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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禅真后史-第53部分

小说: 禅真后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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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惊迫,从楼上跌下胡梯,矬闪了腰胯,这会子却似锥刺一般疼痛,莫想追贼干功。”簿司道:“天色已瞑,军役不齐,况贼徒勇悍,虚实难测,不如消停过夜,明早申明州道,查访贼人巢窟,然后起兵剿之,庶无失误。”正说间,柳叶街保正率领地邻人等报称:“潘有廉家被贼杀死男妇二十余人,今呈明爷台,乞检验尸伤,以便收殓。”大尹即批:“着地方好生看守,待检明发落。”众人散讫不题。

再说潘三澼等十一人当下奔出西门,又早一钩月露,一齐趁着月色,连夜奔走。半夜后过了昆都山口,已有喽啰备下酒饭接应。众人都吃得醉饱,一齐取路又走。次日已牌时分,那伏路喽啰迎着,献上酒食,吃罢又行。一路上饮酒食肉,竟似游山作乐一般,也不见后面一人一骑赶来。潘三澼等从容缓步回山,潘屿下岭迎接入寨。此时卞心泉因喽啰扶掖两夜,将两边胁肋都挟伤了,不能施礼,且扶入后寨帐中将息。潘三澼、羊雷、潘屿合礼坐下,合寨喽啰声喏毕,潘屿道:“适闻捷报,不觉狂喜。二位寨主劳神,惭无铢两之报。”潘三澼笑道:“足下不恨我等已为万幸,何敢望报?”潘屿错愕,请问其故。

潘三澼把那用计骗出潘敬庵父子并合家男女尽皆杀死的手段,说了一番。潘屿不胜感激,拜倒在地。潘三澼扶起,依然坐下。

又问劫狱一事,羊雷道:“我自入城,一路人皆瞧我。及进县门,瞧我的更多。踅到大狱门首,节级等拦住。这时候银子尽有些妙处,我暗度钱与他,说要见押司一面,他便把狱门开了。我入内看时,卞家哥哥正在小阁中下棋,见我撞到,反吃一惊,我喝『快行』!兀自呆瞧不动,只得强拖而走。狱卒、牢头一面将门扇闭上,各执器械,四围攒拢。我又怕伤了哥哥,且撇下一旁,挺刀接战。向前者都被我搠倒,谁敢近身?只听的一派喊声振地,狱中鼎沸起来。我奋勇砍开狱门,喽啰等已冲入来接应,复翻身杀转,救了哥哥,才跨出门口,后面又枪棒乱。戳将来,我回身杀入去,砍倒数人,才得退去。比及杀到二门,士兵、军卒不计其数,围绕大杀。单为着哥哥掣肘,难以十分冲突,故喽啰等皆被重伤。若非潘寨主杀来救援,我等凶吉未保。”潘三澼道:“潘官人之仇已报,羊大哥令兄保全,虽系人为,实赖天。”三人欢笑,一壁厢整酒庆贺,不题。

且说三水县大尹,因遭贼寇白昼劫狱杀人,又被保全而遁,检看弓兵、狱卒等杀死十一人,带伤者五十三人;委簿司检验潘家被杀者正主潘有廉,其子潘厕、潘廒、潘厦,妻齐氏,二媳康氏、褚氏、侄媳平氏,孙男二人,孙女一人,义男潘成、潘鹿,厨子二人,小厮、丫鬟等共二十七人,那男妇死尸堆栈满地,此时未买货物的商人却自散了,尚有五、七个放帐未曾取货之客守定行囊未去。簿司检罢尸伤,又亲自进两家内室客房看了一遍,令左右将众客商锁了,取出封条,把潘家箱笼橱柜尽行封了,委地方保正等办棺收殓一家尸首,令士兵数十人击梆更番巡逻,把潘家左右前后排邻亦行吊了,并前客商,一同带入县衙。先进公厅,对堂尊附耳说了一番,然后将尸单呈上。大尹看罢,即委簿司把一干人犯审明开报。簿司带客商、排邻等四十余人进侧衙,审鞫潘有廉合家致死根由。众客商道:“商人等俱系金陵人氏,年规到爷台贵治收买香料胡椒。谁想货少客多,现钱亦难交易,只得放帐,陆续收货,日昨大小数人杀害潘家良贱,客商等系是外境初到者,仓猝间不知来历,怎好救应?”簿司喝道:“胡讲!那强盗偏只认的潘家一门,剿灭无遗,留出汝等,毫无伤损,个中决有情弊!莫非汝等通同一路,大行劫杀之事?”客商道:“某等虽系外境商人,都颇颇有些家资。千山万水来作经营,都指望赚钱获利,养活家口,怎干这杀人放火的大孽?自古说:鸟投林,人投主。只有店家谋害客商,焉有客商反害店家之理?”薄司道:“尔等金。陵地面,贴近扬子江中,正是大盗出没之处,怎说那客商不伤店主之话?我老爷也好做方便的,则要汝等举出杀人之贼,便放尔等归家。”众客商一齐喧嚷不息。簿司令左右把众商带在一旁,又唤潘有廉排邻保正问道:“尔等都是潘家比邻,他家上盗,何故不行救应?使彼一门受害,必系知情,故而坐视!”

