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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张廉-醉琉璃(出版)-第15部分

小说: 张廉-醉琉璃(出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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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凌未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一旁的玉紫尘仰起脸,拭去眼泪,冷哼:“哼,原来是个探子!”

“不,你错了。”此时此刻,慕容凌才扬起脸,眼中的愤怒已经消散,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她坦然地迎视玉紫尘,一抹惊讶划过玉紫尘的眼底,她握紧了双拳:“那你到底是谁?”

幽幽的夜色下,慕容凌正色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

“胡说!”玉紫尘厉喝,摇头,“如果你是保护我,为何今日却害我?”

慕容凌眨了一下眼睛,那双黑眸清澈无比,那无尘无垢的眼神让玉紫尘惊讶,她一直知道慕容凌的眼睛干净清爽,原以为是慕容凌没有丝毫城府,纯真烂漫。可是今日,她却发觉那不是天真的清明,而是洞悉一切的高远。

“我的确是来保护你的。”慕容凌神态淡定,眼神纯然,“但是,我并不知道委托人是何人。查春兰她们的死,初衷也是为了保护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要查春兰的死因,与其在冷宫等着被害,不如回去舒舒服服地被害。

所以,我去查看了春兰、小菊和芙蓉的尸体,可是,却没想到除了春兰,小菊和芙蓉都是死于颈骨断裂,她们都是死于武林高手之手。也就是你,玉紫尘。”

玉紫尘瞳仁猛收,身体浮出一丝丝杀气“枉我那么信任你!”

“不,你不信任我。”慕容凌淡淡的眸光如同停滞的湖水,静若冻云,“所以,你总是点上安魂香,让我深眠,然后,趁我熟睡时,杀死了芙蓉。芙蓉是在我住进冷宫后死的。

起先,我也没有想到是你,更没想到每晚你点的是安魂香,因为你用檀香掩盖了安魂香的香味。你让香味弥漫整个院子,是为了让我麻痹,渐渐对这种香味失去警觉。然后估计在我即将沉睡之际,你再将熏香放到我的窗口和门口,以加强药力。

直到我想起你在院子里种的那种奇怪的花草是紫心草的时候,才暗中查看了香炉里的香灰,发现了安魂香。而芙蓉的尸身上,就带着安魂香的香味,那时,我才开始怀疑你,所以便托人追查你的底细。

至于你是越族的后裔纯粹是我的推测,因为只有越国人,才栽种并且熟悉紫心草的药用。”说到此处,慕容凌面露疑惑,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紫心草和安魂香?仿佛这些一开始就长在她的脑中,只是要慢慢挖掘,就像她初看紫心草时并未认出,而是过了些时日,才突然想起那便是紫心草,才让她找到了真凶。

“你到底是谁?”忽然间,玉紫尘略带急切的话语从慕容凌面前扬起,慕容凌抬首,眼中已无迷茫,依旧是一派清远:“我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人。”

“不,不,不是的。”玉紫尘缓缓后退,双目却是盯着慕容凌不放,口中不断低喃,“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时,院中之人都如同听完一个长长的故事,松了一口久久淤积在胸口的气。猛然间,天空响起了闷雷,紧接着,狂风四起,吹散了弥漫在院子上方的阴郁,预示着一场春雨将降临人间,洗涤世间一切污秽。

孤空镜扬起了手,立即,侍卫整齐地跑到了玉妃的身边,架起了她,奇怪的是,玉妃没有做任何挣扎,宛如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钳制了她,而是依旧直直地盯着慕容凌,声音由低而高地喊出“你是越国的人!你绝对是越国人!你到底是谁―”慕容凌的脸微微侧向一边,双眸越来越深沉。

