卢裴谞
李揆字端卿,陇西成纪人,而家于郑州,代为冠族。秦府学士、给事中玄道
玄孙,秘书监、赠吏部尚书成裕之子。少聪敏好学,善属文。开元末,举进士,
补陈留尉,献书阙下,诏中书试文章,擢拜右拾遗。改右补阙、起居郎,知宗子
表疏。迁司勋员外郎、考功郎中,并知制诰。扈从剑南,拜中书舍人。
乾元初,兼礼部侍郎。揆尝以主司取士,多不考实,徒峻其堤防,索其书策,
殊未知艺不至者,文史之囿亦不能摛词,深昧求贤之意也。其试进士文章,请于
庭中设《五经》、诸史及《切韵》本于床,而引贡士谓之曰:“大国选士,但务
得者,经籍在此,请恣寻检。”由是数月之间,美声上闻,未及毕事,迁中书侍
郎、平章事、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修国史。
揆美风仪,善奏对,每有敷陈,皆符献替。肃宗赏叹之,尝谓揆曰:“卿门
地、人物、文章,皆当代所推。”故进人称为三绝。其为舍人也,宗室请加张皇
后“翊圣”之号,肃宗召揆问之,对曰;“臣观往古后妃,终则有谥。生加尊号,
未之前闻。景龙失政,韦氏专恣,加号翊圣,今若加皇后之号,与韦氏同。陛下
明圣,动遵典礼,岂可踪景龙故事哉!”肃宗惊曰:“凡才几误我家事。”遂止。
时代宗自广平王改封成王,张皇后有子数岁,阴有夺宗之议。揆因对见,肃宗从
容曰:“成王嫡长有功,今当命嗣,卿意何如?”揆拜贺曰:“陛下言及于此,
社稷之福,天下幸甚,臣不胜大庆。”肃宗喜曰:“朕计决矣。”自此颇承恩遇,
遂蒙大用。
时京师多盗贼,有通衢杀人置沟中者,李辅国方恣横,上请选羽林骑士五百
人以备巡检。揆上疏曰:“昔西汉以南北军相摄,故周勃因南军入北军,遂安刘
氏。皇朝置南北衙,文武区分,以相伺察。今以羽林代金吾警夜,忽有非常之变,
将何以制之?”遂制罢羽林之请。
揆在相位,决事献替,虽甚博辨,性锐于名利,深为物议所非。又其兄皆自
有时名,滞于冗官,竟不引进。同列吕諲,地望虽悬,政事在揆之右,罢相,自
宾客为荆南节度,声问甚美。惧其重入,遂密令直省至諲管内挘笾N过失。諲
密疏自陈,乃贬揆莱州长史同正员,其制旨曰:“扇湖南之八州,沮江陵之节制。”
揆既黜官,数日,其兄皆改授为司门员外郎。后累年,揆量移歙州刺史。初,揆
秉政,侍中苗晋卿累荐元载为重官。揆自恃门望,以载地寒,意甚轻易,不纳,
而谓晋卿曰:“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乃求官。”载衔恨颇深。及
载登相位,因揆当徙职,遂奏为试秘书监,江淮养疾。既无禄俸,家复贫乏,孀
孤百口,丐食取给。萍寄诸州,凡十五六年,其牧守稍薄,则又移居,故其迁徙
者,盖十余州焉。元载以罪诛,除揆睦州刺史,入拜国子祭酒、礼部尚书,为卢
杞所恶。德宗在山南,令充入蕃会盟使,加左仆射。行至凤州,以疾卒,兴元元
年四月也,年七十四。赠司空,丧事官给。
李涵,高平王道立曾孙。父少康,宋州刺史。涵简素恭慎,有名宗室,累授
赞善大夫、兼侍御史。朔方节度郭子仪奏为关内盐池判官。肃宗北幸平凉,未有
所适。涵与朔方留后杜鸿渐,草笺具朔方兵马招集之势,军资仓储库物之数,咸
推涵宗枝之英,纯厚忠信,乃令涵奉笺至平凉谒见。涵敷奏明辩,动合事机,肃
宗大悦,除右司员外郎,累至司封郎中、宗正少卿。
宝应元年,初平河朔,代宗以涵忠谨洽闻,迁左庶子、兼御史中丞、河北宣
慰使。会丁母忧,起复本官而行,每州县邮驿,公事之外,未尝启口,疏饭饮水,
席地而息。使还,请罢官终丧制,代宗以其毁瘠,许之。服阕,除给事中,迁尚
书左丞。以幽州之乱,充河朔宣慰使。大历六年正月,为苏州刺史、兼御史大夫,
充浙江西道都团练观察等使。十一年,来朝,拜御史大夫。京畿观察使李栖筠殁,
代之。德宗即位,以涵和易,无剸割之才,除太子少傅,充山陵副使。涵判官殿
中侍御史吕渭上言:“涵父名少康,今官名犯讳,恐乖礼典。”宰相崔祐甫奏曰:
“若朝廷事有乖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