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第39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卷一百八十 列传第一百五
◎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饶,元和宰相吉甫子也。少力于学,既冠,卓荦有大节。不喜
与诸生试有司,以荫补校书郎。河东张弘靖辟为掌书记。府罢,召拜监察御史。
穆宗即位,擢翰林学士。帝为太子时,已闻吉甫名,由是顾德裕厚,凡号令
大典册,皆更其手。数召见,赉奖优华。帝怠荒于政,故戚里多所请丐,挟宦人
诇禁中语,关托大臣。德裕建言:“旧制,驸马都尉与要官禁不往来。开元中,
诃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第。是等无佗材,直泄漏禁密,交通中外耳。
请白事宰相者,听至中书,无辄诣第。”帝然之。再进中书舍人。未几,授御史
中丞。
始,吉甫相宪宗,牛僧孺、李宗闵对直言策,痛诋当路,条失政。吉甫诉于
帝,且泣,有司皆得罪,遂与为怨。吉甫又为帝谋讨两河叛将,李逢吉沮解其言,
功未既而吉甫卒,裴度实继之。逢吉以议不合罢去,故追衔吉甫而怨度,摈德裕
不得进。至是,间帝暗庸,讠木度使与元稹相怨,夺其宰相而己代之。欲引僧孺
益树党,乃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俄而僧孺入相,由是牛、李之憾结矣。
初,润州承王国清乱,窦易直倾府库赉军,赀用空殚,而下益骄。德裕自检
约,以留州财赡兵,虽俭而均,故士无怨。再期,则赋物储牣。南方信禨巫,
虽父母疠疾,子弃不敢养。德裕择长老可语者,谕以孝慈大伦,患难相收不可弃
之义,使归相晓敕,违约者显置以法。数年,恶俗大变。又按属州非经祠者,毁
千余所,撤私邑山房千四百舍,寇无所廋蔽。天子下诏褒扬。
敬宗立,侈用无度,诏浙西上脂朅妆具,德裕奏:“比年旱灾,物力未完。
乃三月壬子赦令,常贡之外,悉罢进献。此陛下恐聚敛之吏缘以成奸,雕窭之人
不胜其敝也。本道素号富饶,更李锜、薛苹,皆榷酒于民,供有羡财。元和诏书
停榷酤,又赦令禁诸州羡余无送使。今存者惟留使钱五十万缗,率岁经费常少十
三万,军用褊急。今所须脂朅妆具,度用银二万三千两,金百三十两,物非土产,
虽力营索,尚恐不逮。愿诏宰相议,何以俾臣不违诏旨,不乏军兴,不疲人,不
敛怨,则前敕后诏,咸可遵承。”不报。方是时,罢进献,不阅月,而求贡使者
足相接于道,故德裕推一以讽它。
又诏索盘绦缭绫千匹,复奏言:“太宗时,使至凉州,见名鹰,讽李大亮献
之,大亮谏止,赐诏嘉叹。玄宗时,使者抵江南捕䴔䴖、翠鸟,汴州刺史倪若水
言之,即见褒纳。皇甫询织半臂、造琵琶捍拨、镂牙筩于益州,苏颋不奉诏,
帝不加罪。夫䴔䴖、镂牙,微物也。二三臣尚以劳人损德为言,岂二祖有臣如此,
今独无之?盖有位者蔽而不闻,非陛下拒不纳也。且立鹅天马,盘绦掬豹,文彩
怪丽,惟乘舆当御。今广用千匹,臣所未谕。昔汉文身衣弋绨,元帝罢轻纤服,
故仁德慈俭,至今称之。愿陛下师二祖容纳,远思汉家恭约,裁赐节减,则海隅
苍生毕受赐矣。”优诏为停。
自元和后,天下禁毋私度僧。徐州王智兴绐言天子诞月,请筑坛度人以资福,
诏可。即显募江淮间,民皆曹辈奔走,因牟撷其财以自入。德裕劾奏:“智兴为
坛泗州,募愿度者,人输钱二千,则不复勘诘,普加髡落。自淮而右,户三丁男,
必一男剔发,规影傜赋,所度无算。臣阅度江者日数百,苏、常齐民,十固八
九,若不加禁遏,则前至诞月,江淮失丁男六十万,不为细变。”有诏徐州禁止。
