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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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俗人可真够可怜的,死到临头竟然还不觉悟!那就让他们完蛋吧。阿秀,很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桐绘嗫嚅着点点头,重新回到床上。
鬼头等了好一会儿,见她没动静了,这才悄悄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可听筒里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他顺着电话向下一瞧,电话线不知什么时候被弄断了。他忙转身去拿手机,忽然眼前白光一晃,“扑哧”一声,腹部血如泉涌。
桐绘双手紧紧地捏着鬼头的脸,太过用力以致完全走形,似怒非怒地嗔道:“桑助哥你真坏!你无可救药啦。”说罢,用力地将嘴粘到对方的唇上,将他有限的几丝微弱的气息完全堵住了。
一连几天午休时间,水野都约菊代出来吃饭散步,她发现水野不仅才思敏捷,人品高尚,而且很会博取她的欢心。两个人已经形影不离。她已深深喜欢上了水野。
“菊代,电话!”母亲喊道。
菊代草草地把头发拨弄了一下,霎到耳边。
“是我,水野。”
“水野君……忠信,谢谢,……你送的玫瑰花好漂亮!”菊代欢欣地问,“你在哪儿?”
“在楼下。我想请你去吃西餐,有空吗?”
“我有的是时间,等着我,别走开啊!”菊代连忙跑到梳妆台前起劲地打扮起来,然后再选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穿上。菊代虽然不如桐绘漂亮,却也是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的,经过这一打扮,更显风姿绰约。
丁戈死人一样仰在沙发上看恐怖片,边吃着炸薯片,打了个哈欠问:“你去死么?骚样儿。”
菊代没好气地说:“去把你的狗屋收拾收拾!一股腐烂的味道,中国人都像你这样吗?“
丁戈的眼里忽然精光大盛,拦在她面前:“谁允许你去我的卧室的?”
菊代吓了跳,说:“我……去了,那,那又怎么样?这是我们家的房子!”
丁戈冷冷说:“你既然租给我,就得尊重我的隐私。”
“我再也不了,可以吧……”菊代吱唔着,“还有你别老是弄这些恐怖片回家,怪吓人的……为这我家上个月多交了四千日元的电费。”
丁戈不理会这些,继续问:“你看见什么了?”
“没,没有啊,”菊代有些慌恐,“什么也没看见。”
丁戈返身回到沙发上,喝了口水,说:“我说……我本来不想说,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个水野,我觉得他……”
“他怎么啦?”菊代不悦,“你别背后说三道四,中国人都这样吗?”
丁戈百无聊赖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下楼去交配吧,反正我也没义务帮你。”
“久等了!”菊代忙不迭地跑下楼来。
“你……”水野有些诧异地说:“今天晚上真漂亮。”
菊代尽力作出一副淑女的表情,上齿咬下唇,用细若蚊足的声音回答:“是,是吗?……谢谢。”
“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时,菊代几乎要粘到水野怀里了,看上去像极了一条鮣鱼粘在一只大海龟的腹部。
鹈饲在他们身后冷冷地注视着,拳头攥得格格响。
两人走进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水野大方地说:“盈子,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此时的菊代已经幸福到了极点。
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有说有笑地吃起来,高潮是互相把食物送进嘴里。鹈饲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要了满满一桌菜,服务员看他的身材和肚子,担心他未必吃得下也未必有钱,久久没上菜。
水野看到了鹈饲,不以为意地说:“那是你的朋友吗?请他过来一块儿坐吧。”
“不用,”菊代厌恶地说,“他是个讨厌鬼,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总像只狗一样成天跟着我。咱们别理他。真扫兴!”
鹈饲已经来到两人桌旁,毫不客气地问:“我想和她说几句话,用不着太多时间,你可不可以先回避?”
水野愣了一下,但马上回过神,郑重说道:“我没什么。得看盈子愿不愿意。”
“你太过分了!”菊代愤怒地站起来,“我不想看见你,马上给我出去!”
“这餐厅是你们家开的?”鹈饲不服气地反驳道:“你有什么权力赶我走?”
“好,我没权力,”菊代转身拉住水野的手,“忠信,他不走咱们走,”说罢指着鹈饲道:“不准再跟着我,否则我报警。”
“菊代!”鹈饲想追上去,被水野铁塔般的健美身材挡住:“鹈饲同学,盈子现在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快离开!”
正当这个当儿,狐狸带着十几只走狗包围了他俩。
“你们想干什么?”水野没见过他们,菊代却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便小声说:“快走,忠信!会吃亏的!”
众人手执棍棒,跃跃欲试。水野叉开五指,单枪匹马对付十四个人,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干脆利落,只要被他击中就得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赏月呻吟。很快大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狐狸更惨,嘴里的烟大概在激烈的作战过程中一不留神给吃进去了,舌头发出一股糊味。鹈饲伤得最重,因为他在混战中无辜地被双方当成足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射进餐厅的大门内。
“滚!”水野雷霆般地吼道,这班家伙立即像遇见大灰狼一样逃掉了。这一回水野的高大形象更让菊代痴迷:他太适合自己了。
鹈饲吼道:“啊——呀——呜——呃——哈——嘿——嗨!”
“别他妈喊了,马上就好。怎么跟片山放屁似的,字典里的字快叫你用光了。”丁戈边说着,一边剪开最后一块膏药,贴上去说:“你一米六五,人家一米八五,你就不想想打起来你能占便宜吗?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有钱,不论受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丝毫不影响我对你的崇拜之情。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定当为你报仇雪恨。只是不知道他壮不壮?”
