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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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唯战兄已经决定了,那么,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文逸笑着,将右手搭在莫降的肩膀,“无论如何,我都会追随在唯战兄的身侧——我们当年的约定,仍旧算数!”
“还有我!”冯冲上前一步,同样将右手放在莫降的肩膀,“我冯冲立下的誓言,同样算数!”
张凛将手掌覆在冯冲的手背之上,只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韩菲儿站在稍远的地方,扬起嘴角,只是笑。
“唯战兄。”文逸开口道:“你要知道,一旦我们竖起自己的旗帜,便将站在整个天下的对立面——黄金族人与我们为敌,诸子之盟也不会帮助我们,百姓暂时也不会支持我们。而且,一旦莫降的名号再次出现,那些想取我们性命的人,就会亮出他们手中的利刃……”
“我说了!这些,我统统都不在意!他们要来,那便来吧!我倒要看看,那些家伙的本事,到底有几何?那些家伙手中的刀剑,能有多锋利!”莫降放肆的大声笑着,自离开大都城以来,他还从未如今天这般快乐过。
“就是!怕个球!”冯冲也大声笑着,“就像莫兄弟说的,只求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老子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在乎再来一次……”
或许是被莫降的情绪所感染,总之今日天公作美,太阳很盛,也没有像昨日那般寒冷的风。
时间已过正午,但众人仍未离开这座破败的岳王庙。
按照莫降的说法,他要趁着正午太阳正盛,将冻土融化的功夫,和泥将岳王爷的塑像修好。
文逸没有参与劳作,只是坐在岳王庙前的石阶上,晒着太阳,翻看着手中那卷古书,只是时不时会抬头看看——莫降在岳王庙一侧挖了个半人深的土坑,将黏土和沙土分开,又从附近的水井里打来了水,拔了些冬日的枯草与黏土混合在一起,而后卷起袖子,开始用双手和泥。
韩菲儿席地而坐,坐在离莫降不远的地方,她的嘴角依然轻轻扬起——自从莫降说出那些话后,她便一直在笑。
不得不说,莫降和起泥来,倒真有几分泥瓦匠的样子。
虽然弄的满身是泥,但莫降手中的黏土,却是被他和成了红色。
“你看我做什么?”莫降忽然抬头,正巧看到韩菲儿撩开一侧的刘海,露出一只明亮的杏眼来。
韩菲儿只是笑,不说话。
“菲儿,难道你不信我能将岳王爷的泥像修好?就算那些人不帮我的忙,我也能将岳王爷的泥像修好!”莫降发着狠,用力捶打着手中的泥团,“小的时候,在纺河山,没有人比得过我和胶泥、捏泥人的水平!”
片刻之后,莫降抱着一大团活好的黏土,跑进了庙内。
他将泥团放在高台之上,而后跳了上去,先是站在岳王爷泥像一侧,掐着下巴端详了很久,才想好如何下手。于是,他俯下身来,挖了一大捧泥土,使劲摁在泥像残缺的肩膀上……
时而加上一捧,时而去掉一些,莫降认真的工作着。他动作很快,却也很轻柔,仿佛那泥像是有生命的,岳王爷的灵魂就寄宿其中,若是太毛躁,会惊动了岳王爷沉睡的灵魂;又仿佛莫降手下,不只是一尊泥胎而已,而是个身受重伤的病人,莫降他自己,就像个尽职尽责的大夫……
“大功告成!”两个时辰之后,莫降擦着满脑袋的汗,大声说道。
第29章 灾星,英雄
高台之上,岳王爷虎踞正中,正襟危坐,直视前方,他左手扶膝,右手握住腰间宝剑剑柄,一件罩袍斜披身上,露出一侧的肩甲。露出的那个肩甲,虽未上彩,仍保持着泥土的本色,但与岳王爷泥像整体的比例极为协调,仿佛本身就是一体。肩甲之上,鱼鳞铠的细密波纹已经雕了出来,每一笔都是莫降的用心之作——这一点,有莫降指甲里的黑泥佐证……
