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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上嫁-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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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那妇人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沉锦被她打量得浑身发毛,那女人却忽然开了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道:“姐姐,你能带我去见君上么?”
“……”
沉锦的面色变得极为古怪,这一刻她描述不来,说不出的怪诞,被一个年纪同她母亲差不多的女人叫姐姐……她皱了皱眉,估摸着这妇人应当是脑子有些毛病。能在这里出现,她的身份便该是后宫的嫔妃,看样子,是被先帝打入冷宫的太妃?
神志不清的太妃——她眸光中划过一丝晶亮,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了!
那疯妇人见她不搭理自己,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瘪了瘪嘴说:“不理我,都不理我……君上不理我,你也不理我……”边说边要转身离去。
沉锦心头登时一急,她的嘴巴被堵着,压根没法儿说话,这可怎么办呢?她慌了神儿,眸子扫过裙摆上的铃铛,灵光一闪。
大梁的名门闺秀讲究一个婀娜多姿娉婷碎步,步幅稍大或稍快,都会使铃铛发出声响。她连忙动了动身子,坠在裙摆上的金铃铛相撞,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叮铃铃——”
那妇人果然顿了步子,似乎被铃声所吸引,回过头来继续盯着她看,眸子里浮起几丝兴味来。
沉锦面上一喜,将裙摆上的铃铛晃得当当响,欲将那女人给引进来。没过多久,妇人便从窗户里手脚并用地翻了进来,跑到她跟前儿蹲下来,津津有味地盯着她裙摆上的铃铛瞧。
这个太妃不知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身上的衣裳已经脏乱得分辨不出颜色,发髻凌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极难闻的怪味。然而这个时候,沉锦也没工夫顾忌太多,只是拿身子撞了撞那妇人,口里呜呜了几声。
那女人怪猎猎地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图,歪了歪脑袋:“姐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说着一顿,终于注意到了她嘴里塞着个东西,好奇地凑过去几分,探手将那东西取了出来:讷讷道:“这是什么?很好吃么?”边说边要自己嘴里塞。
沉锦大喘了几口气,连忙制止道:“别,那不能吃!”
女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骗人,我分明看见你一直吃着。”
她面色一滞,暗道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有什么可解释的。目下她没有多少时间拿来蹉跎,因朝那女人道:“好妹妹,姐姐被坏人关在这里了,你帮姐姐把双手解开好么?”
那女人面上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歪着头问她:“解开了,你会带我去见君上么?”
沉锦赶紧点头,“会,当然会。”
“不可能,你骗我的……”那女人讷讷地摇着头,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抽抽噎噎道:“君上不要我了,他命人把我关在这里,好多好多年了……”
她哭得凄凄惨惨,直教沉锦心头也不是滋味。深宫中的女人最为可怜,在大梁时,她便亲眼见过慈家同那些嫔妃争宠,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可眼下不是同情这太妃的时候,那身份不明的女人冒充了她,呆在慕容弋身边,他随时都可以能有危险。
沉锦情急,复摆出一副恳切的神色来,道:“我不会骗你,君上前些日子还跟我说,他很想念你呢。”
那女人哭声一止,“真的?”
皇后听了心头发酸,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如今国号都已经改了,她心心念念的君上早已入了黄土。她不想欺骗她利用她,可是眼下的情景,她没有第二条路,遂连连点头,“真的,快,你帮我解开,我带你去见君上!”
那女人信以为真,破涕为笑凑过来替她解开了碎布条子。
布料深深陷进皮肉里,拉扯之下很是疼痛,沉锦倒吸了一口凉气,无视伤痕累累的双腕,跛往窗屉子走。窗台并不高,人要翻下去并不困难,她伤了腿,只好由太妃搀扶着跃下去,凭着记忆往太宸宫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
漆黑的夜,临近七夕,夏日的燥热也在逐渐淡腿,晚风吹拂,带染出少许的轻秋意味。
沉锦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一路带着那太妃往前走,小心翼翼地躲开所有的御林军同宫人。如今宫中已经有了一个皇后,她这副浑身血污邋遢不堪的样子,要让那些人相信自己是真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必须快点见到慕容弋,快点告诉慕容弋真相!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然有丛丛火光闪动,沉锦一惊,步子朝后挪移,下一瞬便被一众举着火把的御林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火焰跳跃,刺痛人眼。沉锦抬手略遮挡了瞬,听见耳畔响起一个柔媚娇软的女人嗓音,三分委屈三分天真的口吻,同她如出一辙,道:“君上,这便是那日我撞见的女人,你看,她是不是同我长得很像?”
抬眼看,却见今上在前方不远处长身玉立,风姿孤高,清傲出尘。那个同她极其相似的女人依在他身侧,娇俏艳丽的容颜,当真一对璧人。
她定定看着他,而他的目光也恰好落到她身上。略微的诧异,最终化作了一片死水,冷漠的眼睛,如视草芥。

第六十三章

   心突地一沉,沉锦被他眼中的冰霜冻得浑身一颤,试着动了动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破碎得如风中的枯叶,道:“君上……”边说边跛着腿朝他走近几步。

众人纷纷抬眼观望眼前的女人,满面泥垢,发髻散乱,裙裾上沾着血污同灰尘,右腿上似乎是受了伤,脚踝处有些微地变形。见她提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抽刀将人拦了下来。

数把明晃晃的刀子,在火光的映衬下反射出道道幽芒,冰凉得触目惊心。自幼在深宫中长大的金枝玉叶,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沉锦霎时慌了,只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眸子定定望向那个漠然的男人。

