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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碧血黄沙-第25部分

小说: 碧血黄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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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几重挂着挂毯的门。他一定使她厌倦了,她忽然觉得讨厌他了,因此访问时间到了,她就命令仆役不要接待他。

“唔,这就完蛋了!”剑刺手自言自语地说。“我是再也不会来了。这女人不会再拿我消遣了。”

可是当他考虑到不再见到堂娜索尔可能产生怎样的后果,重新回来的时候,他感到很难为情。她伸出胳膊接待了他,用她的白手紧紧拥抱了他,她的嘴唇因为恋爱的渴望有些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模模糊糊的,眼睛里闪着古怪的光,似乎有些神经错乱。

“你为什么洒上香水呀?”她说,仿佛闻到了最难受的气味似的。“这是跟你不相配的……我愿意你发出雄牛的气息,马的气息……那是多么迷人的气息呵!难道你倒不喜欢吗?……你说喜欢呀,胡安尼朵,上帝的野兽,我的雄牛户

有一天晚上,加拉尔陀在堂娜索尔的寝室里柔和的薄暗里,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他感到有点儿恐怖起来了。

“我真愿意爬着走。我愿意做一只雄牛,而你手里拿着剑,站在我面前。我会给你多么严重的角伤呵!到这儿来……到这儿来!”

她捏紧了拳头,神经质的激动使拳头增加了力量,狠狠地打了几下斗牛士只穿着一件绸衬衫的胸口。加拉尔陀为了不愿意承认女人能够打痛他,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是雄牛。我愿意做一只狗……牧人的狗,长着非常长的犬牙,拦住了你的路向你吠叫,你看见过那个杀死过许多雄牛,据群众说是非常有胆量的漂亮家伙吗?可是我要咬他!是的,我要这样咬他!啊啊啊姆!”

于是她带着歇斯底里的狂欢,把牙齿咬进斗牛士的胳膊,咬痛了他的鼓起的两头筋。剑刺手痛得喊出下流话来,推开了这美丽的半裸体的女人,她的蛇一样的金头发竖立起来,像是喝醉酒的巴克斯①的女仆人。

①巴克斯:希腊神话里的酒神。

堂娜索尔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了。

“可怜人呵!我咬痛你了。是我咬痛你的……我有时候会发疯!让我吻吻你的伤口来医好它吧。让我吻吻你所有的那些美丽的伤疤吧。我的可怜的小野兽,叫你吃苦了!”

于是这美丽的泼妇突然变得又温柔又甜蜜,小猫似的呼噜着缠着斗牛士。

加拉尔陀以为爱必须是夫妻一般的亲昵,像过去那样,可是他从来不曾有一整晚跟堂娜索尔在一起。当他以为已经用爱恋的努力征服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忽然由于她厌恶物质的爱,又大帝似地发起命令来了:

“走开!我需要独自个儿。你知道我不能够容忍你。任何人我都不能够容忍!男人!多么讨厌的东西呵!……”

于是加拉尔陀受了委屈地走开了,由于这不可思议的女人的任性,他感到烦恼了。

有一天晚上,斗牛士觉得她要说些机密话了,好奇地想知道她过去的情况,就向她问起那些据说曾经跟堂娜索尔发生过恋爱关系的国王和贵族来。

她眼睛里闪出冷冷的光回答了他的好奇。

“这些事情跟你有什么相干?你妒忌吗?……即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

她长久地沉默着,带着不可捉摸的眼光;这是随着荒唐思想而来的疯子的眼光。

“你一定打过许多女人,”她好奇地瞧着他说。“你不要否认。我对这很感兴趣!……您的妻子你是不会打她的;我知道她是非常好的。我说的是别的女人,跟斗牛士鬼混的那些女人;这些娘儿们,谁越是打她们,她们就越是爱谁。不是吗?你真的从来没有打过女人吗?”