“我想,等天下太平之后,唯战兄去做个泥瓦匠,也是饿不死的。”文逸看着修复好的泥像,开着莫降的玩笑。
“承蒙逸才兄夸奖,到时候我雇你做我的伙计。”莫降随意的冲文逸笑了笑,说话的时候,他不住的望向门外——张凛和冯冲去买草席了,等买来草席,将庙顶的漏洞修好,就真的大功告成了。
“太平之后,做个泥瓦匠?这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天要等上多久……”韩菲儿望着莫降的杰作,幽幽的说,声音却是极小。
莫降等的心焦,干脆跳下高台,到庙门去等。
他搭手望去,之间远远的,有一股烟尘,向这座破败的小庙靠近。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莫降喃喃道。
“果然,这泥像是修不得的。”文逸也感受到了自远方传来的喧哗声,转身叹道。
韩菲儿想到了什么,并未往外走,而是挡在了泥像前面——似乎是要守护莫降的劳动成果。
片刻之后,烟尘卷到了岳王庙之前。
冯冲和张凛冲在最前,冯冲抱着一大卷草席,而张凛则是把虎头錾金枪改作了扁担,一头挑着一卷。
二人健步如飞,后面追着一大群人,手中拿着锄头粪叉,表情狰狞,气势汹汹……
“这两个家伙,不是抢了人家的草席不付钱就跑吧?”这一番情景,只能让莫降想到这个可能性最高的结果。
“并非这样。”文逸摇摇头说……
这时,嘈杂喧嚣的人声近了,人群所呼喊的口号也渐渐清晰起来:
“砸了岳王庙!”
“杀了修岳王庙的人!”
“杀了他们!”
“一个也不放过!”
“……”
莫降略略一想,也便知道了为何他修复岳王庙惹了众怒。可是他却并未退缩,而是一个纵身,跃到了岳王庙之外,一个人,正对那滚滚而来的烟尘。
那孤独的背影,仿佛独守关隘的将军……
冯冲和张凛来到莫降身边,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绕过了莫降的身体,向庙宇冲去。
这时,莫降忽然抬手,大声喝道:“停——!!”
这一声暴喝,真有几分虎啸平原的气势,顿时震住了气势汹汹的人群。
其实,莫降这一声怒吼,并未无的放矢,他早就辨认出了藏在百姓中的领头之人,也曾暗中留意方才是谁的口号喊的最为响亮,所以他在暴喝的同时,也将两道凛冽的目光,投射过去。
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将那人群中那几个主心骨钉在当场。
莫降是杀过人的,而且也曾长时间潜伏在危机四伏的大都城内,更曾面对过千军万马,无数次面对生死,已将他的目光磨砺的像一柄利剑,要震慑住这些乡村野民,确实不难。
“老乡们,你们这是来干什么?”莫降笑着问,“难道是听说了在下修复岳王庙的义举,所以放下手中的农活,前来帮忙么?”
“呸!龟孙儿才帮你修庙!”人群中走出个膀大腰圆、面容狰狞的光头汉子,手中拎着一片铡刀,“你这臭老九,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
“死到临头?”莫降似笑非笑道:“我只不过修了岳王爷的泥像,为何就要死到临头呢?”
“汤阴县的公文说的明白!”又一个留着八字胡、相貌猥琐、面容枯瘦的中年男人迈步向前,高声道:“替庙中那人修建庙宇的,诛杀九族!这庙破败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人管,我们只盼着它什么时候塌了,倒也了却了我们一件心事,可你这书生却来修它,不是给我们这些百姓心口添堵么?”
“给你们添堵?”莫降笑着问:“这里是汤阴县,是岳王爷的故里,你们这些人,应该以岳王爷为荣才是,怎能看着他老人家的庙宇渐渐破败却不去理会,怎能盼着他老人家的庙宇早日坍塌?”
