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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无耻奴-第18部分

小说: 无耻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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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有人出来,倒见王小宝慢慢的从隔壁房间走出,衣裳不整,云鬓蓬松,一步一步的,走到龚维藩面前。龚维藩一见了王小宝的面,早不知不觉的身子酥了半边,动弹不得,为着方才叫她不来,勉强板起面孔,想要发作她几句,不料王小宝刚刚走到面前,就撒娇撒痴的,一头倒在龚维藩怀里,花言巧语地说道:“也不知那里来的断命客人,硬硬的把我一把拉住,一动也不许动。听得你在外边动气,我恨不得一步就跨出来,怎奈又被他们在门口拦住,再也不得脱身。逃又逃不出,去说又说不出来,亏得你叫了人来,他们听得势头不好,才一溜烟的逃走了。今天总是我的不是,招接了他们这一班短命客人,累得你这般生气,我只要求你看开些儿,不要这样的顶真。万一气坏了你的身子,生出什么病来,叫我怎样的过意得去?不过我挂了牌子,做着生意,随便什么人来,都要招呼,不能赶他出去,这是我们没奈何的苦处,你须要原谅我些,不要怪我才是。”龚维藩本来还有些怒气,想要发作两声,好个王小宝,一篇说话,说得个宛转随和,一丝不漏,龚维藩听了她这般说法,好像甜蜜蜜的,一直钻进耳朵里去,不觉一天怒气,瓦解冰销。更兼王小宝和身倚在他的怀中,软玉苗条,脂香喷溢,越发的心上有些浑淘淘起来,非但没有一句埋怨她的话,反轻轻款款的安慰了她一番。这一刻儿,龚维藩心上的得意,好似大将出兵,打了胜仗一般。就是拿了随便什么东西,要去换他此刻心中的得意,大约他也不肯。

闲话丢下不提,只说龚维藩等客人走后,自然住在王小宝家,不消说得的了。自此以后,龚维藩竟是明目张胆的大嫖起来。每天上过了衙门,也不回去,一直竟到王小宝家。四轿亲兵,差官跟马,闹得乌烟瘴气的,一齐停在王小宝家门首,把些胆小些儿的客人吓得王小宝家的门口都不敢踏进来。王小宝面上虽然巴结龚维藩,心上却并不把他当做恩客。龚维藩一天到晚,只在王小宝家鬼混,连应办公事,都丢给一班营书,听凭他们去胡闹,自己嫖得昏天黑地的,一些也不管,渐渐的风声不雅起来。同寅里头很有些晓得的人。他们一班候补官儿,本来虎视眈眈的,正在那里想谋他的差使,得了这个风声,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到处说他的坏话。藩臬两司,也有些晓得了,却只放在心里,还没有说出来。慢慢的,便要想个法儿,撤他的差使,这且按下不提。

且说那一天,在王小宝家和龚维藩吵闹的人,你道是谁?

原来这人是苏州固庄人氏,姓程行七,很有些儿家产,人都赶着他叫程老七。这程老七在王小宝处,走动了两年,做得十分要好,很花了些钱在小宝身上。小宝的待他,也比别人不同,真把他当做恩客一般看待。自那一天被龚维藩赶了回去,心中不服,悄悄的到小宝家又来了几回,却总见龚维藩的一分随身仪仗,簇拥在大门内外。程老七虽然并不是一定怕他,却也有些胆寒,恐怕他动起蛮来,吃了他的亏,没有地方去说。便暗暗的和王小宝商议。要出这一口气儿。有分教:一双蛱蝶,果然同命之虫;十斛明珠,难买真娘之意。不知程老七要想什么报仇的主意,王小宝怎生说法,请看下回便知分晓。