“轰隆隆!”雷声四起,驱散了皇宫那死一般的沉寂,大家纷纷细语,感叹着这起冷宫咒怨谜案。

侍卫架起了玉紫尘,她扭过头依旧对着慕容凌大喊:“你一定是越国人―你一定是―你要拿回琉璃之心―你一定要拿回琉璃之心―”这一声声嘶喊在夜风中渐渐变得微弱,可是,却是扎扎实实地撞入慕容凌的大脑。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恍然间,一个声音在她的脑间响起,那声音如同空谷而来的回声,飘飘渺渺。

“叮…”是那梦中常有的轻灵的铃声。

慕容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呆滞,她定定地立在原地,微垂的脸上透出迷茫和不解。

她那副浑然忘我的神情,让虚子墨很是担心,他欲上前,却发现孤空镜已经朝她走去,而孤空镜身后的皇后郭可懿似乎察觉了什么,她瞥开了放在孤空镜身上的目光,对着身边的侍女轻轻说了声:“回宫…”

脸色已经苍白的清妃,视线散乱,最终也被侍卫悄无声息地架走。

院子里,再次恢复最初的宁静。

虚子墨静静地站立在阴影里,看着孤空镜走近慕容凌,然后,揽上慕容凌的肩膀,动作轻柔,宛如不想打断沉思中的少女,他轻轻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很漂亮。”

慕容凌猛然回神,看见了身边的孤空镜,孤空镜的脸上带着微笑,不再是先前的冷酷和威严,只是他的脸色,一如平时的苍白。茫然间,慕容凌脱口而问“你身体是不是有疾?”

孤空镜一怔,远处的虚子墨心里为慕容凌捏上了一把汗,她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是,虚子墨没想到,孤空镜竟然笑了,而且是仰天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看病,我真是小瞧你了。”

慕容凌往前迈了一步,走出孤空镜的怀抱,皱眉“你宠幸过的两个妃子都将入狱,一个还怀着你的骨肉,你怎能如此无情?居然还笑得出来。”

孤空镜收住笑容,豁然的神情随即浮现在他的脸上,他长叹一声:“一切情爱都如过眼云烟,周遭事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们对我有情,我自不会严惩她们,后宫事,后宫了。”

孤空镜的话,让慕容凌颇为不解,她歪了歪脑袋,看见了一直站在角落的虚子墨。却见虚子墨对着她扬起了微笑,这个微笑似乎化作了一阵暖风,吹走了慕容凌心中的迷茫,既是孤空镜的家事,又与她慕容凌何干?

但孤空镜那句“后宫事,后宫了”让慕容凌放下了心,玉紫尘终于可以安心地诞下麟儿,不必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现在你查出了真相,有什么感觉?”孤空镜淡淡而问,拉回慕容凌看虚子墨的视线。

黯然抬首,遥望沉寂的夜空,慕容凌带出一声饱含几分沧桑的叹息:“想喝酒。”

“喝酒?”孤空镜扬起唇角,这个女人很是奇特。

“嗯,喝酒,一醉解千愁。”

孤空镜抿唇点头,忽地,他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抬脸,双目灼灼“好,我陪你!”

秀眉单挑,慕容凌打量孤空镜,那苍白的脸色带着一种病态“你?你这病秧子行吗?”

孤空镜脸微沉“小看我!虚子墨!拿酒来!”

隐在暗处的虚子墨无奈地摇头,青衣掠过天际,给这两个疯子取酒。

慕容凌望向虚子墨消失的方向,心头浮上一丝疑惑,但这丝疑惑却又很快消失在孤空镜那温糯的声音中“说到底,还是孤家王朝愧对越氏一族。若不是先人为了抢夺他们的神物琉璃之心,也不会结下这国仇家恨。”孤空镜那淡淡的哀伤的神情,让人心伤。

清风四起,撩拨树影,花香从暗处隐隐而来,整个院子变成了清幽之境。月光忽然从浮云中洒落,为这位孤家王朝的君王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银霜。先前雨云竟是散了,此刻的天空浮云朵朵,如同愁思,风吹不散。

慕容凌沉默片刻,却笑了,目光一转,迎向来人,他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掠过一道青光。

“酒来了!”虚子墨唇角扬扬,转身撩袍,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了几个油纸包,纸包内,是喷香的各色小点。

“知我者,子墨也。”孤空镜拾袍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抬手请慕容凌,“酒来了,还不坐?”