排邻道:“老爷这衙门乃人烟辏聚之处,士兵军健人等不下千人,兀自敌贼不过,也遭伤害,放他走了,小人等怎敢出头,自送其命?”簿司道:“你不见士兵众役将那贼徒杀伤而去么?”

众邻道:“贼人虽带重伤,两足尚能行走。爷台人役纵胜,可惜仰面向天。”簿司大怒道:“我这里单问纵盗杀人、不行救应之罪,谁许你利口喋喋,大胆触犯官长?本待一顿竹片,姑且记下这次打罢。”喝左右将客商、排邻人等押出,逐名讨保,俟候查点。这伙人出了县门,互相商议:“衙官恁般做作,分明是索诈财物。若不如意,终日价随衙听候,何以了结?”只得斗出银两,乘夜送入衙里,簿司才方罢手。

有诗为证:

避盗若虎,食民如蚕。

罔思公议,惟利是贪。

再说簿司赚那心事入手,次日进见大尹,备说“众商人实系无辜,地邻等见贼势凶猛,一时又无兵器,难于救应,昨已审明,保领在外,候堂尊大人发落。”大尹道:“贼徒势甚猖獗,百姓们怎敢相敌,这也罢了。但商人俱系富户,怎可轻轻放去?”簿司道:“晚生细加研审,众商皆金陵大族,若苦苦相逼,恐生外议,故只得从宽释放。”大尹明知其意,难以询究,且打点十余道申文,差公人分投附近州道,求发军马。一。壁厢又拨缉捕,探听大盗羊雷巢穴,以候征剿。又将潘有廉、潘屿二人财产,均收入官公用。

话分两头。再说潘三澼、羊雷二好汉自救卞心泉回寨之后,终日饮酒作乐。数日后,哨探喽啰擒捉一人,绑缚了解入山寨里来。潘三澼亲自审问。那人口称是三水县缉捕,“奉大爷差遣,往大王爷这里探听路径,不期冒犯,伏求饶命。”潘三澼道:“我不杀汝,不必慌张,且讲县官差尔探路,莫非起军马来寻我厮杀么?”缉捕道:“县主已颁钧示,待各州兵马聚集时,即往大王爷山寨来也。”潘三澼令喽啰将缉捕发下,解入冷室中,一并监禁,与羊雷商议道:“官兵到时,怎生区处?”

羊雷道:“水来土掩,兵至将迎。官兵既欲前来,只索整备迎战!以我二人武艺,谁敢交锋?”潘三澼道:“不然。彼一时不敢轻犯吾寨,直待州县军马聚时,然后征进,其谋亦善。我想此山险峻,前面关口尽可坚守,虽有数万官兵,亦难攻破。但虑后临大海,只倚一重冈子遮蔽,倘官军驾大舟从后围绕急攻,我与你实难措手,设有差池,必无生路。今幸外州诸县人马一时未集,我等及早杀进,先取三水县,次攻连州,以及新仓、新安、清远、龙门、冈州、从化等县,得了根本,再行进龋此乃迅雷不及掩耳之计,管取马到成功。若待彼四远兵集,则我等束手就毙,虽身生两翅,亦不能飞出矣!”羊雷大喜,即刻点起喽啰三百余人,便欲动身。潘三澼令刀斧手押出解子十人并缉捕一人,跪于街下。潘三澼道:“汝等欲留性命,还待寻死,及早明言,勿贻后悔!”解子一齐道:“蝼蚁微物,尚且贪生,小人们怎不畏死,求大王爷饶命。”潘三澼道:“我老爷欲往三水县一乐,尔等能引导进城,不惟留命,抑且有赏。若推辞不允,就此开刀!”解子等暗窥寨中动静,已知其意,同声答应道:“大王爷欲往三水县游玩,小人等愿充向导,只求重赏。”潘三澼大喜,皆得一餐醉饱,率领喽啰取路下山。

