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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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人杰听罢,又至张桂兰面前说道:“婶娘在上,侄儿有礼。”
说着,也叩下头去。张桂兰赶着还了半礼,即拉他起来。黄天霸便命贺人杰坐下,问道:“你今年十几岁了?”贺人杰道:“今年十三岁。”黄天霸道:“你母亲康健么?”贺人杰道:“咱娘甚是康旺,叫给叔父请安。”黄天霸道:“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这老远的路独自前来?你母亲怎么放心的?”贺人杰道:“咱娘闻得叔父现在已做了官,跟着施大人在此。因此,咱娘叫侄儿前来投奔叔父,在大人跟前,图个小小前程,将来替皇帝家出点力。一来不负咱爹生前的志愿,二来自己也可借着叔父的力,图个功名。咱娘还叫给叔父讲,请叔父看侄儿是个孤儿,不要忘与咱爹结拜之义。就便侄儿有怎么不好,请叔父看侄年幼,只顾当着叔父亲生的儿子管束,将来好让侄儿成人。再,施大人面前,也请叔父转求大人,念咱爹生前有志向上,不意半途忽遭惨死,未能报大人一些恩德,还恳大人看顾侄儿,好教侄儿代咱爹报大人的恩德。”黄天霸听了这些话,心中甚是难受;就是褚标、张桂兰听了,也觉代为叹惜。
黄天霸道:“咱与你父亲虽是结拜,义胜同胞。咱正恨不能远顾贤侄,今既到此,咱自当格外顾爱。但是你年纪太小,无事可做,且在咱这里习学些武艺。再过两年,等你大些,咱自当给你转求大人,图个前程与你。”贺人杰道:“叔父在上,不是侄儿放肆,敢出大言。若说武艺一层,虽不十分精熟,咱在家经咱娘教授了几年,那刀枪棍棒,倒也会耍几套。就侄儿背后这一口单刀,是侄儿最心爱的,一刻不离身畔。叔父如果不信,请在叔父前先试一试。若有不精之处,即请叔父指教。”
说着站起身来,将那月白湖绉外罩脱去,右手在背后将单刀掣出,脸向着褚标、黄天霸、张桂兰说了一声:“放肆。”噗一声如一阵旋风般,一个箭步,纵出院落,在当中站定,摆了架式,手执单刀,舞将起来。先还慢慢的飞舞,愈逼愈紧,直到末后,只见一道白光,盘旋上下,对面看不见人。褚标、黄天霸、张桂兰三人看到此处,齐声喝采道:“小小年纪,有这刀法,真不愧了。”喝采声未完,贺人杰已收住刀,复打个箭步,跳入书房以内,说道:“侄儿放肆,还求褚老爷子、叔父、婶娘指教。”褚标等再看贺人杰,面不改色,大家更自惊爱。却好当差的来请吃午饭,张桂兰便辞人内室。
饮酒之间,黄天霸又将自己当日在江都县,如何行刺,如何投顺;施公如何劝濮天雕等,二人立意不行,后来三雄绝义;贺天保被于六飞抓抓死,前后对褚标说了一遍。褚标说道:“老朽当日听人说及贤侄逼死义嫂,砍死义兄,也怪贤侄不义。后来知道有那些情节,才知贤侄是迫不得已。就便天保贤侄,也是一团美意,劝他们向上,争奈他们恩将仇报,反忘了当年情义。贺天保贤侄后死于非命。今日看来,天保贤侄有这样一个好小子,也不负他当年一番苦心。咱明日见施大人,倒要给人杰这孙儿,在大人跟前竭力的保举,求大人格外看顾。”人杰听这话,当即出了位,走到褚标跟前,请了个安,说道:“谢老爷子关切。”褚标赶着拉起来,便笑对天霸道:“这小子倒乖巧,很有些武艺,有些聪明,将来不在你我之下。”褚标极其称赞,贺人杰重行入座,三人吃完了饭。
