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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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
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
予,而世主之听眩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
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锻
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水击鹄雁,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
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途,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
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於愚智。故明主之吏,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将必发於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
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
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
可谓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垦而食,是地
不垦与磐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祸知磐
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
故敌国之君王虽说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
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於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
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
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
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
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世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
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栝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栝而有自直
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者?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
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
不随適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寿”,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寿、命也,
性命者,非所学於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说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
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寿说也,有度之主弗受
也。故善毛啬、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
益於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
不道仁义。
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岁。”千秋万岁之声聒耳,而一日之寿无徵
於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善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
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传,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
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
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听学者之言。
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
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
不副痤则浸益,剔首、副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
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
以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徵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救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
贪;境内必知介,而无私解,并力疾斗,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
治安也,而民不知悦也。夫求圣通之士者,为民知之不足师用。昔禹决江濬河而
民聚瓦石,子产开亩树桑郑人谤訾。禹利天下,子产存郑,皆以受谤,夫民智之
不足用亦明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適民,皆乱之端,未可与为治也。
忠孝第五十一
天下皆以孝悌忠顺之道为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顺之道而审行之,是以天下
乱。皆以尧、舜之道为是而法之,是以有弑君,有曲父。尧、舜、汤、武或反君
臣之义,乱后世之教者也。尧为人君而君其臣,舜为人臣而臣其君,汤、武为人
臣而弑其主、刑其尸,而天下誉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夫所谓明君者,
能畜其臣者也;所谓贤臣者,能明法辟、治官职以戴其君者也。今尧自以为明而
不能以畜舜,舜自以为贤而不能以戴尧,汤、武自以为义而弑其君长,此明君且
常与而贤臣且常取也。故至今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国者
矣。父而让子,君而让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之道也。臣之所闻曰:“臣事君,
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明王贤
臣而弗易也。”则人主虽不肖,臣不敢侵也。今夫上贤任智无常,逆道也;而天
下常以为治,是故田氏夺吕氏於齐,戴氏夺子氏於宋。此皆贤且智也,岂愚且不
肖乎?是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记曰:“舜见瞽瞍,其容造焉。”孔子曰:“当是时也,危哉!天下岌岌,
有道者,父固不得而子,君固不得而臣也。”臣曰:孔子本未知孝悌忠顺之道也。
然则有道者,进不为臣主,退不为父子耶?父之所以欲有贤子者,家贫则富之,
父苦则乐之;君之所以欲有贤臣者,国乱则治之,主卑则尊之。今有贤子而不为
父,则父之处家也苦;有贤臣而不为君,则君之处位也危。然则父有贤子,君有
贤臣,適足以为害耳,岂得利焉哉!所谓忠臣不危其君,孝子不非其亲,今舜以
贤取君之国,而汤、武以义放弑其君,此皆以贤而危主者也,而天下贤之。古之
烈士,进不臣君,退不为家,是进则非其君,退则非其亲者也。且夫进不臣君,
退不为家,乱世绝嗣之道也。是故贤尧、舜、汤、武而是烈士,天下之乱术也。
瞽瞍为舜父而舜放之,象为舜弟而杀之。放父杀弟,不可谓仁;妻帝二女而取天
下,不可谓义。仁义无有,不可谓明。《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
之滨,莫非王臣。”信若《诗》之言也,是舜出则臣其君,入则臣其父,妾其母,
妻其主女也。故烈士内不为家,乱世绝嗣;而外矫於君,朽骨烂肉,施於土地,
流於川谷,不避蹈水火,使天下从而效之,是天下遍死而愿夭也,此皆释世而不
治是也。世之所为烈士者,虽众独行,取异於人,为恬淡之学而理恍惚之言。臣
以为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言出於无法,教出於无用者,天下
谓之察。臣以为人生必事君养亲,事君养亲不可以恬淡;之人必以言论忠信法术,
言论忠信法术不可以恍惚。恍惚之言,恬淡之学,天下之惑术也。孝子之事父也,
非竞取父之家也;忠臣之事君也,非竞取君之国也。夫为人子而常誉他人之亲曰:
“某子之亲,夜寝早起,强力生财以养子孙臣妾”,是诽谤其亲者也。为人臣常
誉先王之德厚而愿之,是诽谤其君者也。非其亲者知谓之不孝,而非其君者天下
此贤之,此所以乱也。故人臣毋称尧、舜之贤,毋誉汤、武之伐,毋言烈士之高,
尽力守法,专心於事主者为忠臣。
古者黔首俯密蠢愚,故可以虚名取也。今民儇诇智慧,欲自用,不听上,
上必且劝之以赏,然后可进;又且畏之以罚,然后不敢退。而世皆曰:“许由让
天下,赏不足以劝;盗跖犯刑赴难,罚不足以禁。”臣曰:未有天下而无以天下
为者,许由是也;已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尧、舜是也;毁廉求财,犯刑趋利,
忘身之死者,盗跖是也。此二者,殆物也。治国用民之道也,不以此二者为量。
治也者,治常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殆物妙言,治之害也。天下太平之士,
不可以赏劝也;天下太平之士,不可以刑禁也。然为太上士不设赏,为太下士不
设刑,则治国用民之道失矣。故世人多不言国法而言纵横。诸侯言纵者曰:“从
成必霸”,而言横者曰“横成必王”,山东之言纵横未尝一日而止也,然而功名
不成,霸王不立者,虚言非所以成治也。王者独行谓之王,是以三王不务离合,
而止五霸不待纵横,察治内以裁外而已矣。
人主第五十二
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威也。所谓贵者,无法而擅行,
操国柄而便私者也。所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者也。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夫马
之所以能任重引车致远道者,以筋力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
侯者,以其威势也。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势,是人主失
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国者,千无一人。虎豹之所以能胜人执百兽者,以其爪牙也,
当使虎豹失其爪牙,则人必制之矣。今势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
虎豹之类也。宋君失其爪牙於子罕,简公失其爪牙於田常,而不蚤夺之,故身死
国亡。今无术之主,皆明知宋、简之过也,而不悟其失,不察其事类者也。
且法术之士与当途之臣,不相容也。何以明之?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
近习不敢卖重,大臣左右权势息,则人主之道明矣。今则不然,其当途之臣得势
擅事以环其私,左右近习朋党比周以制疏远,则法术之士奚时得进用,人主奚时
得论裁?故有术不必用,而势不两立,法术之士焉得无危?故君人者非能退大臣
之议,而背左右之讼,独合乎道言也;则法术之士安能蒙死亡之危而进说乎?此
世之所以不治也。明主者,推功而爵禄,称能而官事,所举者必有贤,所用者必
有能,贤能之士进,则私门之请止矣。夫有功者受重禄,有能者处大官,则私剑
之士安得无离於私勇而疾距敌,游宦之士焉得无挠於私门而务於清洁矣?此所以
聚贤能之士,而散私门之属也。今近习者不必智,人主之於人也或有所知而听之,
入因与近习论其言,听近习而不计其智,是与愚论智也。其当途者不必贤,人主
之於人或有所贤而礼之,入因与当途者论其行,听其言而不用贤,是与不肖论贤
也。故智者决策於愚人,贤士程行於不肖,则贤智之士奚时得用,而人主之明塞
矣。昔关龙逢说桀而伤其四肢,王子比干谏纣而剖其心,子胥忠直夫差而诛於属
镂。此三子者,为人臣非不忠,而说非不当也。然不免於死亡之患者,主不察贤
智之言,而蔽於愚不肖之患也。今人主非肯用法术之士,听愚不肖之臣,则贤智
之士孰敢当三子之危而进其智能者乎?此世之所以乱也。
饬令第五十三
饬令则法不迁,法平则吏无奸。法已定矣,不以善言售法。任功则民少言,
任善则民多言。行法曲断,以五里断者王,以九里断者强,宿治者削。以刑治,
以赏战。厚禄以周术。国无奸民,则都无奸市。物多末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