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爱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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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海豹玩偶。”
袊子战战兢兢地从风野身后走过来看着。
“干什么扔在咱家门口?”
“可能是谁丢的。”
袊子弯下腰正要拾起来,忽然转过脸去。
“真吓人,脸和肚子都被切开了。”
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海豹,从脸部一直到腹部被纵向切了个大口子,左右还有两三处戳伤。毛茸茸的,不近前看,是看不出来的。
“有人划开口后扔到这儿的。”
“有人?是指……”
“有人在诅咒咱俩啊。”
“居然……”
风野挤出点笑容,从头至腹贯通下来的大口子,让人看着不舒服。
“真可怕!”
袊子把手搭在风野后背上。
“准是搞错了。”
“不,不可能。绝对是有人特地扔在这儿的。知道是我的住所,故意干的。”
的确,看着扔在地上被开了膛的玩偶海豹,不得不承认是有人成心所为。可是,真有干这种无聊事的人吗?
“别胡思乱想了,肯定是谁碰巧掉在这里的。”
“那怎么正好会掉在我的门口?”
“可能一开始掉到旁边那家门口,然后滚过来的。”
“玩偶海豹怎么会自己动呢?”
“所以嘛,不是风吹的就是谁踢过来的。”
“不会的,就是有人放在这里的。”
“可是我昨天夜里回来时,门口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是半夜。”
“莫非……”
风野夜里回来时已经过了十一点,现在是七点几分,如果是有人拿过来的,应当在深夜到天亮这段时间。
真有人会在这段时间里特地来放这玩艺儿吗?
“算了,扔那儿别管了。”
关上门以后,袊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肯定是有人跟咱俩结了仇。”
“你太多虑了。”
“不,没错的。”
袊子使劲摇着头。
“昨晚上的电话也一样……”
显然,袊子在怀疑妻子。风野觉得,无论妻子对袊子如何忌恨,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就算是妻子干的,风野也不愿意相信。
“不许你胡思乱想了。”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是认真的。一定是昨天夜里我们入睡后,她悄悄来的。”
妻子在深夜来到丈夫和他情妇的屋前,扔下一只切开肚子的玩偶海豹。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
“别说了!太无聊了!”
“讨厌。啊,我就是讨厌她。”
袊子喊叫着,突然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受不了了!”
听着袊子从被子里传出的沉闷喊叫声,风野注视着那扇妻子可能在半夜来过的门。
袊子一旦钻进牛角尖,就轻易不会改变主意。今天这事无论怎么跟她说,不是她想像的那样,是无济于事的。
看着袊子趴在被子里,风野没再说什么,来到客厅翻看早上到的报纸。经济版、政治版一带而过,正看社会版时,袊子换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开始上妆。然后,拿起手袋就要出门。
“现在就走吗?”
平时总是九点过几分出门,今天早了一个多小时。
“早饭呢?”
“我没胃口。抱歉,你回你那个家吃吧。”
“上哪儿去?”
“公司啊。这屋子太吓人,我可不敢呆。”
“不要多心,冷静一些嘛。”
“让人家那么整,能冷静得了吗?”
再这么说下去可能又演变成吵架。风野不吱声了。袊子大步走到门口,穿上鞋。
“你最好早点回去,问问你老婆。”说完咣地一声带上门走了。
风野一个人在屋里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修复的关系,又被这无聊的事破坏了。
“养猫为伴伴为君,低声下气猫主人。”石川啄木的诗句又浮现在脑海中。
不过,这件事果真是养只猫那样的事吗?如果确实是妻子为诅咒袊子,把海豹拿过来的,此事就不可能儿戏视之。
不能想像妻子干出这等蠢事。大概是个孤立事件吧,或者有人认错了人,也有可能与要打的那场官司有关联。
但是,对方既然敢堂而皇之地提出起诉,就完全用不着用这鸡鸣狗盗的手段。
那么,不是偶然的事件,就是妻子所为了。
是的,袊子说的不错,问问妻子自然就真相大白。但是,这事如何问得!而且,就算是妻子于的,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就是我”。
大约一个小时后,风野出了袊子公寓,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已经说过昨天在大阪过夜,这个时间回家还早了些。就说是乘的早班飞机吧。这样,时间的衔接上就没问题了。
电车出站了,车上人很少,因为是往郊外走,自然比较空。上班时间多数人都是往市区方向走,自己却反方向而行,所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职员时,风野厌烦在特定的时间里随人流往相同的方向走。但是,真坐在反方向的车上时,又仿佛感到只有自己被人们排斥在外,不禁心中怅然。
约近一个小时后,车到生田。风野走到家,发现门锁着,于是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门。进屋一看,饭桌上的碗筷都还没收,好像人并没走远。
去哪儿了?风野上了楼,看见妻子正在卧室睡觉。
“哟……”
妻子在床上只是转过脸来。
“你回来了?”