“这座庙,只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八字胡中年人摇摇头道:“也正是因为这里是那人的故里,所以县里才会特别在意,书生你可知道,每年因为庙中那人的关系要死掉多少人?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庙中那人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不错,这里确实是那人的故里,但是我们却感受不到一点荣光,甚至,我们恨他,恨为何他不生在别的地方!”
“若是岳王爷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怎能安息?”
“他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为害人间,祸害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八字胡中年人骂道:“似他这样的人,是应该下地狱的……”
“住口!”莫降大声喝止了那人,然而却不知该怎样对面前那个可怜的人解释,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自己说再多的民族大义,又怎能感化他呢?自己该怎样跟他们说,他们是弄错了仇恨的对象,也找错了发泄怒火的对象呢?难道,要这些连自己家乡的英雄都不敢崇拜的懦夫们,却对抗朝廷的暴【政】么?他们有勇气拿起锄头,与动也不动的泥像为敌,但敢于面对县衙捕快们手中的哨棒么?恐怕在县衙面前,这些人连站直身体的勇气都没有吧……思来想去,莫降只好喃喃道:“岳王爷,他是民族英雄啊……”
“狗屁英雄!”早先出声的那大汉吐一口浓痰道:“若不是他,我们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惨?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因为他家破人亡?他不是英雄,是害人的妖魔!而你这个为妖魔修复塑像的人,也该被乱棍打死!!”
“也许,在你们这些读书人眼中,岳王爷是个英雄——但在我们这些饱受其害的县民眼中,他就是个灾星……”
“称呼灾星为英雄的你,也该去死……”
“打死他!!!”
第30章 真正的张扬(一)
愤怒的人群口号喊的虽然响亮,却没有人敢上前,更没有人敢第一个出手。
他们眼前这个人,虽然年岁不大,但那双纯黑如墨的眸子里,却蕴含着太多的沧桑。若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定然没有这般锐利的光芒。
只是,莫降的眼神虽然凛冽,但却没有一点杀机。
他知道,这些人怨恨岳王爷,恨不得将他的庙宇捣毁,甚至恨不得将自己乱棍打死,但这本不是他们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异族统治神州的时间太长,给这些民众灌输了太多愚昧的思想,让他们忘记了先辈的荣光。
毫无疑问,因为县里的公文,汤阴县的民众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下,那条禁止祭拜岳王爷的禁令,就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用一根纤细的红绳系着,剑身保持着脆弱的平衡,每当“岳王爷”这三个字挑起事端,剑身就会倾斜,斩落下来,斩向无辜的民众。
汤阴县的民众不止一次因为“岳王爷”这三个字受过伤害,每受到一次伤害,他们心中的恐惧就会加重一分,到头来,再也无人敢去触碰那剑上的细绳,再也无人敢去打破那利剑的平衡。于是,他们便任由岳王爷的庙宇破败下去,同时暗暗的祈祷——“这座灾难之庙,早些坍塌了吧。”——甚至,非但他们自己不会去碰那根红线,他们还要阻止别人越界,敌视甚至惩罚触碰那根红线的人,因为触碰红线只会带来痛苦和灾祸——今日,莫降便是那个触碰红线的罪人……
可是,莫降却不认为违反县里的禁令有什么不妥,他只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汉人该做的事——因为他知道,忘记英雄的民族,看不到希望的闪光!
莫降不会退步,更不会让愤怒的人群捣毁岳王爷的庙宇——同样是英雄,真定城的赵子龙可以拿来为街道命名,可以在说书人的口头间流传,为什么岳王爷就不可以?连被民族怀念祭奠的资格也要被剥夺?只因为他对抗的敌人,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是黄金一族曾经的宗主么?
黄金族人越是禁止,便证明他们心中越是恐惧!因为他们知道,北方草原上的展翅翱翔雄鹰已经蜕化成了怯懦的鹌鹑,狼神后裔体内残暴弑杀的血液已经冷却,若是中原大地之上,再出现一个“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