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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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种族法。她哑然失笑:“您说话不太像小孩子呢。”
这会阿翁倒说了句比较孩子气的话:“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夏利耸了下肩:“现在说话倒是比较可爱了——但是今天换成我来不完全是为了库特,而是安妮实在没有勇气上来了。”
阿翁愣了一下,才记起来点什么,突然又露出了有些厌倦的表情:“她把德国元首的演讲稿背给我听了,并表现出了狂热的信服。我认为你们元首是个非常有头脑但是有着错误目标的人。聪明不是犹太人的错,天下没人不爱钱所以疯狂赚钱也是无可厚非,狡猾、诈骗并不是每个犹太人都干的事,说犹太人与蝼蚁无异更是可笑之极。能把这些漏洞百出的理论说得看似没有漏洞,我只能佩服那个男人的逻辑和口才。而相比之下,连思考都省了,完全依赖于历史积习和演讲者的呼喊,我认为这样的安妮很傻,很容易被洗脑。而她还自以为很对的样子让我有点闷得慌。”
“其实安妮也有自己的苦处,”夏利认为应该把安妮家的事讲出来,这样阿翁才会缓和一下态度,她不认为阿翁说的有错,但是阿翁忽略了安妮的心情,“安妮的父母都是犹太人开设的工厂里的工人,但犹太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扣他们的工资。他们也很无奈,继续工作就薪水微薄;但是认为不公平、辞职,就连一点收入也没有了。在现在的德国找工作太难,犹太老板正是看透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欺压手下的工人……”
“原来如此,不只是没有脑子,连心脏也已经被仇恨占据了。”
阿翁依旧语气平缓,但吓人的气质又开始向外辐射了,夏利几乎觉得自己也要被嫌弃了:“嗯?”
“所以说,这样的老板应该是坏人而不是犹太人。哪怕犹太人中还有一个好人,‘杀光所有犹太人’这种话就是只有恶人才说的。安妮说我妈妈算是极少数的犹太好人,但是这个好人不是已经受到伤害了吗?工厂老板是坏人,那么为什么不抓住工厂老板,反而抓住了妈妈呢?安妮弄错了,她恨的是坏老板,而不是犹太人。”阿翁顿了顿,“我刚知道自己是犹太人时已经看过了《威尼斯商人》,当时我哭喊说不要当犹太人,他们都是坏人,爷爷打了我一巴掌。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是可以用好和坏完全概括的。”
这些话也憋在阿翁心里好多天了,说出来也算痛快,夏利则听得在之后五秒内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笛林……”
“叫我阿翁吧,我听说在西方叫名字是比较亲切的叫法。”
“好吧,阿翁,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夏利边问边拿起茶壶帮阿翁把红茶倒进杯子里,但是听了很多颠覆“常理”的话让她还有些失神,一个不小心,红茶顺着壶嘴流了出来。阿翁飞快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壶竖起来,另一只手拿纸巾抹着桌上的污渍问:“还好吧,烫吗?”还未及听见回答,阿翁突然觉得不对劲,连擦桌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心感受了一下之后惊讶地看向夏利:“你怀孕了?”
夏利更惊讶地看向阿翁:“你怎么知道?”
“你早就知道?”
“昨天去医院检查过了。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有告诉库特!”
“这里,有跳动的东西,叫脉搏,”阿翁指指自己的手腕说,“你的是双向滑脉,也叫喜脉,能摸到两股跳动,较强的是你本人的,另一股就是胎儿的,这是中医里讲的。”
夏利自己摸了摸脉搏,果然没什么感觉,只能感叹:“你好厉害啊……”
“是库特的孩子?”
“当然是!”
阿翁被现实打败了——在中国乡下,十七岁的女孩的确都能结婚生子了,而男方则往往更大些。她不是受不了库特十七岁就有了孩子,而是受不了男女方的年龄正好和中国的情况反过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好像还没有结婚吧!
“为什么不告诉库特,他有权知道。”阿翁很不能理解。
夏利一副恳求的样子说:“不能,他会被吓到的,他还太年轻,我怕他会不要这个孩子。”
“那你就更不该自作主张了!有一个完全没有做父亲的准备的父亲,这孩子不就太可怜了吗?”
“阿翁,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我觉得笛林准将也是个没有准备的父亲,我知道准将先生总是往中国寄抚养费和书籍,但是许多父亲的责任他没有尽到。但是你已然成长得这么好,或许是因为你刚刚提到的爷爷。我爱库特,我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形势紧张,而他是一个士兵,注定要为国远征,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家庭。阿翁,我可以做到像你在中国的爷爷那样将孩子抚养长大,所以你就当挽救了一条性命,不要告诉库特好吗?”
夏利和安妮不同,她比安妮聪明得多。所以那时阿翁才会被这番话动摇——其实也有另一个原因——中国人的“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心态。既然夏利这么说了,她认为她不该插手。
但是多年后,在和一个朋友提到“做过的最后悔最愚蠢的事”的时候,阿翁只想到了这件事。
夏利出门后安妮立刻拉住她问:“怎么样,你们说了什么?”
“真是后悔答应帮你,”夏利佯作生气地把托盘塞给安妮,“帮你这个忙,被误会是在吃醋。”
“然后呢?她有提到我?”
