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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梼杌萃编-第40部分

小说: 梼杌萃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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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竹岗道:“我是靠处馆吃饭的,这遭我还处得成馆么?我这一家的仰事俯畜从何处来?他能包得起我的原账房师爷?”

听这话有点转头,就连忙说道:“竹翁现在闹起来,就是把增太尊的功名毁掉,竹翁如夫人的名节也补不起,于竹翁仍是无益,不如叫增太尊尽尽情,把这事掩盖下去,好在竹翁的这位如夫人,听说也是堂子里讨的,不是甚么名门闺秀,他身上也不在乎这么一个人,竹翁不愿意,要不妨叫增太尊另外赔还一个,竹翁要愿意,只要儆戒儆戒他,下次仍旧可叫他伺侯的。

增太尊尽了情,彼此照旧是好宾主,岂不两全其美呢?”高竹岗才渐渐的转了口。经所太爷又在旁边千央万恳,账房师爷又同高竹岗把数目讲的差不多要合龙,高竹岗道:“且等我把这浪货救活了再说。”就跑到房里开了拜匣拿出合好的那药来,如法调好灌了下去,哪知这药救人则效,自用不灵,一来是吃的生烟太多,二来阿眉吞烟的时节正当云而初收,阴精已泄,浑身相大发动,百脉皆张,那烟毒无孔不入。灌了那药之后虽然吐了些出来,那毒依然不解。高竹岗赶紧又调了一服再灌下去,仍旧无效,一直闹到天亮看着不是事,高竹岗已着了慌,请了教堂里的外国医生来治,说来不及了,也是这河眉的寿限。

增朗之的冤家牵到了辰牌时分,竟尔玉碎香销。这高竹岗既悼玉环之折,又伤香树之催,真个十分痛心,一口气跑到江去到那臬台衙口击鼓伸冤。正值这位臬台头一天接印,却是增朗之的一个对头星,你道是谁?原来就是那位坐怀不乱,暮夜却金的贾端甫。他到了浙江不到一个月,就放了宁治台道,做了三个月,因那运司被御史奉参,经闽浙总督查明奏革,乔抚台要整顿盐务,就调他署了运司,他晓得升官必快,临交卸的时候,把这宁治台道缺上的好处和盘托出,请上头一年提了十万银子的盈余。那位乔抚台大加奖许,替他专折出奏,他是不预备回任的,那接任官可不免有洛阳花好偏我来迟之感。他到了运司的任,晓得这个缺更是做不长,一接印就盘查合衙门每年的入款,连那三小子打扫夫的一点进项他都点滴不遗,开了一个手折说是:“方今时局多艰,库藏支绌,臣僚士庶皆应洁己毁家,以纾国难,请上司一起提拨归公。”倒是乔抚台说不可竭泽而渔,酌量留了六七千银子与这运司衙门为办公之费,其余悉数提解。一年也有四五万金的光景,于国家的赔款却也不无小补。这件事抚台也替他奉了两次的折子,阁抄、汇编上刻了出来。自然人人看见,他这清名介节也就天下皆知。这位陕甘总督调任两湖之后,看那湖北的吏治废弛异常,度支尤为不足,听见这贾观察既是察吏能手又复长于理财,就密疏陈请简放来鄂,藉资襄助。这位制台圣眷最隆,又能交接中涓,密通内线,所奏的事无有不灵,这折子一到,登时就把那湖北臬司调了别省放了这贾崇方,并且谕旨上说明了迅赴新任,无庸来京升见。这乔抚台看他既是升官,又晓得是两湖制台指名请放的,虽然倚其正殷也就不敢挽留,只好委人接了运司樱这贾臬台就赶紧束装就道,过上海连一天都没有耽搁,只到袁子仁那里,同两家银行转了一转,此外的人一概不去惊动,那通州家乡自然更不能去。古人三过不入,这贾臬台真未遑多让。

到了汉口,当日过江见了制台。次日一早接了印,上了制台衙门回来还未脱衣服,就听见击鼓,穿着花衣就坐堂传问,叫这高竹岗补了状子进去,他就批了个控阅:“现任知府因奸致毕人命,无论虚实均应澈究,仰汉阳县迅速亲诣,确切验明高祝氏是否被奸后服毒毙命,据实详报,毋稍瞻徇含混,致干参处,呈发仍缴。”一面饬首县把尸亲押发飞行下县,一面上院回了制台,又请藩台先将这汉阳府知府增辉撤省,以便审办。藩台见这增太守犯了命案,何敢容情?登时就挂牌撤省回了制台。