这样近的距离,却似乎隔了道永远越不过的千里鸿沟。

兰宗抬起眸子觑了眼狼狈邋遢的皇后,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讥诮。倒是低估了这个蠢女人,从前一直以为她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如今来看,却不尽然如此。说来也全怪自己百密一疏,忘了孤巷里还住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太妃,才让这女人有机可乘,逃了出来。

好在他今日去孤巷察看了一番,早做好了防备。

心头思忖着,他侧目朝今上身边的女人递了个眼色,美艳动人的少女霎时心领神会,眼波流转,裙摆下的绣花舃朝着沉锦走近几步,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怪味儿,她拿手巾掩了掩口鼻,面露嫌恶:“说,你是何人?潜入皇宫意欲何为?”

闻言,沉锦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那女人面色骤然一变,凛眸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这样无礼!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唇畔勾起一丝漠然的笑意,眸光从那女人的面上扫过去:“我是什么人,你何必明知故问?我是大梁的长公主朱沉锦,是这大胤的国母!”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那女人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态道:“荒谬绝伦,你是朱沉锦,那本宫是谁?”

见她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话,沉锦心头震怒,半眯了眸子狠声道:“你是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两个面貌相同的女人争执起来,一个光华璀璨,一个蓬头垢面,如今那个蓬头垢面的居然自称是皇后!诸人心下好笑,立侍在一旁的陈公公更觉得荒诞,上前几步,手中的拂子指着沉锦,高声喝了句大胆,“哪里来的疯妇,竟然敢冒充皇后娘娘!”说着便招呼一旁的御林军,“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拿下!惊了君上同娘娘的圣驾,罪该万死!”

话音方落,左右的御林军连忙应个是上前,沉锦凛目冷冷环视一周,“谁敢动我!”

几个男人被她的声音震得愣了愣,居然真的没再往前。她合了合眸子,重新抬起来望向慕容弋。由始至终,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静默地立在那女人身旁,间或目光扫过她,以一个君王的姿态,高傲得如天上的明月。

眼底的泪珠子在打旋儿,教她咬了牙死命咽了回去。事到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辩,唯有他是最后的寄托。她凝望他,抿抿唇,竭力稳住喉头不发抖,沉声一字一句道:“君上,我才是沉锦,我才是你的念娜,你不信我么?”

极轻的字眼,抖落进枯冷的风,像是一吹就能散开。她问得小心翼翼,口吻中甚至是带着几分乞求的意味。这样的境况,根本没有任何人相信她,放眼整个大胤宫,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的亲人,眼下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真或假,生或死,都在这个国君的一句话。

风似乎在刹那间止住了,周遭太静,死寂一般,甚至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她屏息凝神去等他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弋徐徐开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碎了这难耐的静默。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是看她的眼神再没有了从前的怜与爱。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没有半分的流连,像极了许久前那次初见,转而落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他唇边勾勒起一抹宠溺的笑,柔声道:“如何处置,但凭皇后说了算。”

“……”

原本以为自己会哭,会泪如雨下,会肝肠寸断嚎啕大哭,然而却并没有。沉锦唇角轻轻扬起,居然挑起了个淡淡的笑。寻常的公主自幼骄傲金贵,她却不同,她是脆弱的,甚至是不堪一击的。

平日里一点芝麻大点的小事便能让她哭个没完,这时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从前听人说心死,总觉得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她只觉荒诞得可笑。心如果死了,人还能活么?然而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参悟透了这两个字,顿悟了其中真谛。

瑰巍的大胤宫中烟火沉浮,夜风带着一丝凉意,从她面颊上拂过去,撩乱耳后的一头青丝。

呵,白泊奚……不,萧公彻,她的好司业,下得这一局好棋,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寻来这么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可真是一颗好棋子,能以假乱真,骗过了宁毓,骗过了寿儿,甚至还骗过了慕容弋!

额角忽地抽痛起来,沉锦脚下踉跄跌倒在地,撑了撑手想要爬起来,却似乎再没了力气,因抬起双手摁住头,身子瑟缩着蜷起,抱作一团。

见此情形,兰宗悬着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皇子再三交代,慕容弋是个难缠的角色,轻易不好糊弄,提醒他们千万谨慎。如今看来,皇子的功夫没有白费,这出真假皇后的戏码落了幕,显而易见,这一局是皇子赢了,且赢得漂亮。

“皇后”眸光微动,略思忖,双手缠上今上的臂弯,婉声道:“君上既然将这女人交给我处置,就先回未央宫等我,可好?”

今上微微沉吟,并不反对,修长的指尖从那张光洁如玉的面颊上抚过,颔首道了个好。说罢便欲离去,绕过“皇后”时微微侧目,朝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投去极快的一瞥,却在眨眼间又收回了目光,提步朝前,头也不回。

今上移步,“皇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尽,转过身来淡淡看一眼周遭的御林军,“此女来历不明,本宫要亲自审问,将这个太妃押回孤巷,退吧。”

众人不敢有微词,诺诺应是,架起那浑身污垢的太妃退了下去。那疯女人仿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嘟嘟囔囔地回过头来喊沉锦,“姐姐,姐姐!你答应带我见君上!怎么说话不算话……”

声音渐远,后头的话便在听不清了。未几,整条长街上的人散尽,唯有凉风平地吹过。兰宗提了宫灯缓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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