加拉尔陀以一个勇士的尊严提出抗议,他不会打比他弱的人。堂娜索尔听了他的话,显出了几分不相信的神气。

“你总有一天会打我的。我愿意见识见识。”她有把握地说。

但是她的神色暗淡了,她的眉毛皱起来了,一道钢一样的电光闪过了她的金色的眼珠子。

“不,我的野兽,不要听我的话,不要打算那样做呀。如果你敢那样,你的损失一定比我还大。”

她的劝告很对,加拉尔陀有理由相信。有一次,在亲昵的时候,他的武士的手抚爱得粗鲁了些,这就已经足够唤起这一个女人的愤怒了,她引诱男子,同时又厌恶男子。“瞧吧!”她的捏紧了的拳头像铁锤一样地硬,从下向上打了剑刺手的下巴,打得很准,似乎是按照拳斗的规则打的。

加拉尔陀由于疼痛和羞耻,发窘地愣住了,同时那女人也似乎突然明白了,这是无缘无故地打了他,就带着冷淡的敌意替自己辩解。

“这是给你的教训。我知道你们斗牛士是怎么样的人。如果我让自己吃亏一次,以后你就会每天打我的,就像打特里安纳区的茨冈女人一样……我于得很对。教训你放尊重些是必要的。”

一个初春的黄昏,他们俩正从侯爵的一个牧场里试验了小雄牛回来,侯爵正和一群朋友顺着大路骑马回家。

堂娜索尔,由剑刺手跟着,让她的马穿过草原,享受着在铺满春季野花的草毯上骑马的愉快。

快要下山的太阳给万物撒上一层红色。在这一片广漠上,所有的颜色都带着火色的淡晕,好像远方的火烧,马和骑者的影于又长又细,他们背在肩膀上的刺杆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成为暗暗的一条线一直通到地平线。广阔的河在草木中半隐半现地沿着草原的一边流过。

堂娜索尔用傲慢的神色看着加拉尔陀。

“抱住我的腰。”

剑刺手服从了,他们俩就这样前进,马儿紧紧相并,上半身挽在一起。她凝视着草原上两个并成一个的影子,他们在这梦幻似的草原舞台上,用缓慢的马步前进,身子有节拍地震动着。

“我们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了,”她咕哝着,“在神话的世界里;在挂毯上看到的世界里。这是骑士故事书里的一幕;落在情网里的骑士和爱人一起旅行,把长矛背在肩上,在找寻奇遇和危险。但是你是不了解这些的,我的亲爱的野兽。老老实实回答我吧,你真的不了解我吗?”

斗牛士微笑了,露出了又亮又白的美丽坚固的牙齿。她似乎被他的粗鲁无知吸引着,更加向他靠紧身子,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由于加拉尔陀的呼吸叫人发痒地吹在她的项背上,愉快得哆嗦起来。

他们这样不声不响地骑马前进。堂娜索尔似乎靠在斗牛士的肩头上打瞌睡了。忽然她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闪着那古怪的光,这种光常是提出疯狂透顶的问题的先兆。

“说吧。你从来没有杀过人吗?”

加拉尔陀吃了一惊,在惊奇慌乱中跟堂娜索尔分开了。谁?他吗?……从来没有。他是个好人,他干着自己的本行,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至多是有几次,他曾经跟舞披风的伙伴们吵过架,因为他们力量强,不愿意把他应得的一份钱分给他。在争论的时候,有几次动手打了同行;或者在咖啡店里打过架。可是人的性命引起他深深的尊敬。至于雄牛的性命呢,那当然是另一回事儿。

“那么,你从来没有过想杀人的念头吗?……我是怎样地猜错了斗牛士呵!

太阳落下了,草原失去了引人幻想的光彩;河也暗淡了,堂娜索尔看到她刚才那么赞赏的草原景色,现在是又阴暗又平凡了。别的骑马人都走远了,她把马儿刺踢了一下,追上了那一群人,对剑刺手一句话也没说,仿佛不知道他正跟在后边似的。

在圣周以前,加拉尔陀一家人都回到塞维利亚来了。剑刺手要在复活节斗牛。这是他认识堂娜索尔以后,当着她的面第一次杀牛,这使他担心而且怀疑自己的能力。

何况,每一次在塞维利亚斗牛的时候,他总不能不感到心头不安。他在西班牙别的斗牛场上不幸失败,心里还是平静的,因为他想到有很多时候不会再到那儿去了;但是在自己城里呢,他那些最重要的敌手都在这儿呀!

