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来临的那一夏向莎翁致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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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麟的口气很是温和:“刚开完会,马上要陪晚上做讲座的刘院士和方院士他们先去吃个晚饭,你现在哪儿呢?”
我想了一下,才开口:“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现在在一起吃饭呢。”
斜对面的人仍然一瞬不瞬看着我。
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寂静,我有些奇怪地“喂”了一声,接着又说:“少麟,你先去陪他们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等讲座完了之后,你再联系我吧。”想想他最近的忙碌和辛苦,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吃饭,可不许挑食啊。”
电话彼端停顿了片刻,接着,我听到轻轻的一笑:“汐汐,你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喀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收线,阖上手机,微笑了一下。
路人甲仍然紧紧盯着我。
他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我低头,一个几近陌生的人而已。
我目不斜视地,继续吃饭。
一时寂静,气氛有些凝滞。
已经吃饱喝足的詹姆斯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我们之间有点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看看秦子默的脸色,再看看我,眼珠子来回在我们之间转动。
我低着头,只管吃饭。
片刻之后,詹姆斯小心翼翼地,略带担忧地开口:“Richard,你和你的chinesedoll之间,有什么,小小的误会吗?”
我瞬间抬头,看向他,礼貌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詹姆斯,请你听清楚,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用筷子点点秦子默,接着,瞪了他一眼,“还有,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叫我chinesedoll。”
二十六岁高龄的我,当不起这么幼齿的称呼。
此外,他的女朋友另有其人,他的女朋友是童妙因。
我绝对不想让这个洋鬼子误会。
他是雷尼尔的哥哥,以后说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旦说不清楚,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想,纵使说我跟他现在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都不为过。
心中,又有一阵一阵的微风轻轻掠过。
当真,当真,当真……
当真,就像古人说的那样吗?
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怀念……
我眼前,似乎又有轻轻,轻轻的雾气升起。
詹姆斯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地:“汐汐,你是在开玩笑吧,Richard刚到McGillUniversity的时候,经常晚上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还放你的照片在桌上……”
“你知道Richard是一个多么不爱说话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只听他说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汐汐,不就是你吗?”
“而且,去年Richard回来,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他有些迷惑不解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响。
因为,他回来,寻寻觅觅到的那个人,不是我,是童妙因。
是我的同事兼好友,童妙因。
也许,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
我继续低头。
又过了一会儿,詹姆斯似是思索了一下:“还有一句话,Richard几乎天天都在自言自语,但可惜,我记不住,你们中国人的话,太太太难懂了――”
我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秦子默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
詹姆斯识相闭嘴。
又是一阵寂静。
突然,有手机在响,这次,是他的。
我微微一震,因为,那个铃声,还是虫儿飞,还是当年的那首,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这首歌,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已经飘落在我的记忆之外。
我微微低下头去。
打电话来的是妙因。我听到她软软的,甜美而略带探询的声音:“子默,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简单地回覆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们继续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秦子默起身:“走吧。”
我和詹姆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跟在后面。
走出门,秋夜的空气清冽而凉爽,詹姆斯已经坐进去了。
秦子默站在我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然后,轻声地:“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站在那儿,拎着袋子,垂着头,对他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送詹姆斯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乘出租车回去就行了。”
半晌无言。
突然,一个冷冷的,咬着牙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是要逼我不做一个绅士吗?”
说完,他劈头抢过我手上的袋子,扔进车里。
我不为所动,继续低头,固执地站在那儿。
又是轻轻一叹,他走过来,打开车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了进去。
前世今生
成长
是花开般的疼痛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车子急转急煞,把詹姆斯吓得哇哇直叫。
我也有点害怕。
很快,到了詹姆斯下榻的酒店,他刚一推门下车,车就猛地开走了。
我在车里都能听到他在外面跳着脚,呜哩哇啦叫着什么,但开车的人脸色铁青,充耳不闻。
车继续飞快地开着,路两边的建筑物和树影飞快倒退。
我紧紧抓住把手,心里一片忐忑。
很快我就发现,方向不对,不是我回去的那条路。
我有些着急,对他叫道:“秦子默,你走错路了,这条路不对。”
他恍若未闻,车继续向前开。
我有些害怕,现在的他,我太陌生了。
于是,我大叫着:“秦子默,停车,停车,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
车依然疯狂地向前开去。
我害怕得声音开始发颤:“……秦子默,请你停车,好不好,好不好?”