黄天霸又叫当差的,将关小西、李公然、何路通、李七侯、金大力等人请来。当差的分头去请。一会子,关小西等人都到,统与褚标行过了礼。黄天霸又叫贺人杰与众人行礼,皆以伯叔相称。此时计全尚署…榆县印;朱光祖自帮同捉了毛如虎,他自有事,不在淮安。除此二人外,大家挨次坐下,无非谈叙些阔别的话。后来说到关小西娶了郝素玉的话,褚标颇为欢喜。大家说说笑笑,不一会已是日落,大家就在此痛饮。席间褚标对着众人,甚夸贺人杰武艺高强,聪明伶俐,众人也自随声附和。饮酒已毕,众人散去。天霸就请褚标在小书房安歇;
将贺人杰带人上房,又嘱咐张桂兰,妥为照应。褚标到了小书房,便将带来的土产取出来,叫人送了进去;又吩咐庄丁,明日先回,骡车仍带回庄。吩咐毕,这才安寝。
褚标次早起来,梳洗毕,用过早点,换了服饰,央黄天霸一同到漕督衙门,向施大人请安。黄天霸答应,当即同褚标出了自己衙门,直望漕署而去。到了漕督衙内,黄天霸即进入里面见施公,请过早安,便将褚标求见的话禀明。施公大喜,随即请见。施安出来,见着褚标,被此便先行了礼,然后施安带领褚标人内。褚标一见施公,便行下礼去。施公赶着拉起道:“老英雄切不可如此,且请起来!”褚标立起,施公请他坐下,便叫人献茶来。然后施公说道:“某时刻记念老英雄,为何直至今日才到?”褚标先将以上各情,回答了一遍,复又说道:“还求大人恕民人来迟之罪。”施公道:“老英雄说哪里话来。
但有一件,老英雄既已到此,可不能急急就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九一回 贺人杰神技取风旗 余成龙巧智盗印信
话说褚标既见了施公,谈了一回,施公便留褚标在淮安多住些时。褚标正有此意,今见施公实意相留,也就当面答应。
当日施公就留褚标在衙门内吃午饭;并将众英雄齐集衙内,招呼厨内,备下两席酒。施公、褚标、黄天霸三人一桌!关太、李昆、何路通、李七侯、金大力等一桌。大家皆略言分情,欢呼畅饮。酒席中间,施公谈起往事道:“某初任江都,巧逢贺义士改邪归正;因他一人,后来引荐了许多豪杰。某所以得有今日者,皆贺义士之力也。可惜贺义士中途猝遭惨死!今日诸君皆身受国恩,得皇家官禄,独贺义士不能享受,实是可叹!”
黄天霸、褚标二人,正欲说贺人杰已来,转求施公照应,难得施公先自说起,却是绝好的机会。当下褚标便开口说道:“贺天保中途惨死,也是他命该使然。仍蒙大人念念不忘,足见大人恩高义重。民人正为此事,拟欲转求大人,只是不敢启齿。”
施公听了忙问道:“壮士有何事件?只顾说来,大家斟酌便了。”褚标道:“自从贺天保死后,留下一子,名叫人杰。彼时才得六岁,跟着贺天保的妻子抚养,今年已十三岁了。昨日由山东来此投黄副将。适值民人先在黄副将衙门里,见了这贺人杰,年纪虽小,颇有胆识。民人当时以为他这小小年纪,必然同着伴儿,或是与他母亲同来。及至问他,他说是奉母命,一来因他父亲受大人的大恩,未曾报答,使他前来给大人请安,借图报效;二来知黄副将现已做官,他来投黄副将图个前程。因此辞了母亲,独自到此。黄副将听他这话,便与他道:『你这小小年纪,前来给大人请安,力图报效则可;若说投我图个前程,我看你年纪又小,力量又小,有什么事可做呢?不如且在这里,学习些武艺,过了三五年,等你武艺会了,再说罢!』哪知贺人杰闻了黄副将之言,不由的发躁起来,当即说道:『若说年纪小,我已是十三岁了;若说武艺,那刀枪棍棒,虽不能精熟,也还件件会使。』说着,他就将外面大衣掀去,在背后拔下单刀,不由分说,一个箭步,跳入院落之中,便使起刀来。民人与黄副将看他舞了一回,却是刀法精纯,毫无破绽,不愧他夸口。而且这小小年纪,有此武艺,有此胆识,实在难得。今早黄副将本拟带他前来给大人请安,后来又怕冒昧,意欲先禀知大人,等大人示下之后,再带他来见。现在既蒙大人提及他父亲,故此民人斗胆,在大人面前面禀一切。可否求大人示下,唤他前来给大人请安。”
