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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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灰布僧衣,腿上绑着白色利落的绑腿,脚上穿着青色布鞋,胡须已经花白,虽然一脸皱纹却是笑容可掬,他双手合十,笑道:“看来我老和尚与两位缘份不浅哪,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他正是几月前见过的五公庙主持法尘大师。
陈如凝抹干眼泪,奇怪的问:“咦,大师,原来是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倒吓我们一跳。”
展佑也问道:“是啊,你怎么会在这?”
法尘和尚道:“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这才赶过来看看,总算到及时到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实在是佛主保佑!”说罢看了赤帝阵法一眼,又道:“小友既是玄门中人,应该这对这阵法的玄奥知道一些吧?”
展佑点头道:“不错,我们曾在西山上看到百花湖这方向有天地间的灵气升起,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才发现源头就是这阵法,乃至整个H市的干旱都是由它所导致的。正要请教大师这个阵法是谁所布?”
法尘一点头,淡然道:“不错!H市的干旱的源头正是此阵,而这阵法就是贫僧所布!”
“竟然是你?”这话不由得让展佑大吃一惊,这老和尚一直都是有礼有节的得道高僧模样,实在不像是愤世嫉俗行事偏激的人,所以虽然老僧出现在这里,但两人只是怀疑这阵法和他有一定的关系而以。此时两人再一想忽然不难明白了,五公庙早在一年前就而临拆迁的命运,在此期间官匪勾结不知道曾对法尘和尚用过多少卑鄙肮脏的手段,最后逼得他以最极端的方式以命护庙。估计这才是令法尘和尚在此布下旱阵作为报复的原因吧!
虽然有些同情法尘和尚,但内心中更多的是不屑,他这样做或许是情有可原,可把愤怒发泄到普通市民身上,这毕竟不是一个高人所应有的风度。想必刚才挡住獙兽喷出的白焰必然是他所为,但本来那獙兽就是他的,所以心中并不领情。
陈如凝她想法和展佑也都差不多,立即讽刺道:“大和尚,真没想道这损人不利己的阵法会是你布的!我们私下都说你是得道高僧呢,真是……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法尘和尚也不着恼依然笑道:“哈哈,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陈如凝眉头一拧,道:“怎么?我有说错吗?”法尘和尚诵了句佛号道:“你说的没错!可却也未必是对。”“什么意思?”陈如凝愠道。法尘说偈语道:“损人未必利己,却未必不利人,眼观耳观不如心观,事事无绝对,切莫太浅薄。”
陈如凝轻哼道:“我可听不懂你的禅机!”法尘和尚笑道:“既然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你怎么就认为我是损人不利己呢?”老和尚的言辞犀利,陈如凝顿时哑然,想了会才道:“你让H市大旱这不就是损人不利己吗?你别说这是在救人呀,可笑可笑。”
法尘和尚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陈如凝正在琢磨他的话,只听展佑道:“愿闻其详!”
法尘点头道:“两位随我来,到那边坐下说话。”说罢率先绕过阵法朝另一端走去,展佑至从知道此阵是法尘所布后就一直心生警惕,毕竟发现了一个人的秘密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一个高人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又想如果他有意加害刚才也不会出手救自己了,就是现在他要杀两人也是轻而易举,毕竟就是那只獙兽都不是好对付的,犹豫了半秒钟便牵着陈如凝跟了过去。
绕过阵法向前走数米,长草丛中藏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因为都被四周的乱草给掩住了,所以不走近还真发现不了。三人坐下来后,法尘和尚道:“两位既然是同道中人,又非心术不正之人,说与俩位知晓也无不可。”人人都有好奇之心,展佑和陈如凝也不例外,当下凝神倾听法尘讲述,老僧顿了一下,眼神忽然闪过些许悲天悯人的神色,道:“这一切得从五公庙的建庙说起……”
公元960年,宋太祖至陈桥兵变后建立北宋,自此天下大定四海升平。中秋前夜,大宋境内位于西南荒僻的某官道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正借着月色匆匆赶路,这后生姓向名岩,乃是距此三十里外十里铺的村民,这日从城中办事归来,由于起身晚了以至戌时了还未回到家中,不过向岩平常做惯了农活,又正值壮年,这点路程倒还不在话下。又走了一会,忽然起风了,一块雨云将月亮层层挡住,官道上变得一片昏黑,全然看不清楚道路,眼看即将下雨,向岩赶紧往前寻找避雨的处所,这条官道向岩行过数回,记得再往前不出半里便有一个山洞,其实也算不上是个山洞,只是一堵断崖上凹进去五六尺深,倒也是个遮阳避雨的好所在,路人往往在此打尖歇脚。
还没等李岩赶到那里风雨就来了,不一会混身上下就淋得透了,好不容易跑到地方,那雨兀自下个不停,向岩将衣裤脱下来拧干水搭在岩石上面晾着,身上带的火刀火石都已经被雨水浸得透了,好在常有路人在此处歇息,留得有干稻草铺在洞中,当下抄起一捆盖在身上,又冷又饿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岩从睡梦中醒来,但见天上月明星繁,那片雨云已经过去,起身一看,雨水都被土地吸得干了,官道上也不泥泞,心道:“反正离家也不甚远,何不借着月光赶回家中?还能吃上顿热乎饭,洗个热水澡,这可比在荒郊野外挨着好多了。”想到此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家赶。
正行间,见前面道上有一人也正在赶路,向岩心中一喜,心想:“追上此人也正好作个伴儿。”当下快步追去,那人看似走得不快,可向岩追出老远都没追上,反而追得气喘兮兮,眼瞅着赶他不上了,连忙高声招呼道:“前面的老乡,你慢点走,一起作个伴儿。”
那人闻声果然停下来等他,向岩走得近了,只见这人四十多岁年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向岩道:“大哥,你走得倒快,差点追不上你了,这道上多有强盗野兽出没,一起好有个照应。”
那人似乎不太喜言语,只是略点头作答便又埋头赶路,向岩也不在意,跟着那人便行,既然对方不说话,向岩自然也不再开口,一口气赶了七、八里路后坐下来歇息,这才注意到那人脚上没有穿鞋,赤裸的脚掌上尽是污泥和伤口,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这道路上尖石林立如何敢光脚赶路?看来此人的确是穷苦之极。心中顿起怜悯之心,解开包袱取出一双新皮靴来,乡下人一般都是穿草鞋或者是布鞋,皮靴倒少有,向岩此次进城买得一双本打算送给父亲贺寿,见到此人如此可怜,便将新靴递过去道:“大哥,如果不嫌弃就穿上这双鞋子再赶路吧,这山道上光着脚如何能行?”