“我不主动提的话,她似乎真的不打算提起你们吵架的事呢,”夏利觉得安妮有点可怜了,“她很有自己的见解,作为小孩子,我觉得她很厉害。她并不是生你的气,而是……”
“而是很讨厌我吧……”安妮看起来竟是很难过,“但是奇怪啊,我就是不能讨厌她,就好像以前在学校里与英俊的男生起了争执,时候不生气反而喜欢上人家的感觉;你能理解的吧……”
“理解不了。”夏利干脆地回答。可话虽如此,她确觉得阿翁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理性、果断,几乎令人臣服——连女人都这样了,男人呢?这孩子长大以后真是不得了……
显然安妮也是这么认为的:“夏利,你真的不担心库特……”
“有什么好担心的。”
“果然长得漂亮就是有自信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夏利想,库特可是雅利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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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次出行
阿翁不敢看日历,这样她才能催眠自己说,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很短。
但是有一天,阿翁看见外面下雪了。
算了,德国在北方,从地理学角度来说会很早就落雪。
但是她已经在这房子里从夏天待到了冬天,这总是个事实。每天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去准将的书房看一天书,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到第二天天亮。借来的书换了一批又一批,阿翁很担心自己会看出来颈椎病,于是经常换姿势,伸手揉脖子现在也是她的惯常动作。
女佣们时不时会带给她一些关于中国的消息,但是没有好消息。国内形势一点也没有缓解,日军对华全面开战了,而且向南进军的速度非常快,有传言说,日本人说要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
“该死的,国民政府在干什么?没有反抗吗?”阿翁自己用中文念叨。安妮她们不懂中文,以为阿翁在说“中国这么大,三个月怎么可能”之类的话。但是当时阿翁是真觉得大事不好了。
不管爷爷他们有没有危险,三个月中国会不会灭亡,反正短期内她是回不去了。阿翁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于是更想抽自己一嘴巴了,当初竟然真的信了爷爷那个老狐狸的话,以为“一段时间”就能回家。真是蠢到家了!
而更麻烦的是,对于阿翁来说,德国并不比中国安全到哪里去。安全的,仅仅是这个房子而已。
“爷爷,沃克……”好想你们。
阿翁没有看日历,不知道已经十二月了。更不会知道,此刻的南京正经历着什么。
“笛林小姐醒着吗?”这个声音!是那个去中国接她的副官!
阿翁从屋里出来,扒在栏杆上向下看:“希尔施先生!”
这次希尔施穿着漂亮的黑色军装,抬头打了个招呼:“笛林准将晚上回来,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出去?我可以吗?”
“呵呵。只要戴上口罩,蓝色眼睛就是你的保护符,只要身边再跟着一个雅利安人的话就更没有人会怀疑了。事实上混血儿们哪怕有日耳曼血统也几乎不可能有这么纯正的蓝色眼睛。”
“等等,我去拿口罩!”
本来以为准将已经把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想不到居然还会让希尔施带自己出去遛遛,这让阿翁很是意外。
“您想去哪?”阿翁下来后希尔施问。
阿翁想了想说:“莱茵河。”
“您知道莱茵河?”
“书上看过。”
“好吧,去了不要失望,那里可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其实比起希尔施,阿翁更喜欢和库特讲话。希尔施给人感觉太客气,但因为阿翁本来是说中文的,所以听到德语的“您”、“小姐”并不是特别难受,换句话说,如果有人用中文这么跟她讲话她早就叫停了。
对女佣们也是如此。黄药师在中国也算是有钱人,但是生活比较随意,没有雇佣什么人。阿翁从小学着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但事实上黄药师很少强迫她做什么。除了学中医学是被逼无奈以外,她不愿意上学就不上,她愿意看书就看,就连干活也是因为自己不会干在外面被别的女孩子笑话了回来吵着要学的。这样的人被三个女佣围着照顾,一开始当然不会好受,但是她没有说“我自己来”之类的话。她很清楚她们是收了钱的,给别人钱却不让人做事只会叫人尴尬。何况这是另一个国家,文化不同、礼节不同,她不认为别人应当适应自己,而是自己应当适应环境。
所以对这个忠诚的副官,也保持适应态度吧。被尊敬地称呼,阿翁反倒觉得委屈自己了。
这次出来最让阿翁新奇的是半路上看见的一个教堂。尖顶、棕褐色的墙,好看的花纹、造型让人感觉很神圣。到了目的地莱茵河,似乎还没有看教堂来的有意思。
沿河走着走着,阿翁发现前面停着一辆很像货车的大车子,几个穿黑色军装的人在车头前方聊着什么。
希尔施四下看看,低头对阿翁说:“我去打个招呼,等我一下好么?”
“是你认识的人?”
“那些人中有一个很出名的人,在军校里各方面都名列前茅,很少能得第二,长得也很英俊。部队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希尔施说着一个人走了过去,阿翁远远地看见希尔施过去之后先和其中一人握了手——那人看起来眼熟,阿翁记起他在家里见过的两个男人之一,但是忘了名字。
说是打个招呼,但是希尔施半天都没有回来,阿翁就一个人走了走,一回头看见货车车厢的两扇门中间闪了条缝,依稀可以感觉到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
是活物?好奇心使然,阿翁走近了车子,发现车门是用粗铁链把把手拴在一起,再用一把三环锁锁上的。再一凑近,她就被吓了一跳——车里的是人,有