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七根胡)-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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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作者:七根胡
一口口棺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每个下面都用两个木头凳子支着,上面都堆满了白色的纸钱,微风轻轻吹过,纸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有一丝声息。。。。。。
一、又来了一个
白老头低下身默默的拾着身边飘落的纸钱,然后又将它们放回原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唯一可以散发这股难闻气味的地方就是屋顶正中的那个露天的‘洞’,也许说‘天窗’更形象些,只是这个‘天窗’没有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天空,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梯子正好立在‘天窗’口处,上面沾满了尘土,像是许久没有人用过的样子,屋子里到处都放满了棺材,只有这个‘天窗’下面没有放棺材。
四个男人架着一个上好的红木棺材走了进来。
“放这吧。”白老头没有一点表情的说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四个男人将棺材放到了白老头所指的凳子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的动作很协调,放置中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棺材放下,他们就走了,走得很快。
白老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干笑了两声,他明白:义庄,一个专门放死人的地方,没有活人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他拿起了那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布,熟练的擦拭着刚刚运来的棺木,就像是擦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来了好,来了好。。。。。。”白老头嘴中断断续续的叨咕着。
“吱——”义庄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关门的是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的一名男子。他别上门栓,转身走进了白老头待着的屋子。
“爹,您今晚又不睡了?”男子说道。
“嗯。”白老头不耐烦的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继续擦着棺木。
男子没有再出声,只是望着白老头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白老头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他道:“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爹。。。。。。”男子不敢正视白老头的目光,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我也想看看。。。。。。”
白老头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他的鼻子发出一声闷响,但随即他的眼中又迸发出一种光芒,“也好,你也不小了,也该学些东西了,我也后继有人了。”
男子突然变得很兴奋,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不断膨胀,他喜欢那种感觉,喜欢那种看到死人的刺激感觉。
棺材没有费太多事情就撬开了,对于白老头来说,这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每一个运来的棺材他都会这样打开看一下,他知道每个棺材中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陪葬品,尤其是像这种用上好红木的棺材中一定会放不少,没有人会去注意到棺材被打开过,也没有人会打开棺材去看陪葬品是否少了,总之,这个死人的‘便宜’,他是占定了。
没有陪葬品,竟然没有!白老头实在没有意料到,这样一口用上好红木做的棺材竟然没有放任何的陪葬品。男子的身子在颤抖,白老头刚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是他抖得似乎太厉害了,所以他不得不厉声说道:“你怕什么!”
“爹。。。。。。”他的声音够抖,“你看这具。。。。。。尸体。。。。。。”
白老头有个习惯,每次打开棺材从来不刻意去看尸体的样子,虽然他不怕死人,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在‘偷’它们钱财的时候看它们,但现在他不得不看,因为他的儿子抖得实在太厉害了。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头乌黑的绣发半盘半放,‘她’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鹅蛋似的脸,樱桃般的小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竟然在睁着!就像是在看着,不,准确的说是在瞪着白老头,她的眼睛使劲的瞪着,就像是要把某个人瞪穿似的,白老头感觉自己身上一软,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及时扶住,就差点摊坐在地上。他喘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只是一个睁着眼睛的死人,有什么好怕,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不应该会害怕的,他又望向了棺中,她的身材很好,一件布料极好的金黄色大襟上衣绣着两朵鲜红的梅花,下身一件绿色罗裙也绣满了金色的蝴蝶,只是。。。。。。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刀,而她的左手正握在刀柄上。。。。。。
梅花本来是白的,被血染了就变成了红色。
二、滴——嗒——
棺材已经合上了,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它曾经打开过,这点白老头相当自信,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他的儿子还在发抖,白老头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道:“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个死人吗!”
那名男子捂住左边脸,张着嘴站在那傻傻地看着白老头,但是他的身子已经不再抖了。
白老头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义庄从来没有放过这样的尸体,而且还是一名女子,他在想这名女子可能是死于非命的,可是她自己却握着刀柄,又像是自杀,好好的怎么会自杀哪?看来放入棺材的时候很苍促,竟然连刀都没拔下来,连陪葬品都没放。
“晦气!”白老头不禁暗自嘟嚷了一句,转身冲着那名男子道:“忠生,回去睡觉!今晚的事跟谁也不能提!包括你姐。”
忠生拼命的点着头,转身一路小跑跑进了侧院。
白老头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具棺材,随手将门关上了,折腾了半天,他也困了,也要回去睡觉了。
清晨。
白老头来到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在扫地。
“秋儿,饭做好了吗?”白老头问道。
秋儿抬起头冲着白老头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西边的屋子。
“噢,我知道了,你继续扫吧。”白老头披上衣服走向西边的屋子,随眼望了一眼放棺材的屋子,他的脚停了下来,屋子开着半扇门。
“秋儿,我说过没经我的允许,不能随便进入那间屋子的!”白老头的声音很大,忠生本来是小跑过来的,被他的声音一吓,愣在了原地。
“呀,呀。。。。。。”秋儿拼命的摇着头,手还在不停得比划着,嘴中发出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声音。
白老头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哑巴女儿,他经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是他从小养大的,但是他从她着急的表情中看得出她并没进去过。他转身看向忠生,道:“是你吗?”