突然间,车急煞住了。
他一言不发地,将头低低伏在方向盘上。
他的头,就那么一直,一直地伏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孤单的,寂寥的背影。
车还是往前开着。
开向未知的前方。
这一次,开得很稳很慢。
这一次,我坐在那儿,默默无语。
该来的,终将会来。
片刻之后,车开到了江畔,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他看着驾驶座旁的那些袋子。
一直,就那么看着。
突如其来的,我心里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我陪他上街,买衣服,买裤子,买鞋,买……
买一切该买的东西。
曾几何时,这些袋子里的衣服都是买给他的。
那时候,每到一个地方,我都笑眯眯地帮他跟老板砍价,经常把那些老板砍得直跳脚。
他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言来语去,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对我的选择总是很满意:“汐汐,我喜欢你挑的衣服。”
其实,也不过是一件极普通极普通的外套,或是一条极平常的裤子。
只是,他需要那种温暖的,温暖的感觉。
多年以来,他实在是,太缺乏家庭的温暖了。
可惜,命中注定的是,还是我,仍然是我,让他失去了那仅存的,最后一丝的温暖。
我轻叹了一口气。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现在,一直在给他温暖的,是妙因。
是那个深爱他的妙因。
半晌,他直起身来,缓缓开口:“林汐,陪我下来走走,好吗?”
片刻之后,我们站在点点渔火的江畔,呼吸着微带潮湿的空气,静默着。
他站在我身畔,晚风吹拂过来,我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男性馨香。
还是当年那种淡淡的馨香。
他看向浩淼的江面,静静地站着。
我也静静地站着。
不一会儿,他轻轻开口:“三年前,我硕士毕业后,从蒙特利尔搬到了温哥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很优渥的工作,但是,我不快乐。”
“其实,我早已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既然事情注定迟早都会发生,也遁避不开,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无论你……,再执着于过去,执着于一个本不应该发生的错误,除了加深伤痛,又能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从当年上飞机的那刻起,我已经后悔。我是学法律的,比起普通人,更知道法不容情,可是,在当时那种冲动的情形下,居然不给你任何抗辩机会,这于你,并不公平。”他轻轻地,“但是,就像姨父在我出国前夕说的那样,或许,我们都还不够成熟,应该让时间,来厘清一切。”
“三年多的时间,不算长,却已经够我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我从网上查到你还在G大,于是,在你过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我悄悄回到国内,我满心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满心想给你庆祝生日。林汐,你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要好好陪你,过每一个生日……”他嘴角牵起一抹笑,但那个笑容,带着无限的凄清,“在飞机上,我一直在忐忑不安,我一直想像着跟你碰面时的各种情形,我一直想像着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模样,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当初的绝情而去……”
“一下飞机,我就去买了二十三朵玫瑰花,一路捧着,来到了G大。”
他顿住了。
我呆住了,三年前,我还在读研。
“结果,到了G大,我到处找你,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我一直找,最后,我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坐在操场上,很开心地说着笑着,聊着天,然后,我看到他一路陪着你,送你回宿舍,看着你上楼。”他的声音低低地,冰冷地,无限空洞。
三年前,三年前……
我终于想起来了。
由于师母不断施加压力,那年的生日,我实在无处可躲,也无法推脱,被迫去和一个如今已想不起名字,记不清面孔,纵是对面相逢也不相识的人作最后的,无可避免的摊牌。
只坐了短短二十分钟。
那个人虽有些遗憾,但仍很洒脱地,很有绅士风度地把我送了回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没有死心,第二天,我远远地跟着你和沙沙回家,远远地,看着她跟你一起进了家门……”
那年,过完生日后的那个周末,在老妈的多次催促下,我在相隔半年后,才跟到N市出差,顺道来G大找我的沙沙相约一起,又回到家。
她不放心我,一直把我送到家,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但是,那时的我,神思不属地,心情一直不太好。
自从子默走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去打听他的确切消息。
我去询问他的老师,他曾经的学弟学妹,我不放弃任何一丝哪怕极其渺茫的希望。
但最终,我得到的依然是无尽的失望。
就连向凡,每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总是带着些微的歉意和闪躲。
因为,他也几乎一无所知。
我只能苦笑。
慨经年,关山路几重?
夜夜入梦。
从那年开始,每次回家,妈妈都费尽心思为我做好吃的,在家陪着我,给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爸爸还特地为我买了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掌上电脑。
但是,每次回家,除了帮家里做做家务、打扫卫生、看看书之外,我一直足不出户,也割断了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而且,我下意识地,一直躲避着素来威严的爸爸。
其实,他一直很忙,经常不在家,鬓边白发也日日增多。
那时的他,因为战绩辉煌,从不徇私,已经从Z市的公安局长升为S省的公安厅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