施公听了,不由得笑容满脸,因叹道:“贺义士虽死,得有此子,也算后继有人了。而且据老英雄说,他的武艺高强,自然真实不错。黄副将可即将他领来,与某相见,也算是故人之子了。”黄天霸听了此言,一面谢了施公,一面答应出席而去。
走出辕门,即拉了一匹马跨上。一刻的工夫,已是到了自己衙门。黄天霸跳下马来,走入里面,不见贺人杰。正在询问,贺人杰已走进来,望着天霸道:“叔父一人回来么?褚老爷子呢?”黄天霸道:“你赶快去换衣服。”张桂兰已将他的衣服拿出,一见贺人杰向他要,他便递出来。贺人杰接过穿好,天霸又叫人备了一匹马,于是叔侄二人,上马而去。到了辕门,二人跳下马来。天霸在先,人杰在后,跟着径入书房。黄天霸便叫人杰结施公叩头。人杰即忙磕下头去,一连叩了三个头起来,复请了安,站立一旁。施公见人杰仪表非俗,满脸的英雄气概,心中甚是欢喜,便即唤人杰添上座头,命人杰也入席吃饭。人杰复给施公谢了座,又请了安,然后在天霸下首坐定。施公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尸贺人杰道:“十三岁。”施公又道:“本部堂才闻褚老英雄说,你的武艺很好。我看这小小年纪,有什么武艺?可对本部堂说来。”贺人杰道:“咱才八岁,咱娘就教咱棍棒。后来到了十岁,咱娘又教咱刀枪,并教咱飞檐走壁。
咱有时不肯学,咱娘就要打咱,还说爹是一身好武艺,又说咱这黄叔叔本领更高。叫咱学好了武艺,来见大人,求大人赏个官儿给咱,一来给咱爹报恩,二来咱好图上进。因此刀枪剑戟都会,飞檐走壁也能。如果大人要试试,咱便勉强使两套。”
施公道:“那院落中旗杆上那面顺风旗,你可取得下来么?”
贺人杰见说,掉转头一望,即便道:“谨遵大人吩咐。”说罢转了身,他已一个箭步,到了院落。施公与褚标等一齐向外观看。只见贺人杰如猴儿上树般,已是上了旗杆顶上。再一转眼,贺人杰已将顺风旗取在手中。又复轻转身躯,用了个坠枝架式,将两只脚倒挂在旗杆尖子上面,手中执着顺风旗,迎风舞了一回。复将身子向后一缩,又向前一纵,便如燕子穿帘一般,说时迟,那时快,贺人杰已由旗杆上落下,蹿入厅前。
彼时施公见贺人杰由旗杆上忽穿下来,口里虽然喝采,心内甚担惊。及至贺人杰已到了面前,又见他请了个安,双手将顺风旗呈上,不但施公极口赞赏,就是褚标、黄天霸等人,个个无不惊讶。一面施公叫贺人杰入座;一面叫施安去取十两银子,赏他买一套衣服。黄天霸又叫贺人杰谢了施公,这才入座。施公因叹道:“贺义士义勇半生,今得有此子,虽在黄泉,亦当含笑。本部堂自当另眼看待,即黄贤弟亦要加意抚育,不负当年结义之情。”黄天霸亦即唯唯道:“末将敢不遵命。”于是大家畅饮,直至日落方散。褚标、贺人杰仍自回天霸衙中,关小西也自回本署,李昆等仍在本衙门当差。
从来乐极生忧,是一定不移之道。只因施公自放了漕督,从出京来直至到了淮安,沿路上访拿那些恶棍土豪,强梁大盗,实在不少,怎能一律肃清?且说淮安府东北,与海州交界地方,有座高山,这山名叫做摩天岭。这摩天岭高与天齐,悬岩峭壁,实是险峻。内中有伙强人,为首的姓余,名唤成龙,率领着头目喽啰,在此占据。平时并不劫掠往来过客,专门打劫富贵人家,因此左右颇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