“坐的早班飞机。”
好像是把孩子打发到学校以后,妻子再睡一会。身上穿着泳装式内衣,枕边放着脱下的衣服。妻子马上起床换衣,风野直接进了书房。
三天没回家,桌子上的邮件已经堆了起来。大部分是杂志,还有四五封信。风野只是看了看发信人的名字,然后又看了看表。
十点半整。
侍候孩子上学后,妻子又睡到这么晚是很少见的。
到目前为止,起码是风野所见,妻子从没有早上起床后再睡觉的事。或许今天身体不适?但是,妻子看见自己回来,立即就起来了,似乎又不像有病。
风野又想起袊子门前的玩偶海豹。
会不会是由于去放海豹,晚上没睡好?夜里十一点时门口还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如果是妻子去放的,只能在深夜或天亮前这段时间。
“难道真是……”
风野情不自禁地连连摇头,不愿继续往下想了。
这时,妻子门也没敲,径直走进了书房。
“昨晚上你在哪儿睡的?”
凤野默不作声,端起妻子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说话。
“当然是大阪。”
“那,你是早上回来的?”
“这还用问。坐飞机回来的。”
“几点的航班?”
撤谎就怕别人刨根问底,就算是能自圆其说,可是,哪怕是刹那间的犹豫也会让对方看出破绽。
“八点多……”
“那你是刚刚到,对吗?”
如果八点起飞,一个小时后到达东京羽田机场,现在是十点多,时间上是吻合的。但是,妻子却语气更加强硬了:
“请你检点一些好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对你很失望。”
风野回头一看,妻子泪眼朦胧地盯着自己。
“我昨天一夜都没合眼。”
妻子说完就转身出了书房。
风野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点上一支烟。
很久没见到妻子发怒了。看得出来,今天妻子是真的生气了。
发牢骚时拿出孩子当幌子,是妻子的惯用手法。但是说“孩子们很失望”,未免过分了些。当然,孩子们感到失望不是不可能,但有什么必要非说出来不可呢?
不过,风野最注意的是妻子说她一夜未睡。为什么现在睡觉自然是明白了。可是,一夜没睡又干了什么呢?
难道是去放海豹吗?
不,这不可能。风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是,立刻又有新的疑问出现。
考虑了一会儿,风野下了决心,走出书房,推开卧室门。妻子背对门朝里侧躺着。
“喂,你知不知道海豹?”
“什么海豹?”
妻子镇定的语气,出乎风野预料。
“就是海豹嘛。”
“海豹怎么了?”
妻子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噢,我随便问问。”风野退出卧室,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
看来真不像妻子干的。刚刚松了口气的风野忽然觉得这次很对不住妻子。
虽然有心认个错,但是认错就会使昨天的撒谎露馅。
再说,妻子也有不对的地方。特别不能原谅的是给袊子打电话时胡说八道。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不捅马蜂窝不会挨螫刺”啊!
风野吸着烟向窗外望去。围墙对面伸过来的枞树枝叶随风微微晃动。
还想再喝杯咖啡,却难以向妻子开口,自己又不想动手。只好接着吸烟,把来的信看了一遍。然后试着给《东亚周刊》的主编拨了个电话。原以为时间可能早了些,不料主编已经在办公室了。可能昨天加班搞得太晚,在公司附近的旅馆过的夜吧。
“刚才和局长谈过了。结果还是刊登认错声明。你怎么想啊?”
主编单刀直入地问道。
“当然了,你也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内容嘛不过是承认措词不当就可以了。”
“可是……”
风野想起袊子说的坚决不能妥协。
“我知道你想不通。这么着吧。声明由我负责写好不好?不会让你难堪的。”
主编说到这份上,风野也好了再说什么了。
“事闹大了,咱们吃亏呀。”
主编似乎已经认定,只有写认错声明才是收拾局面的稳妥办法。风野心中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明确说“不”的勇气。
态度强硬并不能保证能斗得过益山一伙。即使幸运地打赢官司,付出的代价也无法预计。
另外,如果因为一味主战而使主编、局长头痛,必定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这些人若是认为风野好斗,势必敬而远之,今后有活儿也不会送来了。如此看来,惟有顺从公司的意思才是上策。
“软弱……”风野自言自语道。谨小慎微的自己太谨小慎微了。要是袊子知道了,准得指责自己没骨气。
无论主编怎么说,该坚持的必须坚持。
但是,现实些看,目前情况下,固执己见不会有任何好处。自己受点委屈,就可以大事化小。风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在打退堂鼓。
“总之,关于刊登认错声明的事,请多多包涵。”
对主编的又一次请求,风野表示了同意。
风野工作上不顺利,受到这么大委屈,妻子却愈加冷淡。自己敢拈花惹草,当然就得有相应的精神准备。但是,冷战状态持续下去的话,男人是受不了的。比如,想喝杯咖啡,却找不到咖啡,不知道咖啡伴侣、白糖放在什么地方。要出门了,内衣、衬衫、袜子都得一样一样自己找找。裤子需要熨、没有手绢。自己在外边时,打到家里找自己的电话被拒接的话,工作也无法正常进行。其它生活上的琐碎小事也无一不是妻子一手操办,男人突然要自己过日子,简直寸步难行。
如果负气离家住到袊子那里又会怎样呢?也不行。短时间的话,三两天没什么问题。要是一个星期、十天半个月的话立刻就生出许多不便。例如,邮件在家里才能收到,重要电话也是打到家里。若本人不在,回信和接电话就要被耽误。因此可能会失去约稿的机会。还有,西服、领带、外套什么的都在家里放着,想换衣服就必须回家,要不然就得让衣服臭在身上。另外,写作上需要资料、文献、辞书,回去取吧,可能遭白眼,当丈夫的脸也没处放。取这个拿那个的,一次一次回家,就像偷嘴的猫偷偷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