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后-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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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哪有权臣长年远离中枢的——更不要讲如今日这样只手遮天、彻底架空皇帝了。
所以想要维护江家目前的地位与权势,兵权要抓,可靠的朝堂盟友也必不可少。
只是……
眼下江家的朝堂盟友还真没有特别可靠的。
毕竟秦国公领导下的江太后、江天骜、江天骐、江天骖这四位,虽然是同源骨血,但一直互相争权夺利都来不及,只嫌人多怎会嫌人少?自己家里人都不够分呢,怎么肯让外人插进去?
唯一的特例是薛畅,本身实力过硬,起家早根基深,才从江家一家独大的局势里还保住了一席之地。
就是拥有宗室身份的淮南王,也是觑着江家四房缺少朝堂代表,才在最近勉强有资格挤进这行列。
也就是说,兵权跟朝堂势力,江家依仗人多势众,一直都是肉烂在锅里,横竖自己人来!
但现在夔县男跟济北侯两支已经开始丁忧了,一旦秦国公这支也丁忧,江家就会从文的是自己人来当家、武的是自己人来做主,变成文的、武的都要交给其他人——他们可从没考虑过会有这么倒霉的时刻,整整三支人竟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相继丁忧,根本没做让外人接班的准备,不出问题才怪!
庄夫人几欲吐血:“那要怎么办?让你们父亲扶持三房、四房的人,还是针对薛畅跟楚霄?”
“这只是做万一的打算。”江崖霜摇了摇头,“祖父如今病情还算稳定……”
“你们祖父不出事,这当然最好。”庄夫人声音一低,“如果出事,咱们要怎么办?内斗到让外人占足便宜、倒把咱们一族赶出朝堂那地步,当然是不行的!但大房跟三房与咱们房里的仇怨你们也清楚,这杀子之仇哪里能消弭?即使他们没证据,可心里还没数吗?一个不好,到时候不定就把咱们自己坑上了!”
庄夫人本来对于秦国公的死活不是非常上心,在她想来,秦国公活着就会压制自己这一房,若是死了,大房跟三房就等于自家砧板上的肉了,那才是好日子到了呢!
如今听儿子讲了讲后果才知道这公公还真不能死——至少这两年不能死!
大房跟六房虽然同四房的关系亲切不到哪里去,但有他们在朝堂上牵制着,四房才不至于因为八。九层的势力都在军中,而被中枢这边联手限制住,从此难以入朝!
顿时就烦恼无比,“这种度的拿捏本来就愁人得紧,到时候你们父亲如果夺情那肯定是在北疆征战、你们肯定要回夔县守孝,天高水远的联络不便……”
江崖霜微微一哂,道:“母亲何必忧愁?之前孩儿若非猜到三伯邀孩儿去三房,无非就是说这番话,孩儿也不会主动答应了!”
“嗯?”
“丁忧三年,只是父亲母亲这一代人。”江崖霜平静道,“如孩儿这些孙辈,齐衰一年而已!我江家虽然起家至今不过几十年,但气运绵长,根基遍布举国,纵然朝中重臣有什么心思,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颠倒乾坤?”
“但你们这一代如今尚未长成!”庄夫人蹙眉道,“就算是年纪最大的江崖云,虽然被江天骜精心调教,但也不见得是薛畅的对手——而且薛畅背后还有程劲、丁仪光等膀臂,都是经历过二后之争、在宦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人物,岂是等闲?我不觉得江崖云能威胁到他们!”
说到这里就暗自一叹,假如江崖丹没有学坏,他这年纪正是鼎盛之时,以他天赋也绝不是好相与的,如此与江崖霜一文一武互相配合,四房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还有四姑?”一直听着母子两个说话的秋曳澜忽然问。
江崖霜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不错!大哥不是重臣对手不要紧,咱们家可还有四姑在——即使陛下并非四姑亲生,但母子名份在那里,四姑发话,陛下岂敢违抗?”