慕容凌轻笑一声,面对孤空镜而坐。

虚子墨为三人倒上酒,喷香的酒味弥漫在园间,盖过了那迷人的花香。慕容凌心中疑惑,这虚子墨在孤空镜面前,却未露出女气,而且声音也有所变化,莫不是在孤空镜这个皇上面前有所收敛?

孤空镜举杯,却是不喝,他略略皱眉“有酒无曲,怎行?虚子墨,吹上一曲。”

虚子墨一愕,眼神略有迟疑,似是有意瞟了慕容凌一眼,才道“好,曲送知己!”说罢,他竟从怀中抽出一根玉笛。慕容凌惊讶万分,这笛子应是被藏在外衣之内,所以慕容凌之前从未见过,她未想,这烦人的虚子墨,竟也会吹曲。

用酒润唇,虚子墨轻抿双唇,玉笛放到唇边,似是一股细细的流水,从他的玉笛之中而来,那涓涓细流顺着溪流而下,染绿了两岸,催开了百花,蝴蝶在百花间嬉戏,百鸟在林中齐鸣。

从汨汨泉声转变为嘈嘈雀鸣,由静而闹,静如湖中停舟,闹如群鸟争锋。忽然,一道惊呜破所有声音而出,百鸟收声,如同跪迎百鸟之王,它昂扬而来,将春意洒满人间,它的鸣叫化入春风,又转为轻柔低语,再次由闹而静。

笛声渐止,与园中花木摩挲之声融为一体,“沙…沙…”一切再次回归自然的美妙。

慕容凌惊愕凝视,虚子墨慢慢睁开双眼,沉静的侧脸,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改他之前矫揉造作的姿态,举杯喝光杯中之酒,赞道“好酒!很久没有喝到这不掺水的酒了!”

“哈哈哈…”孤空镜拍掌而笑,“若是宫里都有掺水的酒,那孤家王朝的诚信可就轻如这空气了。”

虚子墨与孤空镜相视而笑,慕容凌宛如成了圈外之人。

收回目光,慕容凌也自饮杯中之酒,人有相似,只怕这笛声也是有相似的,毕竟虚子墨与那人的嗓音和语气还是有所不同。可是,虚子墨为何在她面前矫揉造作,改变嗓音,耍她玩?这虚子墨,让人恼火。

“小凌,你怎么不说话?”孤空镜见慕容凌独自饮酒不语,便问,“莫不是被虚子墨的笛声所怔?”

虚子墨眸光一闪,并未看向慕容凌,而是擦拭自己的玉笛。

慕容凌浅笑放杯,也是酒劲上了三分,心中郁结需要发泄,便豁然起身“既然虚子墨献曲,就让慕容凌献歌,大家一起快活快活。”说罢,脚下转步,优美转身,裙摆飞扬,她便摘得身侧一朵清白的杜鹃。

手捻白花,望而轻赞:

“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

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

草木本有心,

何求美人折。”

这清清幽幽的声音,入得孤空镜与虚子墨之耳,两人同时一怔。孤空镜黑眸更深,从那深渊之下,卷起一层细细的波浪,随即,那波浪越来越汹涌,竟有了铺天盖地之势,澎湃激昂。

孤空镜眼神的几番变化落入虚子墨的眼中,他微微皱眉,再看慕容凌时,那星辰般的眸子却是透出了淡淡的忧愁。

清风一起,那白杜鹃花枝摇曳,白浪一层接着一层翻滚,慕容凌痴痴地看着那片洁白的花海,吟唱声随之而来: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情不自禁地,虚子墨随着慕容凌的曲调吹起了玉笛,歌声和着笛声,变得不再孤独。慕容凌伴歌而舞,随曲而舞,将那份烦闷唱出身体,将那份忧伤舞出心房。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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