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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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鲁科斯的儿子,偕同俄底修斯,
紧随在猎狗后面,挥舞着落影森长的枪矛。
树丛的深处,趴躺着一头顶大的野猪,在它的窝巢,
既可抵御湿风的吹扫,又可
遮挡闪亮的太阳,白光的射照,
雨水亦不能穿透,密密匝匝,
枝干虬缠,满地厚厚的落叶。
人和狗的腿步呼呼隆隆,逼近
野猪,后者冲出巢穴,
鬃毛竖指,双眼喷出火光,
面对他们的近迫。俄底修斯最先
出击,高举粗壮的臂膀,大手抓握长枪,
心急如火,准备击杀,无奈野猪比他更快,一头撞来,
掠过他的膝盖,用雪白的獠牙,裂出一长道豁口,
向一边划开,幸好不曾触及骨头。
俄底修斯出手刺击,扎人右边的大肩,
闪亮的矛尖深咬进去,穿透击点,
野猪嘶声狂叫,躺倒泥尘;魂息飘离了躯干。
奥托鲁科斯的爱子们收拾好野猪的躯体,
熟练地包扎伤口,替雍贵的、神一样的
俄底修斯,诵起驱邪的咒语,止住了
乌黑的血流,旋即回见亲爱的父亲,回返他的房宫。
奥托鲁科斯和他的儿子们精心
治愈了他的伤口,给他闪亮的礼物,
送他高高兴兴地上路,很快回到心爱的故乡,
伊萨卡地方。父亲和尊贵的母亲
满心欢喜,眼见他的归来,问他发生的一切,
为何带着痕伤,后者详细回答了问话,
如何外出杀猎,被白牙利齿的野猪击伤,
爬上帕耳那索斯大山,偕同奥托鲁科斯的儿郎。
老妇抓住他的腿脚,在她的手心,
模及那道伤疤,认出它的来历,松脱双手,
脚丫掉入水里,撞响铜盆,
使其倾向一边,泻水溅淌在地上。
欧鲁克蕾娅悲喜交加,双眼
热泪盈眶,激奋噎塞了通话的喉嗓。
她伸手托摸俄底修斯的下颌,开口说道:
“错不了,心爱的孩子,你确是俄底修斯,我先前
不知,我的主人,直到触摸在你的身旁。”
说罢,她问眼裴奈罗珮,心想
让女主人知晓,亲爱的丈夫已在身旁,
但裴奈罗珮不知掉头这边,看出她的意思,
雅典娜拨移了她思绪的方向。俄底修斯
摸找她的位置,右手掐住她的喉咙,
左手将她拉至近旁,说道:
“你想把我毁了,我的老妈妈?如此,为何
把我奶大,挨着你的乳房——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
在第二十个年里,回返家乡。现在,
既然你已认出我来,神明将讯息注入你的心房,
我要你保持沉默,不要对宫中任何人声张。
让我直言相告,此事会成为现状:倘若
你张扬出去,而通过我的双手,神明击倒傲慢的求婚者,
那时,尽管你是我的保姆,我将不会把你饶放,
当我杀死别的女仆,放倒在我的官房!”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欧鲁克蕾娅说道:
“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崩出了你的齿隙?
你知道我的心志,倔硬刚强,
我将闭口不言,像一方顽石,或一块生铁一样。
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记在心上。
倘若通过你的双手,神明击倒傲慢的求婚者,
我将对你诉告宫中女仆的情况,
哪些个贱污了你的门媚,哪些个清白无辜。”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为何说告这些,我的保姆?你无须这样。
我会亲自察访,知晓每一个人的心肠。
不要张扬,将此事留给神明操掌。”
他言罢,老妇穿走厅堂,拿取
用水,原有的汤水已全数倾洒。
洗毕,老妇替他抹上清油,
俄底修斯拖过椅子,移近火旁,
借以取暖,遮住伤疤,用破旧的衣裳。
谨慎的裴奈罗珮首先发话,说道:
我还想动问一事,陌生的客人,一件细小的事情,
我知道,现在已接近欣享睡眠的时分,
至少是对那些人,尽管悲愁,仍能欣享睡眠的甜香。
神明给我悲苦,深重得难以计量。
白天,我哀声哭泣,长吁短叹,借以平慰心胸,
同时操持我的活计,督察官中的女仆们奔忙;
然而,当黑夜来临,睡眠将所有的人缚绑,
我却躺在床上,焦躁和烦恼箍围着
怦跳的心房,折磨着我的思绪,哭断愁肠。
像潘达柔斯的女儿,绿林中的夜莺,
停栖密密的树叶之中,放声动听的
歌喉,当着春暖花开的时候,
颤音回绕,抑扬顿挫,以激婉的旋律,
哀悼伊图洛斯,王者泽索斯的儿郎,她的爱子,
母亲在疯迷中落下铜剑,把他痛杀。
就这样,我心绪纷争,或这或那:
是仍然和儿子同住,看守这里的一切,
我的财产,我的家仆,这座宏伟、顶面高耸的房府,
听纳民众的呼声,忠于丈夫的睡床;
还是离家出走,跟随这帮阿开亚人中最好的一个,
他们用无数的财礼,追媚在我的官房?
