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部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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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斗殴事件轰动了全城,这是槐荫城“文攻武卫”以后第一次有近百人参加的斗殴事件。警察却对如何处理有些挠头,这群孩子都没超过十六岁,勉强够拘留条件的只有张爱国。但看守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小子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进去待两天说不定真培养出个犯罪分子来。商量来商量去,警察们决定让家长加强教育,因为张爱国他们的父母大都下放劳动,就由派出所给他们办学习班。
老新兵入伍
禁闭一个星期后,郑燕受不了了。她偷偷溜进卫生间拉开窗帘,立刻失望了。窗子上钉了三道粗如儿臂的方木,她用尽全身之力去拔,方木纹丝不动。
郑燕回到房间偷偷打开一扇窗子,公务员小王立刻微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讨厌,得罪了我,以后没你好日子过。”郑燕大声威胁,小王不卑不亢:“燕子,是你自己关窗,还是我帮你关?”
郑燕装出一副可怜相:“小王叔叔,我出去透口气,就五分钟,房间中好闷啊!”
小王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郑燕赌气地关窗拉上窗帘。
“燕子,早饭在饭桌上,什么时候想吃……”
“不吃,不吃,我不吃!”郑燕堵住耳朵跺着脚大喊,“你告诉那两个老军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什么时候吃饭,我绝食了!”
饿肚子的滋味太不好受,郑燕的绝食抗议行动只维持了两个小时。吃饱喝足,郑燕倒在床上,捧起一本小说翻了半天一个字儿也没有看进去。她无聊地拿出梁伟军给她做的弹弓把玩儿。弹弓做得很漂亮,绿色的伞绳,黑色的弹兜,淡黄色的皮条,衬托着淡灰色的铁丝,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当初,她简直不能相信,看似粗鲁无比的梁伟军竟然有着一双灵巧的手。从此她对梁伟军有了好感,接触久了,才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他很勇敢、很有责任心、很会关心人,无论玩儿什么,他都是第一个试过之后才让伙伴们玩儿。还带着伙伴们爬树,摘她爱吃的桑果。郑燕逐渐喜欢上了他,但他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尝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喜欢两人单独在一起时那种朦朦胧胧甜蜜的感觉。
这种“恋爱”即使用那个时代大城市少男少女的标准衡量,也不能称为恋爱,至多称为相互有好感。但梁伟军、郑燕认为这就是恋爱,而且两人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梁伟军的禁闭生活过得很充实。那天,军部侦察参谋魏峰来看他时带着一捆准备用来糊墙的报废军用地图,梁伟军无聊之际要求学识图用图,魏峰把地图送给了他,还给他找来一本《识图手册》。梁伟军虽觉得枯燥晦涩,但无事可做只能用看地图来打发时间。慢慢地,地图在他脑海中变成一幅立体画面,那一个个符号变成装甲集群、重炮阵地,变成疾进的部队。梁伟军感觉他在指挥着千军万马,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梁伟军的思绪正在“战场”上驰骋,突然听到窗户当的一声响。他推开窗,看到郑燕灿烂的笑脸,高兴地挥挥手。郑燕扬扬手中的弹弓,打过来一个纸弹。梁伟军钻到床下找到还在滚动的纸弹,打开,上面有一行娟秀的钢笔字:“我一切还好,弹弓联系。”
梁伟军大喜,连忙翻出弹弓。
两把弹弓,在他和郑燕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弹来弹往之间,梁伟军把当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全部换成文字打了过去,郑燕有来必往情话绵绵。他们不再觉得禁闭难熬,甚至盼望这种日子长一些才好。
坐足两个星期的禁闭,妈妈李秀花代表“首长”通知梁伟军解除禁闭,即日起恢复日常生活,并指派任务,去小食堂打六个菜,“首长”要举行家宴。
家宴一直等到天黑透,桌上的菜重新热过一次才听见“首长”在院子中,扯着嗓子嚷嚷:“毛毛,出来帮忙,想累死你爸爸啊!”