“我希望您出色地斗牛,”契约经理人说。“想一想有哪些人在睁着眼睛看您吧。我愿意您始终是全世界最勇敢的人。”

在光荣的礼拜六①,半夜以后,明天将上场搏斗的那些牲畜举行入场,堂娜索尔愿意帮助这次调动,当一名女骑士,特别吸引她的,是因为这是在黑暗里举行的。雄牛要从塔勃拉达草原引到斗牛场的院子里去。

①光荣的礼拜六:基督复活节前周的礼拜六,这一天教堂里举行宗教仪式的时候歌唱《光荣曲》,所以叫做“光荣的礼拜六”。——英译本

加拉尔陀虽则也想去陪伴堂娜索尔,可是他不能去。契约经理人反对这件事,因为斗牛士明天下午必须精神饱满,力量充沛。半夜里,在从草原到斗牛场去的路上正像市集上一样热闹。乡村别墅的窗子亮了,一对对影子移过窗前,在按照钢琴的音乐跳舞。饮食店开着的门把一道道的光投在路上,里边可以听到叫喊声,六弦琴的叮咚声,笑声,喊声,酒杯或是酒瓶的叮当声。很容易猜得到葡萄酒正在那儿大量地传送。

早晨一点钟左右,一个人骑着马用缓慢的步子走过。他是“预告者”;一个粗鲁的牧人,他停止在一家家饮食店和亮着灯光的房屋前面,通知大家,雄牛群在一刻钟以内就要经过这儿,因此必须熄灭亮光,一切都要保持肃静。

这一个凭着国家娱乐名义发出的命令,大家服从得比最有权力的当局的命令还要快,房屋没有了亮光,房屋的白墙和树林的大块阴暗溶成一片了;看不出来的人们隐隐约约地聚集在格子门、栅栏和铁丝网后边,沉默着等待那个奇观。在河边的散步道上,牧人一边前进,一边叫喊着雄牛群就快经过了,接着就有人把公用的煤气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了。

一切都绝对静默。上边,在树林的一团阴暗的上空,星星抖抖颤颤地闪亮着透过浓密的安静的空气;下边,在地上,看得到一簇簇的人影,听得到抑制着的咕哝声,仿佛是在黑暗里嗡嗡的一群群昆虫。大家急不及待地等待着,一直等到远方在沉寂中忽然听得出牲畜群的铜铃的微声。“雄牛来了!立刻就要到这里了。”

铜铃的响声越来越响,终于会震聋耳朵,夹着摇撼大地的杂乱的马蹄快步声。带头走过几个骑士,肩上背着长矛,他们在黑暗里看起来似乎大得多了,尽马的可能速度奔跑。他们是牧人。然后是一群喜爱用刺杆刺雄牛的人骑马跑过,其中有一个就是堂娜索尔,由于疯狂地跑过黑暗感到兴奋,在这儿,马只要失足一步或者骑者跌了下来,就一定会死,粉碎在跟在后边盲目地奔跑着的野蛮的雄牛的硬蹄下。

牲畜群的铜铃狂响着;张大嘴巴躲在黑暗里的观众吞进了大量的尘土,野蛮的牲畜群仿佛晚上出现的、形体不定的怪物似的冲过去了,又沉重又活泼地奔跑着,响着可怕的鼻息声,大角划过空气,由于跟在后边的步行的年青牧人的叫喊,同时也由于最后边快跑着的骑士用刺杆在刺,它们感到又是害怕又是激怒。

又沉重又吵闹的牲畜群只一瞬间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了……大家在长久等待以后,看到这闪电一样的壮观,都很满意,大家从隐蔽所里钻出来,也有很多热情的人跟着牲畜群跑,希望看着它们怎样走进院子。

到了斗牛场,带头的骑士们让在一边,让雄牛群过去,它们由于本身的冲力和追随领班牲畜的习惯,走进“袖子管”里去了;这是一条用栅栏构成的、通到围场里去的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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