那人没伸手去接,不冷不热的道:“萍水相逢,如此贵重之物如何敢收。”
向岩诚恳的道:“区区一双靴子,又有什么贵重了,你我在此相逢便是有缘,就算是兄弟给大哥的见面礼吧。”
那人点点头没有再谦逊,伸手接过去也不道谢便穿在脚上,当即两人又再赶路,正行间,只听林子里唰唰一阵响,串出十几只豺狼出来。豺狼天性凶残,遇到一群实是九死一生,两人相顾失色,向岩颤声道:“大……大哥,这……咋办?”那人沉声道:“跑!”
两人转身往来路逃窜,那群豺狼嗷呜的追来,一开始两人尚能并肩而逃,跑不多会那人似乎还不习惯新穿的皮靴,脚下连滑几下便落后了,立刻被豺狼团团围住,他稍稍抵抗就被群兽扑倒在地。此时如果要逃跑正是良机,可向岩天性善良,哪里肯舍他而去?当即捨起地上的两块石头怒吼一声杀入群狼中,这群豺狼在山中原是横行惯了的,被向岩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冲得散开,那人混身是血倒在地上,向岩扶起他退到一块巨石后面,此时群狼已经缓缓围将上来两人陷入绝境。
那人忽然问道:“你怕不怕?”
向岩毕竟年青并未经历过生死又如何不怕?颤声道:“唔……怕啊!”
那人脸上被狼爪抓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上去很是怕人,他接着又问:“那你又回来干什么?刚才豺狼都在扑咬我,你逃跑正是良机!”
“我……我……”向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半响才道:“我如果丢下你,那和这群畜生又有什么两样呢?”此时群狼已经龇牙裂嘴的逼了上来,那人又道:“原本你是可以跑掉的,而现在我们就要死掉了,你后悔回来救我吗?”
向岩死死盯着群狼,额头全是冷汗,他坚定的摇头道:“不,我要是不回来就算活着也一辈子难安。只是,哎我好想念我的家人啊……”
那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只见他轻轻挥手,向岩眼睛一花,那些豺狼竟然消失不见了。再看时,那人正好端端的就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更无半丝血迹和伤痕,向岩“啊”的一声惊得连退数步:“你……你……”
他森然道:“我不是人!我是恶鬼!”向岩心胆皆寒双腿虚软,这可比狼群围困还叫人害怕十倍,向岩一跤瘫坐在了地上就此动弹不得。
那人脸上肌肉抖动,似笑非笑的道:“好人,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的。”叹道:“唉……许多年了,我几乎要忘记怎样笑了。”
向岩颤声道:“那,那你何故戏耍于我?”
那人摇头道:“实非有意为之,我叫孙离,乃是商朝时的一个苦人儿,一生所遇之人非贪生怕死就是卑鄙小人,后又被奸人害死,因此一股怨气不散终化为恶鬼……”顿了顿那自称孙离的恶鬼又道:“从此不再相信世间上还有好人,数百年来我一直愤世嫉俗杀人无数,直到三十年前遇到一件事情,这才不再胡乱害人。”向岩本想问他所遇的何事,却又害怕不敢问,又听他道:“你可知道我到此间有何用意吗?”不等向岩回答他接着道:“前不久我突然感知在此处一月之内必有天大灾难降临,我来此原没安好心,只盼望世间人死得精光才好,我更可摄取邪气怨气修练,却不想竟然在道路上遇到了你。”
向岩吃了一惊,忙问道:“是什么灾难?”
孙离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一但发作起来数百里之内人人必死无疑。原本我正想怎么试你一试,瞧你是何等人,你却怜我光脚,把擅自珍藏的新皮靴送了我,我这才用幻觉试你一试,实在难得,哎……世上果然真有像你一样舍身救人的良善之人啊。”
向岩呆了一呆,心中却关心他所提到的大灾难,又问道:“你说的是甚么灾难?”
孙离道:“不得而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我对灾难具有某种特有的感知,不管大小却是从来没有出错过。这次格外强烈,这才敢推论出来此灾难定然前所未见!”
向岩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咦,你怎么了?”原来孙离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孙离道:“我就要走了。”
向岩问:“走哪里?”
孙离坦然的说:“我本来就是由怨念而生,我多年来作恶多端,是你的善念才化解掉我郁结千年的怨念,如今自然也是我该解脱的时候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制止住这场大难,以赎我昔日造下的罪孽。”
向岩扑通的跪到地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