所以他刚才听完江天骐那番“推心置腹”的话后,直接点出一旦江家全部归乡守孝去的话,想东山再起,保住江太后在这期间不出事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太后可以凭借“孝”字辖制住皇帝,辖制住皇帝就有了大义——大义名份在手,无论是日后起复江家人,还是这中间敲打臣子,都是极好用的。
说起来当初的谷太后,不就是靠着代儿子当家作主,生生把原本只是寻常官宦人家的谷家,推到了开府封王的显赫地步?
“……三伯允诺会把三房安插在宫城中的人手列一份名单给四姑,大房那边的,他也会帮忙劝说。毕竟这些人现在是在大房和三房手中,可一旦这两房都去了夔县,远隔千里,不定就有人会起其他心思!就算他们不起,万一被人蛊惑呢?总之,尽量让四姑身边都是四姑自己的可心人!”
江崖霜看出江天骐相邀的目的后,不顾庄夫人阻拦跟去三房,可不是为了听江天骐的劝,而是为了逼他交出这份名单,给江太后清扫宫闱铺路——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削弱大房和三房在宫闱中布置后手的机会了,因为江天骄的缘故,江太后与陶老夫人一直对大房跟三房很不满,以前也还罢了,现在还不向太后低头,万一秦国公真没了,四房有江太后这张底牌在,万事总有个斡旋余地,撑上三年不见得做不到。
尤其北疆目前镇北军占了上风,在江天骐看来,自己这四弟十成十是打着借这次坑到北胡的机会,把北胡狠狠打痛!完了把镇北军交给江崖霜,他自己回京做下一任实质上的“秦国公”!
总之,如今四房牌好,什么局势都有后路可走。但大房跟三房可就没这样的好命了!
听江崖霜说完来龙去脉,婆媳两个长松口气:“你快去睡会吧,晚上,还得去服侍!”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三十六章 又一年
当天晚上,江崖霜端着药才呈到秦国公跟前,忽听祖父冷不丁的问:“你们伯祖父没了?”
“祖父说的什么话?”江崖霜心中一惊,思忖着是不是刚才伺候的人露了破绽?嘴上自是不肯承认,“伯祖父虽然还不能起身,但也没什么大事,因着大伯一家最近回去,伯祖父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老当益壮了。”
“我方才梦见他与我告别。”秦国公淡淡的道。
江崖霜面色不变:“祖父想是太担心伯祖父了,故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的。”
“把丧服穿戴起来吧!”秦国公合上眼,轻声道,“那是我这一辈的大哥,咱们江家起家的奠基之人,别因为我,怠慢了他的后事——吊唁人选上也一样!不要为了瞒我,派景字辈的孩子去敷衍,你们这一代出人去,务必让他风光大葬!”
“……”话说到这份上,江崖霜心知瞒不过去,心头一沉,只得颔首,“孙儿遵命!”
本来江家对于秦国公是否会步两个兄弟的后尘就持比较悲观的态度,如今晓得秦国公因梦有感,自己确认了夔县男的死,都觉得极是不祥。
“总之尽力而为吧!”江天骐一边列着名单一边对两个儿子叹息,“万幸咱们家还有太后在!”
江太后能够母仪天下是因为她有个好爹,江家可不是靠她发达起来的。所以秦国公在的时候,这位太后在兄弟们眼里的地位也就那么一回事:再怎么金尊玉贵,说穿了也就是秦国公持政的幌子——尤其她还老偏心四房,对其他房里来说就更碍眼了。但秦国公一旦不在了,她却是江家不被政敌趁虚而入的最大底牌。
真是世事难料。
更世事难料的是,这次江家上下跟才接到江景沾遇刺身亡、夔县男闻讯卧病的消息时一样,已经做好了秦国公受不住打击跟着撒手人寰的准备,结果秦国公昏昏沉沉了两日后,精神竟又开始好转了!