我的儿子,当他尚是个孩童,心计雏弱之时,
不愿让我嫁人,离开丈夫的宫府;但现在,
他已长成高大的小伙,日趋成熟,
甚至祈愿我回返娘家,走出宫门,
烦惯于财产的糜损,被那帮白吃白喝的阿开亚人吞占。
来吧,听听我的梦景,释卜它的内容。
我有二十只肥鹅,散养在家院,吃食麦粒,
摇摆在水槽边旁;它们的活动,是我爱看的景状。
然而,一只硕大的鹰鸟,曲着尖爪,扫下山脉,
拧断它们的脖子,杀得一只不剩,全都
堆死宫中;大鹰展翅飞去,冲上气空。
其时,我开始哭泣,虽说还在梦中,大声哭喊,
发辫秀美的阿开亚女子过来围在我的身旁,
鹰鸟杀死家鹅,使我悲楚哀伤。然而,
雄鹰飞转回来,停驻在突出的椽木,
以人的声音讲话,对我说道:
“别怕,声名遐迩的伊卡里俄斯的女儿。
这不是睡梦,而是个美好的景兆,将会成为现状。
鹅群乃求婚的人们,而我,疾飞的雄鹰,
眼下正是你归来的丈夫,我将
送出残虐的死亡,给所有求婚的人们!’
他言罢,蜜一样香甜的睡眠松开了沉迷的束绑,
我左右观望,只见鹅群仍在宫中,还像
先前那样,吃食麦粒,摇摆在水槽边旁。”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此梦变扭不得,夫人,只有一种
解释;俄底修斯本人已道出它的
含义,将会如何结终。求婚人必死无疑,
都将送命,谁也休想逃避命运,凄惨的死亡!”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梦景很难卜释,我的朋友,意思难以捉摸,
梦中所见不会一一变成现状。
飘走的梦幻穿度两座大门,
一对取料硬角,另一对用象牙做成。
穿走象牙门扇的睡梦,锯开的牙片,
只能欺人,所送的信息从来不会成真;
但是,那些穿走角门的梦景,穿过溜光的门面,
却会成为现实,送致见过的人们。
我想,刚才所说的那场怪梦,穿走的不是
这座大门;否则,我的儿子和我将会感觉舒畅。
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记在心上。
即至的早晨将和邪毒一起到来,它将把我
带出俄底修斯的房府;我将举办一次竞赛:
他曾在宫中竖起斧斤,排成一行,
总数十二,连成一线,像撑固海船的树木,
他会远远地站离斧斤,箭穿孔眼。
现在,我将以此为名,让求婚者们竞赛,
让那抓弓在手,弦线上得最为轻快,
一箭穿过十二把斧斤的赛手,
带我出走,离弃俄底修斯的家府,
我曾是这里的新娘,一处十分漂亮的宫院,足藏上
好的财物,
我将不会把它忘怀,我知道,即使在梦境里面。”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子,尊敬的夫人,
赶快举办竞赛,莫要迟延,在你的房宫。
不等这帮人操整坚固的弯弓,设法
安上弦线,箭穿那些个铁块,
计谋深广的俄底修斯即会回返宫中。”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但愿你能坐在我身边,在我的宫里,
使我欢快,这样,睡眠便绝然不会催我合眼。
但是,凡人不可能长醒不睡,
不死的神明定下了每一种活动的时限,
给会死的凡人,生活在丰产谷物的地面。
所以,现在,我要去楼上的房间,
睡躺在我的床上,那是我恸哭的地方,
总是湿漉漉的一片,我的眼泪,自从俄底修斯
离家而去,前往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
我将进房息躺,你可在厅里入睡,既可
铺地为床,亦可让她们动手,替你整备一张。”
言罢,她回身上层闪亮的睡房,
并非独自蹈行,有女仆们随同前往,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女仆们跟侍身旁,
哭念着俄底修斯,心爱的丈夫,直到
灰眼睛雅典娜送出睡眠,香熟的睡意把眼睑合上。
第20卷
其时,高贵的俄底修斯在前厅里动手备床,
垫出一张未经鞣制的牛皮,压上
许多皮张,剥自阿开亚人杀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欧鲁克蕾娅将篷毯盖上。
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谋划悲难,
给求婚的人们。这时,一帮女子走出宫门,
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喜气洋洋,
求婚者们的情妇,早已和他们睡躺。
俄底修斯见状,胸中极其愤烦,
一个劲地争辩,在自己的心魂里头,
是一跃而起,把她们尽数杀砍,还是
让她们再睡一夜,和骄狂的求婚人合欢,作为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灵呼呼作响,在他的胸膛。
像一条母狗,站护弱小的犬崽,
面对不识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
愤恨此般恶行,心灵在胸膛里咆响。
但他挥手拍打胸脯,发话自己的心灵,责备道:
“忍受这些,我的心灵;你已忍受过比这更险恶的景状:
那天,不可抵御的库克洛普斯吞食我
强健的伙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带出洞穴,虽然你以为必将死亡。”。
他如此一番说道,发话自己的心灵,
后者服从他的训示,默然忍受,以
坚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躯体却辗转反侧,
像有人翻动一只瘤胃,充塞着血和
脂肪,就着燃烧的柴火,
将它迅速炙烤黄熟一样,
俄底修斯辗转反侧,思考着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其时,雅典娜从天而降,
厅至他身边,幻成女人的身形,
悬站在他的头顶,开口说道:
“为何还不入睡,世间最悲苦的人儿?
这是你的房居,屋里有你的妻子,还有
你的儿子——如此出色的人品,谁个不想有这样的儿男?”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是的,女神,你的话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
然而,我心中仍有需要盘划的事情,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思谋在心间:
即使能凭宙斯和你的恩典,击杀那帮人儿,
我将如何逃生脱险?这便是我要你帮谋的事件。”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
“犟顽的种子!人们取信于远不如我的伙伴,
他们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