第十九回 桃花人面雀护重来 璧合珠联真娘下嫁

且说程老七因为那一天,受了龚维藩的糟蹋,虽然怕他是官场中人,不敢和他计较,心上却甚是忿忿不平。便悄悄的走到王小宝家,要和她商量一个翻本的法子。想了半晌,却想不出来,还是王小宝想了一个主意,和程老七说道:“我这个地方,挂着牌子,人人都可以进来,你天天的在我这边走动,保不住以后不闹事情。我这几年的生意,也实在做得怕了,你也不是拿不出钱来的人,何不和老鸨商议,拚着…害脱些儿银钱,把我赎身出来。一则总算你把我救出火坑,二则出了你的一口闷气。我看那姓龚的虽然目下当着优差,一时却拿不出许多钱来,你趁他一个不防备,把我娶了回去,料想他也没有什么法儿。你想我这个主意如何?”程老七听了,想想倒也不差。

自己盘算了一会,定了主意,便叫了老鸨上来,和他商议,要替小宝赎身。那老鸨因小宝是个花榜状元,这两年和酒连绵,生意甚好,正想要把王小宝当作个钱树子,靠在她身上,要发一注大财,那里肯放她赎身出去?起先咬着牙齿,不肯答应,后来程老七和她再三商议,又许了她的重价,王小宝又委委婉婉的,劝了老鸨一遍道:“我做了这两年生意,给你挣的钱也不少了。不是我夸口的说话,要打我这样的银人儿,也打出来了。我也是个好人家儿女出身,吃这碗把势饭儿,是吃得再怕没有的了。现在难得程七少肯出重价,和我赎身,我劝你不要作难,还是答应的他的好。你若一定不肯答应,自然我也勉强不来,那时你却不要怪我,凭你怎样的把我处治,要我再做这个生意,我是死也不来的了。”王小宝说了这一番说话,那老鸨听了,呆了一回,想想就是把她勉强留在此间,她的心也是不向的了。留得她的人,留不得她的心。不如还是好好的放她去了,还好得些身价。心上这般想着,便一口扳定,定要一万洋钱。他以为程老七一定舍不得这些银子,那知程老七和王小宝的交情,真是蛱蝶同心,鸳鸯并命。春蚕到死,犹多未尽之丝;蜡炬成灰,尚有将燃之泪。这样的连枝比翼的心期,海誓山盟的情况,不要说是叫他拿出一万洋钱,就是要把他的家屋平分一半,给那老鸨和王小宝赎身,大约他也没有什么肯。当下程老七听那老鸨开口,只要一万块钱,毫不惊皇,喜出望外,便一口答应。还答应另外给他三千块钱,算是认还小宝的局账。

那老鸨想不到程老七竟答应得这般爽快,一时呆子一会,倒翻不转口来,免不得有些后悔。又回过念头来一想,到底一万三干块钱,他就用一世,也用不了这些,还好拿着这个身价,作为本钱,另外多买几个讨人,将来或者还有比小宝好的,也不可知。这样的一想,便满心欢喜起来,也就一诺无辞,并不推托。好个程老七,见她已经答应,晓得事不宜迟,便立刻起身出去,到往来的钱庄上,划了一万四千块钱的票子,回过头来,再赶到王小宝家。只见小宝家门口,停着一乘黑布四轿,又有三四匹马系在一旁。程老七晓得又是那龚维藩来了,怀着一肚子的鬼胎,踅将进去,却看见客堂内,坐着几个差官,仰着脸,挺着肚皮,高高地坐在那里,还有几个亲兵,都立在天井里头。