包括陶老夫人在内,都认为这是回光返照,偷偷开始抹泪。
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转眼十来天过去,已到了六月下旬,秦国公却还活着。
这时候林大夫终于确认:“老太爷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在康复!”
“……………………!!!”已经是第二次做足了听噩耗准备的江家上下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最吐血的就是三房,原以为老父肯定不成了,为了取得江太后的好感,把之前千辛万苦安插进宫闱的暗子双手奉上——这才转个身啊,居然就峰回路转!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这份亏还不能跟秦国公说,毕竟谁也不会高兴自己快死时,子女想的不是悲伤,而是赶紧找后路。
“不管怎么说,父亲在,江家就稳着,总归是好事吧!”三房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七月初的时候辛皇后在帝子山行宫中顺利生下嫡长皇子——太后与皇帝大喜过望,传诏大赦天下,又遣人飞报边疆,以庆贺大瑞后继有人。
小皇子的满月宴也设在了帝子山行宫,满月宴上,江太后亲自为这个孙儿取名为“韶”,意喻美好。
这消息传到京里,秋曳澜夫妇暗松口气:“只要这孩子不出意外,过两年就可奏请册为太子。那样江徽芝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八月中,圣驾奉太后,携皇后、皇子返京,在秦国公病情好转、帝后有子这些重磅消息面前,皇城禁军换了好一批人手,几乎没引起任何议论。
大概是这一年的上半年波折太多,把一年的折腾份额都折腾掉了,下半年没再发生什么大事——对于部分人来说,欧晴岚不愿意被西疆战事耽搁青春,毅然决定自己前往西疆与秋静澜成婚;以及九月里庄夫人再往北疆,也算是大事了。但从大局来看,这两件归根到底只是部分人的私事。
时光飞逝,庭中的草木一枯一荣,又是一个春天来到。
灿烂的春晖下,秋曳澜透过半开的窗棂打量着庭中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不点自朱的唇儿勾起一抹微笑:“真难得,今儿个嬉闹了这么久,还没来缠我。”
“两位孙公子追着念雪和大白玩呢,念雪跟大白都是极可爱的,孙公子们可不是一看到就喜欢上了?”丫鬟木槿一边给她研墨,一边恭敬的赔笑道。
木槿本是秋曳澜陪嫁的小丫鬟,因为秋曳澜不愿意再耽搁心腹丫鬟们的终身,在去年下半年给苏合等人都指了婚事,包括坚称要一辈子不嫁服侍她的春染和夏染。
于是去年下半年,给苏合她们指完了婚,就从小丫鬟里选了四人,改名木槿、木棉、木兰、木莲,让苏合等人带着教导——原本她们就也在院子里伺候,小半年学下来如今也记全了主人们的喜好与习惯,秋曳澜如今用着也算顺手了。
只是到底没有苏合那样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也没有春染、夏染是陪秋曳澜共过患难的资历,木槿四人眼下虽然也敢跟秋曳澜玩笑几句,但远不如苏合随意。
接了这么一句后,听秋曳澜又笑骂着道:“这么点大就满院子撵猫了,再大点这院子里简直没有安生的时候!”
木槿笑了笑,一时间却找不出来合适的话回。
好在这时候苏合掀帘走了进来:“少夫人,廉家送了帖子来,说下个月汪表小姐生辰,请您带着两位孙公子过去吃酒!”
“晓得了,你去拟一份礼单来我看。”秋曳澜一边习字一边道,“对了,你自己的事情怎么样了?或者礼单我来拟吧!别耽搁了你!”
苏合面上一红,嗔道:“婢子闲得很,少夫人尽管放心把差事交给婢子吧!”
“可就五六天了,你还老在这里操着心,我可不相信你!”秋曳澜停了停笔,吩咐木槿,“去找周妈妈,问问苏合的出阁都预备的怎么样了?”
木槿抿嘴一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