不知此一去破得三水县城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谈积弊防御明心试神臂二雄纳款

诗曰:

美官厚禄赖苞苴,清慎勤劳总是虚。

仕路不须行五政,荣迁秘诀在侵渔。

话说潘三澼、羊雷率领解人等为引导,直杀至三水县来。

解子等引众人一拥入城,一个个脱身逃命。潘三澼、羊雷率领喽啰,杀到县前。大尹、县尉、簿司等未曾防备,一时措手不迭,单顾着家眷逃难。羊雷率一半喽啰,抢入县衙;潘三澼率一半喽啰,杀进库房,劫下财物。兵不血刃,得了一座城池,军士降者甚多。即委心腹能事喽啰,分布四门。然后督领军士,杀奔冈州县来,官吏望风而遁。只两月之间,啸聚三、五万军马,僭据了数十座城池。潘三澼称为顺义王,羊雷为顺时王,封潘屿为行军正总管,卞心泉为行军副总管,部下勇将极多,将一应钱粮藏聚于大罗山内,四面坚筑墙垣,留心腹将官统领重兵镇守。潘三澼又率军马攻打清海州。此时防御使余虔随机应变,坚守不出,急差官赍表章由海内驾舟抄出昆湖上岸,星夜往长安求取救兵。当下番僧怀义暗妒瞿少卿出入禁宫,虑与武后有染,故力荐领兵远出。武后听从,发下旨意,升授。瞿琰为清海军经略使,监督大军征剿。瞿经略奉旨,随即催兵前进。不一日,已到清海地面,就于南门外离海山楼二十余里扎下营寨。潘三澼见救军已到,虑内外夹攻,难以厮战,连夜引兵遁去。次日平明,城内见贼兵已退,忙开门迎接瞿经略入城。余虔参拜毕,瞿琰备问贼军虚实,余虔道:“贼兵共有数万余人,大率是乌合之众,破之亦易。但贼首潘三澼、羊雷不惟骁勇,抑且多谋,只夺城池粮草,不杀官员百姓,军马所过,秋毫无犯,故人心悦服,望风而降。本城若非卑职效死固守,失去已久。”瞿琰长叹道:“草莽之中,岂无豪杰之士?可恨州县官吏恃才傲物,任性妄贪,不能抚恤英雄,必凌逼以致叛乱。今日费朝廷钱粮,使黎庶罹锋镝之害,岂不耗国家元气?

深可悯恻!”余虔道:“某聆老大人微言,足见为国家忧民之念。然勘平祸乱,难免诛夷,正为『一将成功万骨枯』,信非美事。”瞿琰欢喜道:“君虽武弁,亦知大体。然在兹已久,巨寇羊雷等作叛,怎不早行诛剿,蔓延日久,以成养虎之势。

今日占据城池,攻拔实为费力。”余虔道:“蚁职以朴木敕庸材,荷蒙圣恩,除授今职,已经十载,未获上进,只因谨饬自守,不行交结之故。这清海一带州县,俱系滨海地方,盗贼不时生发,所属有司,目为儿戏,徒知赚钱肥己,怎为百姓分忧?

盗贼之害,其弊有三,辱承明问,不得不直陈耳。”瞿琰道:“做官的不知民情世务,就似那瞽看不辨南北东西。今日之事,正要公直言无隐,庶明召寇之因,以便征进。”余虔道:“本州岛诸县山险水逆,风俗刚劲,好勇尚气,事无巨细,必眐词讼,富者不惜破费,期以得胜为荣;穷者负冤不忿,往往相聚为盗。

此有司审鞫不公,弊之一也。盗既杀人放火,赃证分明,成狱之后,即当待时取决,以警将来,近来官长只图着自己前程,怎肯擅行杀戮?前官道待后官作孽,后官复延捱如前,你我互。相推托,诧为阴德美事,故狱中每多积犯,往往老死囹圄,后面为盗的有了样子,谁肯学做好人?拚着犯出事端,尚好狱中享受官饭,此有司任情宽纵,以姑息为仁,弊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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