委员接署又派人先去摘印,这汉阳县奉到这个批示,连忙传齐书役带了仵作到了府里,进了官所上了手本禀见,并回明了是奉臬台批示,来相验这高祝氏尸身的。增太尊怎好见得,只好叫家人传话说等里头收拾收拾,就请进去相验不必见了。一面托账房师爷、经所太爷同高竹岗商量,求他认诬拣验,许到两万银子,那高竹岗倒也答应这经所,又去同汉阳县关说允送五竿,汉阳县听了这分厚礼赐如何不受。只因贾臬台是有名风厉的,今儿到任头一件事,又只一江之隔,如何隐瞒得过?这个糖果儿恐怕吃了不能消化,自己的前程要紧,怎能顾得这位本府,只好多谢了。高竹岗见县里说不通,晓得已经一发难收,也就不肯拣验。这县官就带了尸亲高竹岗进去,把高祝氏尸身搬放平地细细相验,上下打了探条,那银针上青黑色,用…角水擦洗不去,产门有余精流出,实系被奸后服毒身死,据实详报上去。这贾臬台就批发审局提省审办。这增辉到案还狡赖着不肯承认奸情,贾臬台就详请制台奏参先行革职,以便刑讯,朱批下来自然是着照办,请制台恭录行知到司。贾臬台奉到了立刻就传发审局提调,同首府上去说道:“这案关系因奸致弊人命,这增辉已经奏准刑讯,诸位不要留情。增辉今天如再不认供,尽管用刑罢,这样衣冠败类也不必替他留面子了。”这首府同发审局提调自然喏喏,连声答应下去。到底同寅面上,而且是才交卸的汉阳府,怎好意思叫他躺在阶前脱衣露体的吃那板子,就把增辉叫到花厅,龙玉燕开导道:“你的案子制台已经奏准,将你革刑讯。今天臬台吩咐的话很难为的,我前回在台面上不是当着曹大错那一班人说过的,今儿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任他是刀山剑窑我也不辞。你是舒服惯了的人,今儿只身到那苦地方去,身边没人调护那如何能行?我听见说皇上家的恩典,这犯罪的出口是准带家眷的,我跟着你去就是了。”

增朗之道:“你肯如此,那真难得,前回你说的颠沛死生,我说的天涯地角,不想竟成今日的语谶。”我经了这番风浪从此发誓收心,决不负你这一番好意。”增朗之核算核算历年所余的宦囊,也还有五万多金,留了两万银子与他太太犹云娘,其余的都汇到张家口放在自己身边,这财政本是他自己掌着,犹云娘见这事理上势上都无可说,也不容不答应。隔了几天,部文已到,增朗之领了咨文带着龙玉燕起程。后来在关外,龙玉燕居然连举两子,增朗之限满遇赦,就带着龙玉燕住在京里,又写信托怡轩把玉燕的老翁龙钟仁的灵柩,在通州择地安葬。

他那位太太犹云娘的行径他也暗暗看穿,也不再去顾问,那犹云娘也不再来找他,彼此就不离而离了。

看书的诸位增朗之的这起案子,虽然是咎由自取,这贾端甫却也不免公报私仇。奉劝天下人遇有寒士万不可拿言语嘲笑他,遇到那不平正的寒士更不可拿言语去嘲笑他。说者无心,闻者刺骨,逞一时快意之谈贻异日杀身之祸,这是何苦呢?这增朗之就是在小银珠房里,低低的说了那两句戏言,谁知当日的侧坐寒酸竟做了今日的顶头长吏,弄得身败名裂,谪戍遐荒,惟口启羞如是如是。至于增朗之、龙玉燕两个虽是浪子淫娃心术并没有甚么大坏,所以结局也还不恶。这增朗之荷戈远戍之时,正是他老太爷撤瑟归真之日。讣音到来,已在他动身之后。

他老太爷的姨娘也生了一个儿子,南京石霸街也还置了一所房屋。犹云娘因为同这姨娘素来不睦,不愿与他同居,连听见公公不在的信,也并未奔往哭临。携了两万银子同了那心爱的内侄犹子蒸,并带着广东谷埠讨的那个钟纹搬到扬州去祝这钟纹最能体贴这位太太的心意,遇到这位太太每月告假的时候,他就敬谨代劳陪着这位内侄少爷,在广东的时节即是如此,所以犹云娘、犹子蒸均甚喜欢他。到了扬州之后,这两万银子的败政渐渐的到了这犹子蒸手里。他在广东碰着停捐的那一年,犹云娘就逼着增朗之替他捐了一个侯选从九。这会子他又加捐一个盐知事捐免验看,指分两淮。犹子蒸既做了官,这钟纹也就渐渐的当令,始而与这犹云娘春色平分,既而竟是强宾压主。

再过了两年,那犹子蒸公然在门口改贴了犹公馆的条子,那钟纹也公然算是犹太太。犹云娘同他理论,他说:“我是增大人的姨娘,增大人犯罪出口我改嫁了犹老爷没有甚么不可,你是他的姑母,难道好做他的太太不成,同我争些甚么?真真好不要脸。”这犹云娘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想来这理是讲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躲在旁边做了老姑太太,吃碗闲饭而已。

那高竹岗结案之后,自然没人敢去聘请。心里细想:虽然攀倒了一位太守,却断送了一个爱姬,未曾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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