时帝昏荒,数游幸,狎比群小,听朝简忽。德裕上《丹扆六箴》,表言:“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笃于事君者也。夫迹疏而言亲者危,地远
而意忠者忤。臣窃惟念拔自先圣,遍荷宠私,不能竭忠,是负灵鉴。臣在先朝,
尝献《大明赋》以讽,颇蒙嘉采。今日尽节明主,亦由是也。”其一曰《宵衣》,
讽视朝希晚也;二曰《正服》,讽服御非法也;三曰《罢献》,讽敛求怪珍也;
四曰《纳诲》,讽侮弃忠言也;五曰《辨邪》,讽任群小也;六曰《防微》,讽
伪游轻出也。辞皆明直婉切。帝虽不能用其言,犹敕韦处厚谆谆作诏,厚谢其意。
然为逢吉排笮,讫不内徙。
时亳州浮屠诡言水可愈疾,号曰“圣水”,转相流闻,南方之人,率十户僦
一人使往汲。既行若饮,病者不敢近荤血,危老之人率多死。而水斗三十千,取
者益它汲,转鬻于道,互相欺裕В呷帐偃恕5略Q侠战蚵卟毒
言:“昔吴有圣水,宋、齐有圣火,皆本妖祥,古人所禁。请下观察使令狐楚填
塞,以绝妄源。”从之。帝方惑佛老,祷福祈年,浮屠方士,并出入禁中。狂人
杜景先上言,其友周息元寿数百岁,帝遣宦者至浙西迎之,诏在所驰驿敦遣。德
裕上疏曰:“道之高者,莫若广成、玄元;人之圣者,莫若轩辕、孔子。昔轩辕
问广成子治身之要,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无劳子形,无摇子
精,乃可长生。慎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脩身千二百岁矣,形未尝衰。’又曰: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玄元语孔子曰:‘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
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陛下脩轩后之术,物色异人,若使广成、玄元混迹而
至,告陛下之言,亦无出于此。臣虑今所得者,皆迂怪之士,使物淖冰,以小术
欺聪明,如文成、五利者也。又前世天子虽好方士,未有御其药者。故汉人称黄
金可成,以为饮食器则寿。高宗时刘道合、玄宗时孙甑生皆能作黄金,二祖不之
服,岂非以宗庙为重乎?傥必致真隐,愿止师保和之术,慎毋及药,则九庙尉悦
矣。”息元果诞谲不情,自言与张果、叶静能游。帝诏画工肖状为图以观之,终
帝世无它验。文宗即位,乃逐之。
太和三年,召拜兵部侍郎。裴度荐材堪宰相,而李宗闵以中人助,先秉政,
且得君,出德裕为郑滑节度使,引僧孺协力,罢度政事。二怨相济,凡德裕所善,
悉逐之。于是二人权震天下,党人牢不可破矣。
逾年,徙剑南西川。蜀自南诏入寇,败杜元颖,而郭钊代之,病不能事,民
失职,无聊生。德裕至,则完残奋怯,皆有条次。成都既南失姚、协,西亡维、
松,由清溪下沫水而左,尽为蛮有。始,韦皋招来南诏,复帯荩隳谧式崧茫
示以战阵文法。德裕以皋启戎资盗,其策非是,养成痈疽,第未决耳。至元颖时,
遇隙而发,故长驱深入,蹂剔千里,荡无孑遗。今瘢夷尚新,非痛矫革,不能刷
一方耻。乃建筹边楼,按南道山川险要与蛮相入者图之左,西道与吐蕃接者图之
右。其部落众寡,馈餫远迩,曲折咸具。乃召习边事者与之指画商订,凡虏之
情伪尽知之。又料择伏瘴旧獠与州兵之任战者,废遣狞耄什三四,士无敢怨。又
请甲人于安定,弓人河中,弩人浙西。繇是蜀之器械皆犀锐。率户二百取一人,
使习战,贷勿事,缓则农,急则战,谓之“雄边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义、保