“不,不是我,昨天晚上我看见她。。。。。。已经吓得不得了,怎么,怎么可能自己进去。”忠生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白老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忠生赶紧闭上了嘴。白老头自己走进了放棺材的屋子。
一切都很正常,一缕阳光从‘天窗’照下来,正好照在地面上,让这间阴森森的屋子在白天看起来多多少少也有些暖意。
也许门是被风吹开的,白老头不禁笑自己,看了几十年的尸体,今天竟然会有些害怕,他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门,在走出的那一刹,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白老头抬在半空的脚落了下来,他侧耳仔细听着。。。。。。“滴——嗒——滴——嗒——”声音很规律,像是。。。。。。水声,白老头干咳了两声,转身又走进了屋子。
屋子是用来专门摆放棺材的,到处都是干的,不可能有水,除非下雨就会从‘天窗’里滴水进来,但是现在是冬天。
白老头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棺材,嘴中还在不断的念着:“各位,来到此就安心休息吧。”他停了停,声音还在响,他竟然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声音来自哪里。他在这里干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他想到了昨晚上送来的那口棺材,难道声音来自。。。。。。白老头不想再想下去,他壮着胆走到了那口棺材跟前,上好的红木,看起来应该是很值钱的样子,其它没有什么异样。
白老头笑了一下,也许自己太神经紧张,听差了,但是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而且声音很大,确实是从这口上好的红木棺材中发出的,白老头心中一紧,他慢慢的靠近,声音像是来自棺材下面的,他低下了头。。。。。。
一滴、一滴、一滴。。。。。。地上已经滴了不少,鲜红的,就像是血。。。。。。本来它就是血,那口上好的红木棺材正在从里面往外滴血!
“啊!”白老头尖叫一声,转身狂奔出去。
“爹,爹!”忠生抱着摊倒在地上的白老头拼命的摇晃着,秋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血,血,好多的血。。。。。。”这是白老头在昏倒前不停在说的一句话。
死人是不会流血的,只有活人才会流血,难道。。。。。。‘她’没死?
三、闹鬼
她的确死了,在白老头缓过神后,他和儿子亲自去了那间屋子再次打开那具棺材看了,‘她’还是那个神态,那个样子,没有气息,的确死了。至于为什么会流血,白老头想:也许她是刚死,血流在棺材底板上,半夜渗出去了,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解释不太合理,但是只有这么想还能安慰一下自己。
入冬的夜极其得寒冷,白老头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受了这么多的惊吓,白老头只想快点入睡。
“滴——嗒——滴——嗒——”迷迷糊糊中,白老头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似乎离他很近,就像是在他身旁一样,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那口上好的棺材中不断流出来。。。。。。
“啊!”白老头从睡梦中惊醒,不停得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原来是一场梦,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好觉,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也许是老了,竟然怕起死人,白老头苦笑的摇了摇头,拉了拉被子,打算躺下接着睡,但是。。。。。。
那个声音很悦耳,很好听,准确得说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一个女人在唱歌。。。。。。
义庄只有三个人,他,儿子,女儿,唯一的女人还是个哑巴,怎么会有女人在唱歌?白老头正在奇怪,听到隔壁的房门响了,是忠生出来了,他也听到了?白老头拿起衣服迅速穿上,快步走出房间。
忠生正慢慢的向前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又犹豫,白老头上前拍了他一下,忠生吓得大叫出来,把白老头都吓得半死。
“你见到鬼了,这么大声,吓死我了!”白老头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不知道?”忠生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他的眼睛还在往前院张望。
“你在说什么?”白老头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忠生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我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是不是你姐?”白老头道。
忠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没看清楚。。。。。。但是她好像穿着一件黄色上衣和一件绿色罗裙。。。。。。她好像还在唱歌。。。。。。”
唱歌,白老头感觉自己的血液一下充到了脑顶,他也听到了,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唱歌,可是衣服。。。。。。怎么跟。。。。。。他又想起了那口上好的红木棺材。
忠生的脸色也有些惨白,白老头知道他一定也想到了。他们互相望了一下,紧接着二人一同走向那间放棺材的屋子。
晚上进这间屋子总是让人感觉阴气很重,但对于白老头来说这种阴气已相伴他几十年,所以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晚上他却感觉阴气有些太重了,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忠生从门前取了个灯笼进来,屋子顿时豁亮起来。
地是干的,没有血再从棺材中流出,没有‘滴嗒’声,也没有歌声,更没有女人的影子。
“没事,也许我们两个这几天都太累了,听错了。”白老头道,随手在那口上好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