梁伟军直接从椅子上弹到院子中,立刻变得眉开眼笑。梁得志身上挂着挎包水壶,一边腋下夹着床军被,另一边是棉衣、绒衣和军装。
我要当兵了!梁伟军不敢相信地问:“爸爸,我要当兵了?”
梁得志说:“是啊,明早出发!”
“明早?”
“对,明早七点的火车。”
这场家宴,父子尽欢。梁得志破例允许梁伟军喝了一小杯白酒,只有李秀花看着还未成年就要穿上军装离她而去的儿子暗自垂泪。
饭后,梁得志在客厅监督儿子打背包试穿军装,李秀花在卧室给梁伟军收拾行李,她几次想跑出来抱着儿子痛哭一场。但担心“首长”不近人情的批评,只好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默默流泪。
梁伟军穿上新军装,兴致勃勃地给父亲敬礼:“参谋长好!”
梁得志看着威武的儿子,一丝笑意爬上脸庞,他指指沙发命令说:“坐下!”
梁伟军挺胸抬头双手扶膝目视前方,一副标准的军人坐姿。梁得志把《士兵职责》所提的要求,深入浅出地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不准自恃干部子弟身份,要像普通一兵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如有违反,照样用皮带抽你!最后说,去和妈妈告别然后休息,以全新的精神面貌投入部队生活!
李秀花拉着比她高一头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千叮咛万嘱咐,听领导的话不要打架,一个星期至少给家写一封信。梁伟军看座钟的时针已经逼近十点,有些坐不住,弟兄们、郑燕都还不知道他已经入伍了。
好不容易等妈妈交代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梁伟军抓起电话准备向弟兄们告别,梁得志厉声制止:“已经十点了,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到部队后写信。现在马上去睡觉!”
梁伟军回到房间,兴奋地走来走去,他盼着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爆发,以便让他大展身手。憧憬了一个小时的未来,梁伟军侧耳听听父亲的鼾声,打开窗户溜了出去。
梁伟军先和弟兄们告过别,然后溜到郑燕家院外,用弹弓把一个纸弹打到郑燕房间的窗户上,心虚地躲到树后张望。
窗户无声地打开,穿戴整齐的郑燕敏捷地跳出来,弯腰跑过小路蹲在路边东张西望。梁伟军呼的一下从树后蹿出来。郑燕吓得双手掩嘴把尖叫声送回肚,跑过去举起小拳头擂鼓一样在梁伟军胸前敲打了一顿:“要死了,你想把我吓死!”
“真舒服,左面再来几下。”
“真讨厌,我走了!”郑燕狠狠地给了梁伟军一拳扭头就走。
“别,别……”梁伟军大着胆子,拉住郑燕的手。郑燕羞涩地问:“想我了吗?”
“想!”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梁伟军警觉地扫了一眼,低声说,“快走,游动哨来了!”
两人闪进树丛屏住呼吸不眨眼地盯着哨兵,郑燕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香飘进梁伟军的鼻孔,让他心跳加速。
郑燕死盯着哨兵的背影,心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哨兵消失,郑燕双手合十心说一声老天保佑,蹿出树丛向梁伟军家房后跑去。
还在发呆的梁伟军晃晃头追上去,拐过房角,见郑燕坐在柴房门口的柴捆上说:“过来坐啊!”
郑燕突然发现身边的梁伟军里里外外一茬儿新,取笑说:“穿戴一新啊,老实交代,准备去干吗?”
“我要当兵走了,明早七点的火车,把你叫出来就是想和你告别……”
“真的呀!太好了!”郑燕歪头想了想说,“你和梁叔叔说说,把我一起送到部队去吧!”