见了程老七进来,一个个突出了眼珠,瞪着他。程老七低头急走,上了扶梯,到亭子间坐下。王小宝正陪着龚维藩在那里,不得过来。程老七叫娘姨把老鸨叫来,和她说道:“我划了三张一万四千的银票在这里。一万是正价,三千是局账。那多下来的一千,给他们一班男女相帮,什么除牌子等一切喜封,都在里头。总算他们跟了小宝一场,给他们点儿好处。但是这件事儿,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你却要写张凭据给我。”那老鸨诺诺连声的,走了出去,约等了两三点钟的工夫,把个程老七等得十分焦燥。又停了一回,方见那老鸨来了,手内拿着一张婚书,却是用大红全帖写的,那婚书上字,写得歪歪斜斜的,白字连篇。程老七看了一遍,字义倒还不错,便把三张银票,亲手点交给她。又叫她婚书上打了手印,郑重其事的把婚书收下。和那老鸨说明了,明日就要抬人。总算程老七的心上,一块石头落地。只可恨的是龚维藩赖着不走,料想他今夜是定要在这里的了。待要和他争论,恐怕又吃了他的亏,想来想去,只得叹一口气,凭他去怎生受用,横竖只有今夜一天。只要他明天前脚走了,后脚就去抬人,等他晚上来的时候,扑一个空,不怕他不气一个半死。想定主意,便先自走回寓所。料理一回明日的事情,又连夜去雇一号大船,停在阊门外。想着就把小宝娶到船上,好连夜开回家去。原来固庄是个有名的大镇,离苏州约有五十里路程,程老七到苏州的时候,也是借住在亲友家中的。一言表过不提。只说程老七部署已定,睡在…上,专等天明,心上却辘辘的转起念头来,暗想龚维藩这个狗头,今天住在小宝那边,不知怎生的快活,恨不得立刻要赶到王小宝家去,听听他们两个的说话。想了一会,想得虚火上升,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这一夜里头,程老七心上的难过,也就可想而知的了。眼巴巴的,好容易等到天亮,一骨碌扒起身来,看看时候尚早,在…上坐了一回,没奈何只得又睡下去。这回却倒睡着了,直睡到十二点钟,方才起来。连忙看了一看墙上的挂钟,见已经指到十二点上,连连跌足道:“迟了,迟了!”

便立刻叫当差的,出去传齐了娶亲的执事仪仗,飞一般的赶到王小宝家。他晓得这个时候,龚维藩已经上衙门拜客去了,要到傍晚时分才来,所以放心大胆的进去。一问龚维藩,早已走了。王小宝已经梳洗停当,打扮得娇娇滴滴,袅袅婷婷,满面春情,一身香体,只等程老七到来。正在盼望,见程老七匆匆走进,背后跟着一个家人,又有几个宾相执事,捧着冠帔进来,王小宝见了大喜,连忙穿换停当。外面乐人便吹打起来,一连催了三次,把个王小宝挽了出来,拥入花轿。那老鸨还算有些良心,受了程老七一万几千块钱,不好意思空身打发,把王小宝平日的衣饰,分了一半给他。小宝喜洋洋的登轿而去。程老七见小宝已经上轿,知道大功告成,便也匆匆的坐了轿子,抄前赶上船去。

看官且祝一班妓女嫁人,为什么一定争着要穿凤冠霞帔,红裙披风?难道她不晓得自己是个倌人出身,就是嫁人,也不过是个小老婆罢了,不信还有人娶个妓女出身的作正室么?如此说来,就是那班倌人,穿了红裙披风,凤冠霞帔,也逃不了一个小老婆的名目,为什么定要争这个无益的虚文呢?原来地球之上,女界之中,最卑污下贱的是倌人,最奢侈放纵的也是倌人。他们这班妓女,聚着无数的客人,供给他一身的挥霍,差不多有愿必谐,无求不得。无论什么贵重的对象,做不到的事情,她总比别人容易些儿,定要做到了这步田地,方才算数。

只有这凤冠霞帔,红裙披风,是妇人的一生名器,平常的人看得它并不值钱,作倌人的却看得这个名器甚是贵重。凭你相貌再好,名气再大些的倌人,没有嫁人的时候,也不能穿这个服色。所以妓女嫁人,不论上中下三等的倌人,定要力争上游,穿这一身裙披冠帔,那以后的为正为偏,倒也并不计较。这些倌人存了这个念头,就有一班滑头码子的少年,要想转那倌人的念头,却又轻易不得到手,便假充了什么职官,一味的把那朝珠补子、红裙披风的这些妇人的名器,来笼络她,就像那一班山林隐士、草莽英雄,朝廷把爵位来笼络他的一般。往往有一班倌人,上了他们的当,嫁了过去,把自己手中的衣裳首饰,一齐骗得精光。没奈何再落风尘,琵琶别抱,说起来也觉可怜。

归根儿,还是她自己误在一个名字上头。可见世界之上,这名之一字,也是个误人不浅的东西,千古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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