“还行,一个人单挑十四个人,全打败了。”鹈饲没看见丁戈已经惊讶得张开了血盆大口,继续说:“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好吧?菊代是你的房东,为什么我就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北海道人占了先机?我们是好朋友,得相互帮助才是。”
丁戈含含糊糊地说:“我试试吧。”
回到学校,丁戈教室前排的某个位置空着,问道:“鬼头同学哪里去了?”
伊势说:“去死了。”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回说对了。
“我猜也是。不过到底去哪儿?”
桐绘诡异地扭过头,对丁戈嫣然一笑说:“没错,是去死了。”
丁戈见她这么说,心想肯定是这两人闹翻了,强颜欢笑其实心里很难受,于是叹了口气回避话题,但桐绘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令他很不自在,只好上下乱看来摆脱窘境,等他发现片山的座位还空着时,不由大喜过望,跳起来问:“片山同学哪里去了?”
这次连伊势也不回答了,继续做题,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死过不止一次。
毕竟有个家,片山不得不回去,他已六天六夜不归宿了,这次回家估计正如鬼头所说,会被揍成正常人。家里并不宽裕,没有门铃,片山无力地敲敲门,这时里面应该传来噼哩叭啦紧张地收拾赌具的声音,可门却颇为反常地打开了,是父亲。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片山又惊又怕,不敢回话。在他的人生里一天之内如果连一拳都没挨过,那光阴就算是虚度了。片山也不想开口结结巴巴惹人烦,索性闭目受死。
谁知父亲却说:“快进来吧,外面多冷!”里面的确比较适合殴打,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而报警。
片山踉踉跄跄走进去,很快地瞄了父亲一眼,却呆住了。父亲一改以往萎靡不振的颓废样子,面色润红,眼睛比过去大了两圈,有神得很。声音也比往日大了许多,又不像是刻意提高嗓音,但声音里含有一种古里古怪的金属味道,像是藏在鸟鸣背后蛇吐芯子的“咝咝”声。
“妈妈……妈……呢?”
“就猜到星期六你一定回家,你妈正在给你做好饭!”
片山不作声了,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爷爷四年前在某个星期六去世,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要回家对着爷爷的遗像出神。
母亲红光满面地铺好餐桌,端上四盘炒菜,又启开瓶白酒,笑着说:“开饭啰!”
片山这时才有些奇怪,自己梦里也不敢想象母亲会对他这么好。由于家里不宽裕,她对自己极为苛刻,恨不能他一天只用一盆水,先洗脸再刷牙,再洗脚再洗屁股,最后捧起来喝了解渴,或者顺便吃点药。母亲生了他就好比写坏了一封信,没撕了重写就不错了,却还得勉强对这封信负责。母亲是骂场中的俊彦翘楚,平生罕逢敌手,最擅修辞中的比喻和反语,反语尤是其毕生心血之所寄,每个字都有极深刻的含义,片山资质愚鲁不能体会之万一,根本啄磨不出来。
“快吃啊,一会儿就凉了。”母亲给他盛了一大碗饭,夹了块鸡放在他碗里,像是最后的晚餐。片山很少能吃到肉,高兴大于惊奇,至于感激,他对母亲早已不存在这种感情。
“知道爸妈今天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吗?”父亲倒了杯白酒,喜不自胜。
“赢钱了。”片山本不想回答,可不回答是要受罚的,只得吐出这个词。这词他在家里听得最多,耳濡目染,信口拈来,运用起来竟一点儿也不显结巴。所以他为掩饰自己的口吃,常在人多的场所不厌其烦地频频重复这个词,以致于大家都以为他脑子有病。
“你当你爸只会赌吗?”
“中……中……中奖,奖了?”
“咱们家连买彩票的钱也掏不出,哪能中奖?”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儿子,最近在学校里学习怎么样?”
片山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每次他趁父母讲话期间拼命扒饭,以便讲完后得空回答,不然没完没了的提问也就吃不了多少。可这次又不同,母亲讲的话太多,片山天性善良,高估了话的长度,以致一摞饭全叠在嗓子眼上,这时连面部抽搐表示难受的力量也失去了,所以干脆边想边咽,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母亲试探问:“学得不好?”
片山用力点头,饭一大半落进肚子里。这时他判断母亲定会勃然大怒,继而狠狠给他一盘子。但母亲却笑吟吟地说:“好吧,学不好也就罢了,反正现在这不是主要的。”
片山“呼”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母亲。
母亲神秘地拿出一本书:“阿满,学习什么的先放一放,把这个拿去看看,每天都复习几遍,有大用处的。”
片山以为是什么学习资料,等接过来一看,“众神の戒”四个金边大字赫然入目。
“这……什么?”片山奇怪地翻开,里面尽是些古怪的符号,好像美洲印第安人的象形文字,还有些用简单人像构造的体操般的仪式,又似乎是动作电影中的武功图解。另附了大量的彩色图片,色彩斑谰炫目,仿佛是千万条五彩缤纷的毒虫在蠕动。还有真实的照片,是些挖取心脏,焚烧裸女的内容。他越看越不对劲,叫道:“什……什么?什……你们,你们,这……”
“阿满,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别说给别人听,”母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地球要爆炸了!”
片山大惊失色,令他震惊的当然不是地球的爆炸,而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既然不是个孩子,不是个科学家也不是个骗子,那就只能是个神经病。
“所以要练好这书上所教授的功夫,”父亲接茬说,“等以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