“我爸还没有你爸官大,他说了不算。”
“完了,我穿军装的希望落空了。”郑燕沮丧地说,“在家里我妈是一号。”
梁伟军信心十足地说:“不用着急,等我当上团长就把你接去当兵。”
“等你当上团长我都成老太婆了,还当什么兵啊!”郑燕白了梁伟军一眼。
“这可不一定,没准第三次世界大战明天就会爆发,到时候我大展身手,二十岁左右当上团长那是小意思。”梁伟军偷眼看看郑燕,故作沉思状,“我都当团长了,你肯定不能当兵,嗯……安排个什么职务好呢?就安排你当我的生活秘书吧!”
“想得美,小团长还想要生活秘书。”郑燕粉脸一红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干什么去?”梁伟军也站起来,郑燕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动,轻手轻脚地拐过房角。梁伟军悄悄跟过去探头观望,见她像猴子一样利索地跳上窗台。
“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没说什么啊?”梁伟军低声嘟囔着回柴捆坐下,闭目养神。
“哎呀,这么快就睡着了。”郑燕挨着梁伟军坐下,侧头看看他抖动的眼皮轻笑着说,“送你个礼物……还不醒,再装蒜,我走了。”
梁伟军睁开一只眼睛,立刻被吸引住了。他一把抢过礼物惊喜地问:“哪儿来的,太好了,我早就想有一把!”
“我爸的,送你了!”见梁伟军非常喜欢她的礼物,郑燕满意地笑了。
郑燕送给梁伟军的是一把瑞士军刀。这把刀原来的主人是一名美国大兵,死在朝鲜战场上,当时还是团长的郑军长带领他的部队打扫战场,这把刀就到了他手上。瑞士军刀坚固、锋利、功能多,一直是郑军长的心爱之物。
梁伟军把玩一阵,把刀还给郑燕说:“你还是拿回去吧,这可是你爸的心爱之物。”
“你收好千万不要丢了,看见刀你就会想起我……”郑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羞涩地把头靠在梁伟军肩上。
梁伟军全身僵硬想拥抱郑燕可又不敢,结结巴巴地说:“不会……不会!这把刀我会永远留着,等我……等我……等我长大了我就……”
“嘘,不要说出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郑燕闭上眼睛说,“就让我这样靠着你,这种感觉真幸福。”
郑燕安静地靠在梁伟军肩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小巧的鼻翼轻轻地扇动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梁伟军嘴唇发干,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回去了。”郑燕双手捂着脸低声说,“就要分别了,让我们安静地待一会儿,好吗?”
“好!”
梁伟军正襟危坐,郑燕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头靠在他肩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月亮慢慢西沉,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梁伟军半个肩膀已经麻木了,但他仍坚持着一动不动,侧头凝视着沉睡的郑燕。
几只小鸟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用尖嘴梳理着羽毛。郑燕被吵醒了,揉揉眼说:“我怎么睡着了,把你累坏了吧?”
“不累!”梁伟军耸耸肩膀说,“你再睡一会儿也没问题。”
“我已经睡醒了。”郑燕给梁伟军揉揉肩膀,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他的风纪扣扣好。郑燕经常看见妈妈给爸爸扣风纪扣,这是她第一次做,手法有些笨拙,梁伟军虽被勒得昂起头,但满脸尽是幸福的表情。
突然,一阵嘹亮的号音传来。两人这才注意到天色透亮,一下子跳起来:“哎呀,起床了!”
郑燕扳着梁伟军的肩膀亲了他一口,扭头就跑:“早日当上团长来接我!给我写信!”
“一定!”梁伟军满脸幸福的表情。
新兵蛋子们
黎明,一辆大客车开进军部大院。郑燕穿着肥大的男式军装,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和妈妈拥抱一下,就被匆匆忙忙送上车。车内车外哭声一片,不约而同地喊着再见。
在梁伟军入伍后一个星期,方卫东、郑燕、王秀娟也入伍了。这批兵均不到服役年龄,人们给了他们一个专用称呼——“小兵”。这个略带宠爱的称呼整整伴随了他们一生,若干年后当人们评价议论他们的时候,用得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