惠、两河慕义、左右连弩;骑士曰飞星、鸷击、奇锋、流电、霆声、突骑。总十
一军。筑杖义城,以制大度、青溪关之阻;作御侮城,以控荣经犄角势;作柔远
城,以厄西山吐蕃;复邛崃关,徙帯葜翁ǖ牵远崧铡
旧制,岁抄运内粟赡黎、帯荩鸺巍⒚迹姥羯浇锎蠖龋朔肘弥
戍。常以盛夏至,地苦瘴毒,辇夫多死。德裕命转邛、雅粟,以十月为漕始,先
夏而至,以佐阳山之运,馈者不涉炎月,远民乃安。蜀人多鬻女为人妾,德裕为
著科约:凡十三而上,执三年劳;下者,五岁;及期则归之父母。毁属下浮屠私
庐数千,以地予农。蜀先主祠旁有猱村,其民剔发若浮屠者,畜妻子自如,德裕
下令禁止。蜀风大变。
于是二边浸惧,南诏请还所俘掠四千人,吐蕃维州将悉怛谋以城降。维距成
都四百里,因山为固,东北繇索丛岭而下二百里,地无险,走长川不三千里,直
吐蕃之牙,异时戍之,以制虏入者也。德裕既得之,即发兵以守,且陈出师之利。
僧孺居中沮其功,命返悉怛谋于虏,以信所盟,德裕终身以为恨。会监军使王践
言入朝,盛言悉怛谋死,拒远人向化意。帝亦悔之,即以兵部尚书召,俄拜中书
门下平章事,封赞皇县伯。
故事,丞郎诣宰相,须少间乃敢通,郎官非公事不敢谒。李宗闵时,往往通
宾客。李听为太子太傅,招所善载酒集宗闵阁,酣醉乃去。至德裕,则喻御史:
“有以事见宰相,必先白台乃听。凡罢朝,由龙尾道趋出。”遂无辄至阁者。又
罢京兆筑沙堤、两街上朝卫兵。常建言:“朝廷惟邪正二途,正必去邪,邪必害
正。然其辞皆若可听,愿审所取舍。不然,二者并进,虽圣贤经营,无繇成功。”
俄而宗闵罢,德裕代为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始,二省符江淮大贾,使主堂
厨食利,因是挟赀行天下,所至州镇为右客,富人倚以自高。德裕一切罢之。
后帝暴感风,害语言。郑注始因王守澄以药进,帝少间,又荐李训使待诏,
帝欲授谏官,德裕曰:“昔诸葛亮有言:‘亲贤臣,远小人,先汉所以兴隆也。
亲小人,远贤士,后汉所以倾颓也。’今训小人,顷咎恶暴天下,不宜引致左右。”
帝曰:“人谁无过,当容其改。且逢吉尝言之。”对曰:“圣贤则有改过,若
训天资奸邪,尚何能改?逢吉位宰相,而顾爱凶回,以累陛下,亦罪人也。”帝
语王涯别与官,德裕摇手止涯,帝适见,不怿,训、注皆怨,即复召宗闵辅政,
拜德裕为兴元节度使。入见帝,自陈愿留阙下,复拜兵部尚书。宗闵奏:“命已
行,不可止。”更徙镇海军以代王А
先是太和中,漳王养母杜仲阳归浙西,有诏在所存问。时德裕被召,乃檄留
后使如诏书。胛惺樽筘耐跻宰锓纤溃蛴牖Р渴汤衫詈汗糙诘略3
赂仲阳导王为不轨。帝惑其言,召王涯、李固言、路隋质之,注、А⒑喝苏
语益坚,独隋言:“德裕大臣,不宜有此。”谗焰少衰。遂贬德裕为太子宾客,
分司东都。复贬袁州长史,隋亦免宰相。未几,宗闵以罪斥,而注、训等乱败。
帝追悟德裕以诬构逐,乃徙滁州刺史。又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开成初,帝从容
语宰相:“朝廷岂有遗事乎?”众皆以宋申锡对。帝俯首涕数行下,曰:“当此
时,兄弟不相保,况申锡邪?有司为我褒显之。”又曰:“德裕亦申锡比也。”
起为浙西观察使。后对学士禁中,黎埴顿首言:“德裕与宗闵皆逐,而独三进官。”
帝曰:“彼尝进郑注,而德裕欲杀之,今当以官与何人?”埴惧而出。又指坐
扆前示宰相曰:“此德裕争郑注处。”
德裕三在浙西,出入十年,迁淮南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